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看到皇帝來到邊城,一下子就會想到右賢王,雲琅聽說皇帝來到邊城之後,一下子就覺得皇帝這是看上了肥美的河套之地。
區區一個右賢王還不值得皇帝親自奔波勞頓。
劉徹是高傲的,甚至稱得上是這片蒼穹下最驕傲的一個人,莫說右賢王他看不起,即便是有着梟雄本質的伊秩斜在他眼中也毫無地位。
他的目光在於天下,不在於某一個點,受降城是他手裡的一柄刀子,他想用這柄刀子來活生生的把匈奴切成兩段。
毫無疑問,霍去病會成爲這柄利刃的鋒刃,而且是最靠前的鋒刃。
大漢帝國名臣勇將無數,真正能做到千里奔襲達到目的的將領卻不多。
目前來看,除了衛青之外,恐怕也只有霍去病做到了這一點。
其餘衆人,比如李廣,蘇建,公孫敖等人都有過失期的記錄。
失期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找不到敵人迷路也就罷了,如果在迷路的同時又被敵人找到,那就是大事件了。
趙破奴在騎都尉軍中算是一個很好地活地圖,即便是這樣,趙破奴在前次出征中也差點把騎都尉帶進沙漠裡去。
馬老六就不一樣了,這傢伙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再加上這個傢伙在邊軍中擔任了這麼長時間的斥候,如果說趙破奴知道大部分的道路該怎麼走,那麼,馬老六的雙腳,曾經踏遍過河套,西域之地。
很早以前,雲琅就問過霍去病該如何在荒原上辨別方向,。霍去病說依靠識途的老馬。
現在,雲琅就給霍去病找了一匹識途的老馬。
帶路的人很重要,尤其是給軍隊帶路的人更加需要謹慎辨別,如果弄了一個壞的帶路人,在西北邊地這塊神奇的土地上,他一個人就能把大軍帶入絕境。
在受降城的時候,雲琅就想跟馬老六說這個意思,結果馬老六聽出雲琅話裡話外的意思,寧願拿着金子跑路,也不願意接雲琅的話茬。
看的出來,這傢伙對自己的兄弟非常的忠貞。
這或許是大漢人一個普遍的特點,背叛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人生中最大的污點,會壞了名聲。
儘管雲琅知道,這些人的名聲其實不值幾個錢,但是這些傢伙卻死守着自己的節操不肯拿去換錢。
這就讓雲琅又是佩服,又是心酸,他一邊慶幸在大漢像他這樣的壞蛋很少,一邊爲這些好人往往得不到好報感到傷感。
馬老六辛苦一生,如果想獲得更進一步的機會,他只能離開白狼口,在這個地方,他已經被打上了不可用的標籤,如果不離開白狼口,他最終的下場要嘛戰死,要嘛年老力衰之後被踢出軍隊。
眼看着馬老六氣鼓鼓的走在前面,雲琅搖着頭不住地嘆息,這些傢伙啊,爲他們好他們還不領情。
至於在爲馬老六好的過程中出現的一點其餘的事情,他是爲是小事,很小的事情。
關於右賢王的消息不斷地從前方傳來,雲琅把這些戰報一個不落的給了幕煙。
霍去病的大軍不斷的出現在右賢王大軍的左右,雖然能起到遲滯匈奴大軍前進的目的,形勢卻變得越發危急了。
一連兩天,馬老六都帶着騎都尉斥候在荒原上找最好的放火地點,也在放火點安置了放火物質,引火的東西很多,什麼之還有大量的硫磺跟牛油,雲琅力爭要讓大火一旦開始燃燒,就要形成燎原之勢。
只可惜,現在的草原還不夠幹,雖然草葉都已經枯黃了,裡面還是有很多水分。
想要草原徹底變幹,秋日裡的寒風還要努力一些纔好。
北風颳起來的時候,白狼口這地方的空氣裡就連一絲水汽都沒有了,這個該死的地方,白天能把人熱死,到了晚上又會把人凍的瑟瑟發抖。
幕煙終於開竅了,他覺得不好把雲琅,曹襄,何愁有這些大佬放在烽燧外面挨凍,於是,他們全體搬遷了出來,讓雲琅他們帶着衛士住進了烽燧。
在這個時候,雲琅自然而然的將放火的責任丟給了幕煙,馬老六想要湊過去找幕煙,卻被幕煙一腳踹到了一邊。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馬老六的嗓子已經好了很多,簡單的你我這樣的字還是能說的。
只是他的名聲已經壞掉了,至少在幕煙的眼中已經壞掉了,因爲那幅壁畫,白狼口的所有軍卒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去受降城快活一番。
這讓幕煙這個偏將銜屯將的日子很難過,幸好,現在是戰時,如果是平日裡,幕煙都懷疑會不會有人偷偷的去受降城。
自從何愁有來到了白狼口,他就安靜的讓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至少,他的那張醜臉上連續兩天沒有見到過一絲一毫的笑容。
皇帝的大軍消失了,雲琅派出去的遊騎向南跑了六十里還是沒有見到皇帝的軍隊。
何愁有應該跟皇帝是有聯繫的,只可惜,這個老傢伙一句話都不說。
雲琅跟曹襄面對地圖猜測皇帝去了哪裡的時候,雲琅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何愁有流露出來的不屑之意。
按理說,只要是何愁有表示不屑之意的猜測,就該被雲琅跟曹襄給剔除,雲琅卻不是這樣,他依舊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天知道何愁有給的暗示是真是假!
白狼口之所以被稱爲白狼口,就是因爲此地的地形很複雜,原本平整的大地,被風,或者水流侵蝕的如同狼牙一般。
很多地方都具有隱藏一支大軍的條件。
想要從那麼多的地方確定準確的位置,這非常的考驗人的智慧。
不用說,皇帝安營紮寨的地方應該是衛青選擇的,而衛青這個人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皇帝到來的消息目前依舊被雲琅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對這一點何愁有很滿意,他唯一不滿意雲琅的一點就在於,留下了馬老六這個活口。
雲琅認爲何愁有這個人做事最是簡單粗暴,能砍掉腦袋就能解決事情的,就絕對不會用別的法子。
以至於馬老六不幸碰見了何愁有,在何愁有陰冷的眼神注視下,他全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凍僵了。
“胡人?有趣!”何愁有看到馬老六之後立刻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雲琅有意無意的站在馬老六跟何愁有之間笑道:“已經爲我大漢守護邊寨二十餘年了,且戰功累累。”
何愁有笑道:“你是要爲他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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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琅搖頭道:“一個斬首三十七級的好漢,還用不着不相干的人給他作保,他的軍功就是最好的保證。”
“既然是有功之臣,爲何至今還是一個什長?”
雲琅嘿嘿笑道:“這就要問,考功司的那些官員了,也不瞞你,等我見到陛下,就會提起這事。”
何愁有冷冷的看了雲琅一眼道:“你不會提的,你也休想要老夫幫你說話。”
雲琅連忙道:“你就不怕寒了功臣的心?”
“功臣?等到他的棺材板子蓋上了,再說他是功臣也不遲!”
或許是聽到馬老六斬首三十七級的事情,何愁有就顯得有了些人味,看馬老六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
何愁有上了烽燧,雲琅瞅着馬老六道:“現在知道本官是好人了吧?”
馬老六艱難的搖頭道:“官……沒……好的。”
雲琅點頭道:“這是大實話,你現在能說話了,就可以去告訴幕煙陛下到來的消息了。”
馬老六搖搖頭,這個時候再告訴幕煙皇帝來了,不但不會幫到他,甚至會是害了他。
在傾軋嚴重的情況下,小兵,小將的還是當一個無知者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