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在戈壁中行走,對人精神跟肉體是一種嚴重的折磨。
霍去病相信,如果不是因爲漢軍是一支全騎兵軍隊,馬蹄子上又添加了鐵掌,一千人的騎都尉大軍不可能平安無事的走到這裡來的。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皚皚的雪山,而天空則藍的刺眼。
白雪皚皚的山頂下,就是一片片墨綠色的高山草原,這些草原剛剛從寒冬中甦醒過來,正在煥發着生機。
草原下就是鬱鬱蔥蔥的松樹林,一條條洶涌的溪流從高山傾瀉而下,最終在山腳處形成一條條小河,這些小河並不在山腳停留,幾乎一刻不停的奔向遠方。
融化的雪水冰涼刺骨,霍去病的烏騅馬卻一點都不害怕,站在淺淺的喝水中低頭飲水。
多日來的焦渴,在這一刻全部得到了補償。
霍去病坐在石頭上,仰着頭瞅着遠處白雪皚皚的山頭對趙破奴道:“這就是祁連山?”
趙破奴點頭道:“祁連山橫亙不知幾千裡,我們不知身在何處!”
霍去病笑道:“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想必匈奴人也是如此的吧!”
趙破奴笑道:“該是如此!”
“那就好,我們就從這裡開始征討匈奴吧!”
趙破奴猶豫一下道:“召喚何愁有前來嗎?”
霍去病搖頭道:“分開好,分開好,他在我背後,我總是不得安。”
“一旦開戰,匈奴駿馬一日奔行五百里,不出三日,我們來到祁連山的事情,就會傳遍祁連山,這本來就是右賢王的屬地,不論是渾邪王還是日逐王,都會同氣連枝與我們爲敵。”
“右賢王雖然老辣,卻對河西一地沒有多少控制權,這裡說話算數的是渾邪王,日逐王!
我們只攻打渾邪王,想必會有很多人作壁上觀。”
趙破奴驚道:“不是這樣的,我們這次來到匈奴人的家裡來了,他們沒有時間作壁上觀,萬一被我們幹掉了渾邪王,下一個就是他們,大漢是匈奴的死敵,沒有和緩的可能。”
霍去病笑道:“這是最好的打算,阿琅說過,我們可以做最好的打算,從最壞處着手。
傳令下去,全軍進山谷紮營,遊騎換上匈奴衣着,探查上下百里之地!”
何愁有坐在駱駝上瞅着霍去病全軍隱入山谷,就對小狗子道:“我們也要找一個安穩的所在紮營,最好不要選在大軍邊上,主要是要視野開闊。”
小狗子笑道:“您說匈奴人歷來是逐水而居,這條河流邊上總會有匈奴牧人,我們不如尋找一戶牧人替代他們放牧如何?這樣纔是最好的隱藏手段。”
何愁有認真的看了小狗子一眼,探手捏捏那張年輕的臉龐寵溺的笑道:“好小子啊,好小子啊,這想法連老夫都沒有想到,確實不錯!”
小狗子嘿嘿笑着摸摸後腦勺,一副憨厚的模樣。
“小子啊,老夫在你這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這份心機,再配上這張憨厚的臉,確實是吃繡衣使者這碗飯的好人才。
老夫啊,虧就虧在長了一張惡人臉,還沒走到人家跟前,人家就起了提防的心思,這不好啊。
還是你小子有前途,只要今後小心謹慎,不要行差踏錯,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小狗子笑道:“全憑老祖宗提攜,小子這就去了。”
何愁有笑着揮揮手,眼看着小狗子跟其餘兩個少年軍換上了一身匈奴少年衣着,騎着搶來的匈奴戰馬,打了一個唿哨,就沿着左邊山根潑喇喇的狂奔了下去。
剩下的五個少年,牽着駱駝跟戰馬也隨即鑽進了樹林,何愁有將八匹狼全部解開,依靠他們進行最初的警戒。
狼羣卻不願意離開,紛紛圍着爬犁,一臉期待的瞅着何愁有。
“呀,老夫都忘記了,你們今天還沒有進食呢!”
爬犁上的胡人驚恐的掙扎起來,何愁有卻彷彿沒有看見他哀求的眼神,一隻手提着這個胡人,就把他丟進了草叢,八匹狼閃電一般的竄進了草叢,不一會就傳來羣狼撕咬的聲響。
頭狼吃的最快,不一會就鑽出了草叢,何愁有擦拭一下頭狼染血的嘴巴,拍拍他的腦袋,頭狼就低聲咆哮一聲,另外七匹狼就戀戀不捨的鑽出了草叢,按照平日裡的習慣,向八個方向竄了出去。
祁連山上的松林裡很少有松鼠,可能跟這裡的松樹不產松子有關,何愁有看了良久都沒有發現一隻松鼠,倒是看見了兩隻松雞。
松雞是被狼羣給驚出來的,還沒有飛遠,就被何愁有手裡的小石子給擊落了。
一個少年軍飛快的鑽進了松林,不一會就提着兩隻肥碩的松雞回來了,也不拔毛,就着鬆根水把松雞洗剝乾淨,給掏空的松雞內腑填充了一些野菜,灑了一把鹽,就用泥巴將整隻雞包裹起來,弄成一個大泥團。
溪水邊上開闢出一片火場,點燃了松針,就把乾柴架了上去,片刻之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煙霧在松林裡瀰漫,有些透過樹梢上了天空,卻與松林間的霧氣混合,淡弱的幾不可查。
“以前軍中可沒有這樣的手段,怎麼是雲琅教的?”
華耳朵笑道:“回老祖宗的話,這手藝是軍中傳下來的,我們曲長教的,等泥殼子烤乾了,裡面的雞也就熟了,味道可好了。”
“那就是雲琅教的,早就聽說這小子庖廚之術天下第一,老夫與他共事這麼久了,也沒有品嚐到。”
或許是人老了的緣故,何愁有現在總喜歡嘮嘮叨叨的說一些閒話,以前總是對着門前的松鼠說,現在是對着這羣少年人說。
小狗子的戰馬越過小河,在松林的左邊,有一大片碧綠的草場,這裡的青草剛剛長成,諾大的草原平整的如同一張草毯子。
草叢中有牛羊的糞便,小狗子跳下戰馬,捏了一下那些牛糞,牛糞還沒有變幹,青草也有被牛羊啃咬過的痕跡,這說明附近就有牧人。
小狗子沿着牛羊留下來的痕跡繼續追索,向前走了兩裡地之後,他看到了一頂碩大的牛皮帳篷。
一片白雲被風從山背後吹來,白雲在經過樹梢之後,就有些變黑了,等到雲彩來到了小狗兒他們的頭頂,就已經變成了烏雲。
細細的雨絲從天而降,小狗兒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嘴脣上的雨點,衝着遠遠跑來的牧人露出一張極爲憨厚的笑臉……
牧人一家六口,三男三女,如今,他們的屍體就倒在一個土坑裡。
小狗子用鐵鍬認真的掩埋了他們,最後還鏟來一些草皮覆蓋在土坑上面。
幹完這一切,小狗子撓撓下巴有些抱歉的道:“大軍突襲,一路上不留活口,我這也是軍令難違,莫要怪我!”
牧人家的狗狂吠的厲害,如果剛纔不是被好客的牧人給拴住了,想要搞定這兩隻狗還要費一些功夫。
小狗子陰冷的看了那兩隻肥壯的大狗一眼,大狗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撲擊着粗壯的前肢,恨不得將小狗子碎屍萬段。
一柄鐵錘砸在狗頭上,噗噗兩聲,兩隻大狗就癱軟在地上,一個少年軍不耐煩的對小狗子道:“不能留,就你多事!”
小狗子臉上的不虞之色一閃而逝,然後笑道:“我都叫小狗子了,對狗好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用錘子的少年軍冷聲道:“你們兩守着,我去恭迎老祖宗,現在下雨了,老祖宗身子弱,不能淋雨!”
小狗子笑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我們把這裡再整理一下,好讓老祖宗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