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不認識李息,即便是在歷史書上,關於這個人的記載也不多,所以就很難親切的起來。
曹襄要陷害人,就隨他去,政治手段而已,還談不到什麼對錯。
之所以會對雲琅說,毫無疑問,他將雲琅看的比李息或者一個材官將軍的職位重要。
朋友間有時候就是這樣,做事情的方式確定對朋友的珍惜程度,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九成九九九九以上的人沒機會有,所以大家就按照重視程度來衡量一下友情沒有什麼問題。
功利性的社會就這樣構成了……雲琅才發現,這種對待朋友的方式不是後世人發明的,而是出自我們的祖先。
原野自然是空曠的,這個空曠是人類認爲的,人家的生活其實很熱鬧,不但有高大的樹木,低矮的灌木,綠油油的植物,油蛉會在草叢裡高歌,螳螂會在草葉上決鬥,兩條纏綿的蛇從地平線這邊一直糾纏到地平線消失的地方。
從未寂寞過,只不過是人類將自己的寂寞強加給了原野。
雲琅站在麥田裡,用鉤鐮收割着麥穗,這個活計很辛苦,尤其是要在浩如煙海的麥田裡挑選最茁壯的麥穗,這對有強迫症的雲琅來說簡直太難了。
只要看到一穗比較茁壯的,就猶豫着考慮後面是不是還有更大的,以至於他頂着大日頭從田地的這頭來回走了三遍,揹簍裡的麥穗依舊少的可憐,而且,這些麥穗並非是整塊田地裡最大的。
相反,孟大,孟二的收穫就要好得多,他們只要看見一穗超乎其餘麥穗的種糧,就會歡呼着割下來,一個上午下來,歡快的兩兄弟收穫滿滿,他們挑選的種糧居然是最好的。
至於雲琅,已經快被所有人瞧不起了。
“你們懂個屁,只有上等人才會如此嚴謹!少爺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不要最好的,不要不好的,只挑選中間的,這就是少爺經常說的中庸之道!”
聽了樑翁的一席話,衆人才重新恢復了對雲琅的敬仰之情。
這段話自然是屁話!
種糧自然就要挑選最好的,按照什麼中庸之道選擇出來的種糧播種下去,明年大家就要餓肚子了。
“我們還是挑選最好的,這一點不要學少爺,少爺聰慧,他輕易就能辦成的事情,我們就需要很久……”
雲琅皺着眉頭比量着自己採摘的種糧跟孟大采摘的種糧之間的區別,這其實沒什麼好比量的,孟大采摘的種糧明顯比雲琅採摘的大,麥粒還飽滿……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心思單純的人去做就好,自己就算了,從小心思就沒純潔過,更不要說現在了。
專注是一個很高貴的品質,尤其是面對眼前將要開展的生物工程,更需要持之以恆永不放棄的精神,因爲培育種糧是一個極其漫長極其無聊的過程。
雲家的生物工程很快就進行了,過程非常的簡單,挑選最大的白菜相互苟合,然後收種子,然後再種下去,把這個過程一直鍥而不捨的進行下去,雲琅就認爲自己遲早能吃到十幾斤重的大白菜。
如果總是從麥田裡挑選最茁壯的麥穗,將它種下去,明年再挑揀最大的麥穗,繼續種下去,遲早有一天,雲琅就會有畝產五百斤的麥子。
當這個思想在雲家傳播開來之後,孟大就認爲把鴨子跟雞關在一起,它們就該生養出一種新的家禽——雞鴨!
當然,孩子們對孟大的說法篤信不移,他們不但相信,而且也已開始做了,唯一改變的地方就是——孩子們把雞跟鵝關在了一起,孟大的想法太蠢,爲什麼不直接製造一種叫做雞鵝的家禽,很明顯,鵝比鴨子大的太多了……
“你上回罵我什麼來着?什麼逼?”
“傻X!“
“就是這個傻X!我記了好幾次都沒記住,今天算是記住了,如今,你雲家莊子裡全是這種傻X”
曹襄端着一個巨大的碗吃涼麪,見雲琅從外面疲憊的回來了,就笑吟吟的誇獎雲家全莊子的人。
他如今大病初癒,飯量大的嚇人,以前,他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全部養了蟲子,現在他吃進去的食物開始滋養身體了,所以,一個翩翩佳公子已經逐漸有了雛形,他準備再多吃一些,至少要變成能披掛着三五十斤重的鎧甲可以揮舞着馬槊殺敵的壯漢。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天下諸侯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雲琅笑吟吟的把唐寅的詩胡亂改動了一下,就念叨了出來,然後就把揹簍裡的麥穗倒在太陽地裡小心的鋪平,餓死爹孃,不動種子糧,這東西可不敢大意。
至於他看不起雲家正在進行的生物工程實驗,這跟他古人的見識狹隘有關,不好過多的計較。
“這幾句順口溜不錯,下回再看到別的傻X就念出來,應該很不錯,對了,你準備一下,我母親明天就要到了,她想感謝一下你,帶來了不少禮物!”
雲琅一聽長平要來,一張臉頓時就抽成了包子,指着忙碌的僕婦們道:“秋收就要開始了,你母親這時候來添亂幹什麼,去年的遭遇忘記了?要是再來一場大雨,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曹襄笑道:“沒法子,御史大夫李息在太皇太后駕崩的時候敦倫的事情被人掀出來了,在舉國舉哀的日子裡造人,這是對太皇太后的大不敬,陛下認爲他行爲有失檢點,就罰他爲太皇太后守陵一年。”
“這樣也有罪?”
“本來沒事,被掀出來就有事!”
“誰偷看了人家夫婦敦倫?”
“不用偷看,他兒子李勇就是證據,哈哈哈哈哈……”
這麼好玩的事情雲琅自然跟曹襄一起哈哈大笑,禍害別人的快感萬萬不能獨享。
“我母親來雲家莊子,其實就不在你家停留,丟一堆禮物給你就回去長門宮!”
笑話說完了,曹襄又開始說正事。
“這麼說,你母親準備跟阿嬌攤牌?”
“對啊,阿嬌身爲長輩欺負了我這麼久,贏了我那麼多的銀錢,總要給一個交代吧?
我是晚輩,被長輩欺辱了只能忍氣吞聲,我母親就沒有這個顧忌了,哪怕是去了一言不發,阿嬌也理虧!”
“我記得是你存心不良啊!”
“對啊,可是我母親不知道啊,我一個浪蕩子拿家裡的錢糧出來賭博不學好,阿嬌身爲長輩不但不知道規勸,反而用長輩的身份害我輸錢,這樣的事情,我母親難道不該過問一下嗎?”
雲琅撓撓下巴,瞅着曹襄道:“跟阿嬌的遭遇比起來,長公主殿下還真是沒有坑我!”
曹襄冷笑一聲道:“確實如此,你如果多知道一些我母親的故事,你就會覺得她真的把你當親近的晚輩在愛護!”
雲琅憐憫的瞅着曹襄道:“在你母親這樣的關懷下,你能活到今日,真是苦了你了。”
曹襄放下手裡的飯碗嘆息一聲道:“我母親嫁去衛家的前一晚上擁抱着我流了一晚上的眼淚,我開心的幾乎要昏過去了,臉上卻要帶着悲傷的神色,你知道那有多難嗎?”
雲琅拍拍曹襄的手道:“感同身受啊!”
曹襄挺起胸膛道:“母親是在我得病之後才嫁去衛家的,估計是她想再生一個身體完好的孩子吧。”
雲琅笑道:“你一定想錯了,你母親與衛青的婚事是陛下賜婚,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曹襄忽然笑了,連連點頭道:“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我是她最心愛的兒子!”
雲琅大笑道:“必定如此!”
曹襄從身後拿出一罈子酒道:“我今天想喝點酒成不成?”
雲琅想了一下道:“我喝九成,你只能喝一成。”
“好啊!”曹襄說着話就拍開罈子上封泥,嘴對嘴的就咕咚,咕咚的大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