卑鄙者是黑夜裡的王者,太陽一出來就會被融化。
不論是劉徹的卑鄙行爲,還是雲琅的卑鄙行爲,亦或是聖人的卑鄙行爲,都見不得人。
他們的卑鄙行爲並不比別人的卑鄙行爲高尚。
臉皮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他無影無形,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可是,就有人爲了他送命,爲了他悲苦一生。
蒙查看蘇武的眼神中夾着刀子,而蘇武看蒙查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狗屎。
漢帝國如今無比的強大,這讓蘇武這種人對於異族人的鄙視變得更加不加掩飾。
尤其是當匈奴人開始穿絲綢衣衫之後,蘇武的鄙薄之意幾乎要從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中橫溢出來。
劉陵並不去管他們之間的矛盾。
事實上,在她心裡,匈奴人並沒有佔據太多的層面,這些即便在大夏天,依舊穿着毛茸茸裘衣且散發着濃烈體味的人,僅僅是她可以利用的武器而已。
她喜歡雲琅狡獪的眼神,喜歡霍去病英姿颯爽的模樣,喜歡曹襄華貴公子的裝束,更喜歡漢家巍峨的宮殿,精美的食物,華貴的用具。
這些少年時期就已經習慣了的東西,讓她永生難忘。
她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用金盃喝着甘甜的葡萄釀,一杯杯的酒下肚,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昔日遭受的所有苦難。
兩個近乎**的大月氏女子被蒙查丟在了蘇武的面前,他用猩紅的眼睛瞅着蘇武道:“攻進藍氏城確實有你們的功勞,老子剛纔說錯話了。
匈奴人不陪罪,說錯了話,就用財物說話,這兩個女人不錯,送你了。”
蘇武看都不看那兩個女子,冷漠的掃視了蒙查一眼道:“我家中有妻室。”
蒙查大笑道:“老子也有閼氏!”
蘇武大笑道:“漢家與匈奴不同,某家與山妻結髮那一天,就曾經說過,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什麼意思?”蒙查的眼珠子似乎又紅了兩分。
蘇武輕笑一聲道:“也就是說,某家此生註定,也只願意與一個女子可以相伴到老。”
蒙查大怒,一隻腳踩在蘇武面前的桌案上,另一隻手抓着一個大月氏美人兒的頭髮,將她的臉按在桌案上道:“她難道不美嗎?”
美人兒恐懼的渾身顫抖,淚水泉水一般涌出來,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蘇武。
蘇武看了一眼蒙查已經抽出來的刀子,嘆口氣道:“很美,從現在起,她們就是我的了。”
說着話,就將兩個大月氏女子從蒙查身邊拖過來,安置在自己身後,然後,舉杯衝着蒙查笑道:“謝過左賢王賞賜!”
蒙查目的達到,拿起酒壺一口喝乾,指着蘇武對在座的匈奴大笑道:“這就是漢人啊……哈哈哈。”
蘇武絲毫不感到羞愧,反而舉起酒杯朝劉陵祝酒道:“陛下大勝,外臣爲陛下賀。”
劉陵有些尷尬,蒙查的野蠻行徑,讓她有些羞愧,畢竟,這個野獸一樣的左賢王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麼多年,蒙查學了很多漢家書籍,這些學問在他的身上沒有半點作用。
再看看其它匈奴人,有些當着她的面,就已經與女奴胡天胡地起來,其它的即便是沒有捉弄女奴,也吃肉喝酒弄得一片狼藉。
鬼奴將軍彭春,自次王趙信,王太子太傅江充,小谷蠡王謝寧,乃至漢國使者蘇武那裡還算安靜。
還算是有幾分儀態,吃肉,喝酒自有法度……
打天下的時候,這些匈奴人很有用,等到匈奴大軍完全拿下大夏,身毒,這些人的存在,只會壞事。
酒宴上開始有女奴發出尖叫聲,劉陵搖搖頭,就帶着兒子以及侍女離開了酒宴。
還沒有走出大殿,就聽見蒙查粗豪的聲音,邀請所有人一起盡興,偌大的大月氏王的宮殿立刻變成了一座專門供野獸狂歡的地方。
大月氏王被綁縛在一根木頭樁子上,熾熱的太陽從頭頂落下滾燙的光線。
他的皮膚已經被曬得黝黑,很多地方已經裂開了。
劉陵揹着手來大月氏王的跟前,左右看看,立刻就有心腹通譯用大月氏話問道:“王族寶庫何在?”
大月氏王艱難的擡起頭用最兇狠的目光看着劉陵道:“神靈不會饒恕你的。”
大月氏王說的居然是純正的長安話,這讓劉陵有了一點點跟他對話的心思。
“你的漢話是從哪裡學來的?”
大月氏王不回答,只是眼眶處有血流出來。
通譯連忙道:“陛下,大月氏人的祖地在漢國酒泉,敦煌兩郡,昔日與我大匈奴爭西域,大月氏王被我匈奴老上單于斬殺,頭顱製作成了酒杯。
後來雖然搬遷到了此地,他們的皇族中人,多少都會說一點漢話。”
劉陵笑道:“大月氏王,既然你懂得漢話,那麼,成王敗寇這四個字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
交出皇族寶庫,朕立刻就殺了你。”
大月氏王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看了劉陵片刻才道:“全部給了漢國永安侯!
在你們攻伐我大月氏之前,就已經獻給了永安侯,那個漢國使節經的手。”
劉陵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了,她相信大月氏王說的應該是實情。
通譯的刀子捅進了大月氏王的胸口,用力的扭動了一下刀子,大月氏王的頭顱就低垂了下去。
大月氏王粘稠的血從傷口裡緩緩流出,劉陵對侍女道:“將他的頭顱打造成金盃,派人送給雲琅,這是他該得的。
喚蘇武過來。”
劉陵沒有離開行兇現場的意思,當蘇武吊着胳膊匆匆趕來的時候,烏泱泱的大頭蒼蠅已經附着在大月氏王的身體上,傷口以及血液處尤其多。
兩個惶急的大月氏女人緊緊的跟在蘇武身後,寸步不離。
劉陵揹着手沉聲問道:“在我大軍進入大月氏之前,你已經來過這裡是嗎?”
蘇武笑道:“外臣乃是使者,自然要爲我皇四處奔走,大月氏何能例外?”
“雲琅將大宛國的財富偷盜一空,是否也是經過了你的手?”
雲侯並無偷盜大宛,大月氏人財富的想法,是這些人害怕大匈奴的雄兵,意圖以財富結好大漢國,好讓大漢國起兵幫助他們,躲過滅國之災。
結果,大匈奴的騎兵奔馳如電,猛士們攻城掠地如入無人之境,等不到我大漢軍到來,就已經滅國,真是讓人感到遺憾。”
劉陵冷笑一聲道:“陽關,敦煌一戰,雲琅閉門不出,若不是朕留存了一些仁慈之念,雲琅早成朕的刀下之鬼。
焉敢大言炎炎,救助西域諸國?”
蘇武大笑道:“陛下謬矣,當時陛下若不是行壯士斷腕的手段,此時此刻,恐怕早就在我朝司馬大將軍,驃騎將軍,衛將軍大行令等統帥的數十萬大軍的圍剿下灰飛煙滅了。”
“大膽!”
劉陵身邊的侍女紅玉大聲呵斥蘇武。
蘇武看了紅玉一眼,繼續道:“陛下得到了土地跟人口,大漢國得到了西域的財富。
某家以爲是一件極爲公平的事情。”
劉陵冷笑一聲道:“爲何不趁機燒燬藍氏城的糧秣?”
蘇武嘆口氣,指着死去多時的大月氏王道:“這個建議我們給了,這位大月氏王認爲他的藍氏城足夠高大堅固,守軍足夠勇猛,可以拒匈奴大軍於城下。”
劉陵長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對蘇武道:“我們是友是敵?”
蘇武挺起胸膛正視着劉陵的眼睛道:“陛下頒發的《殺奴令》至今沒有撤銷。”
劉陵大笑一聲道:“來人啊,將蘇武送去左賢王帳下聽令,若有忤逆,殺無赦!”
蘇武懷抱這旄節躬身道:“外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