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其實非常盼望成爲郭解這樣的人。
那個男孩子在小的時候沒有一個大俠夢呢?
所謂俠以武犯禁,說的就是郭解這樣的人,對升斗小民來說,郭解這樣的人在野心還沒有爆發之前,對他們是有利的,然而,一旦野心爆發,最終下的下場就是生靈塗炭。
太史公曰:吾視郭解,狀貌不及中人,言語不足採者。然天下無賢與不肖,知與不知,皆慕其聲,言俠者皆引以爲名。諺曰:“人貌榮名,豈有既乎!”於戲,惜哉!
又曰: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扦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潔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虛立,士不虛附。”
雲琅想不明白太史公爲何對郭解有這麼高的評價,就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傢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善者。
直到現在,雲琅都回憶不起來郭解到底長成什麼樣子,那是一張沒有任何特點的臉。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滿世界的強盜都崇拜他,滿世界的俠客都甘願爲他辦事,更有無數的人願意爲他去死。
就像那個張伯然,僅僅認爲自己有可能沾染上侵吞郭解財貨的名聲,就立刻把自己給弄死了。
可見,在聽郭解說把擊劍館交給他的時候,他的心靈受到了多麼大的衝擊。
“我學不來郭解的樣子,至少我不可能把自己兄弟推出來替我頂缸,自己脫身事外。
我給你說這些話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要你以後小心點,得罪了郭解,會有無數人殺你而後快,很多想殺你的人甚至毫無關係。”
霍去病現在一天到晚都冷冰冰的,心中除過這支軍隊之外,很少會有別的心思。
對這支軍隊他算是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了。
“我沒有太多的心思,只想帶着一支軍隊橫掃匈奴,讓他們再也不敢踏出賀蘭山一步。
其實啊,你倒是很容易成爲郭解那樣的人。”
雲琅笑道:“不管我們兩個誰想當郭解這樣的人,首先就要幹掉郭解,否則就是班門弄斧。”
“你敢殺嗎?”霍去病輕蔑的問道。
雲琅捶捶腦袋無奈的道:“真不敢啊!只能讓皇帝殺,纔沒有後患。”
“別想了,既然郭解來到了阿嬌的地盤上,他們遲早會起紛爭的,跟阿嬌起了紛爭,跟皇帝起糾紛差別不大。
半個月後就是沙場秋點兵了,我們好好的修整兩日,再訓練一下軍容,就可以等着中軍府點名了。”
一件貌似很大的事情,在霍去病的三言兩語中就變成了無關的小事。
雲琅不用擔心郭解找人來殺他了,霍去病能這樣說,就證明這傢伙心裡有數,會把這事解決掉。
事情乾的很虧,得罪了一圈人卻沒有半點好處,這樣的事情,自從來到大漢之後就沒幹過。
雲琅不用去軍營,可以直接回家,在軍營中整整泡了一個月,他感覺已經快要逝去的活力又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泡在家裡的溫泉池子裡,發現白皙的肚皮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塊肌肉,如果繼續在軍營裡待一個月,他就能擁有跟霍去病,李敢一樣的肌肉羣。
曹襄的肚皮還是比普通人大一些,肥大的肝臟,不是一時半會能收縮回去的,恢復到目前這個樣子,雲琅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藥物起作用了,還是上天給曹襄的恩賜。
劉陵送來的信,根本就沒法子看,雲琅忍着發狂地慾望,勉強看了一遍之後,就趕緊把這封信給燒掉了。
他相信,如果這封信不小心被匈奴王看到了,哪怕帶着全匈奴的猛士殺過來,也要弄死他不可。
將庸完蛋了,來大漢的匈奴人應該全部完蛋了,過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發瘋。
聽說匈奴人對待有病的匈奴人治療起來很容易,只要一刀捅死,就百病全消。
劉陵在信裡還問到那個有着鉛汞內膽的銀壺能用多少年,她如今正在用那柄銀壺給將庸熬虎狼之藥。
雲琅給劉陵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在信裡告訴劉陵,那個銀壺應該能用很多年,只要不被水垢影響了鉛汞這兩種重金屬的輸出,就沒有問題。
他甚至在信裡將自己知道的關於匈奴人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劉陵,希望她能在匈奴順利的達到自己的目標。
這些天在軍營,家裡的信箋很多,張湯也來了一封信,信裡面只說自己非常懷念雲家的飯菜,問什麼時候過來合適。
這還是張湯第一次對雲琅客氣。
曹襄處理完軍務之後,沒有來雲氏,而是跟霍去病一起回陽陵邑去了。
他們兩個人都有一肚子的話想問衛青,或許,他們心中的疑惑也只有衛青能夠解開。
阿嬌家的大門緊閉,不知道里面住進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雲琅想進去拜會一下阿嬌,都被大長秋給拒絕了,而小蟲這些天也沒有機會去阿嬌家的溫泉池子裡游泳。
家裡一切安好。
因爲冰雹損失掉的雞鴨,隨着孟大,孟二的努力,數量正在緩慢地增長,按照樑翁的說法,等到明年,雲家的雞鴨數量又會恢復原狀。
秋蠶已經收割了,如今全部變成了蠶絲掛在雲氏的倉庫裡,雲琅去看了,巨大的倉庫被蠶絲跟綢布,堆得滿滿的。
秋賦也已經繳納清楚了,雲琅沒心情去數樑翁拿來的豆子賬本,除過樑翁,沒人能弄清楚他的這本天賬。
如果樑翁抱着雲琅在卓氏的心思,雲家一定會損失慘重的。
雲琅不在的時候,家裡面的氣氛似乎更好,每個人都無憂無慮的,雲琅回來之後,家裡的氣氛就緊張了很多。
“好好說啊,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我回來之後你們臉上的笑臉都少了。”
雲琅拉住了想要逃跑的紅袖,讓她說個清楚明白。
“沒有什麼事情,就是聽說平叟從蜀中回來了。”
“平叟回來是好事啊,他家的大兒子馬上就要來家裡對那個揭者了,我再也不用看樑翁的豆子賬本了,還有新鮮的茶葉可以喝,你們苦着個臉做什麼?”
紅袖突然拉着雲琅的手急促的道:“您不會娶卓姬吧?”
“卓姬?人家已經成親了,關我什麼事情?你們一天操的都是什麼心啊?”
“平叟帶話來說,要婢子們收拾好溫泉小樓,等卓姬入住呢。”紅袖偷偷地打量雲琅的臉色。
雲琅抓抓腦門道:“住就住唄,就當客人一樣招待就好。”
“可是,宋喬跟蘇稚就住在北樓呢,小郎您能不能再拖幾天讓卓姬住進來,等宋喬她們的藥鋪蓋好了,再來也不遲!”
“卓姬來了,關宋喬她們什麼事情?咱家住的地方多,多一個人能住的下,明白你們擔心什麼了,放心吧,卓姬來了就是一個客人,不會有什麼別的事情。”
紅袖明顯鬆了一口氣,小臉上也有了笑容,想想也是,小郎今時不同往日,卓姬已經嫁人了,就不能再來壞小郎的好事。
家裡的人在得到紅袖的解說之後,壓抑的氣氛立刻就消失了,重新恢復了懶散的模樣。
雲琅繼續躺在柳樹下的躺椅裡睡了一覺又一覺,老虎依舊趴在雲琅的腳下玩弄自己嘴裡的大骨頭,只有那隻梅花鹿似乎不太好,毛髮一點都不鮮亮,亂糟糟的鼓着一個大肚皮,繼續孕育生命。
一切跟以往沒有什麼不同。
秋糧正在田野裡茁壯的成長,等到九月就可以收割了,雲家的菜圃,再一次成長了起來,這一次還多了豆角這種新培育出來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