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來找何愁有的目的就是爲了告訴他狗子回來了,還知道匈奴人在漠北的藏身地,其餘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
何愁有沉默了良久,也喝了很多的茶水,最後在雲琅準備找藉口離開的時候開口道:“許良當初成爲我僕從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出身雲氏。”
雲琅笑道:‘那是一個很有志氣的小夥子,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闖出一片天,就離開雲氏自己打天下去了。”
“那個已經死掉的何右也該是你雲氏的弟子吧?”
“是的,都是很好的孩子。”
“爲何不告訴我?”
“你從未問起過。”
何愁有嘆息一聲道:“確實是老夫的錯,被你的溫順給矇蔽過去了。”
“雲氏真的沒有奴僕,現在那些滿嘴老奴,奴婢的傢伙全是有戶籍的自由人。
狗子他們當年流落驪山,跟野人一樣的過着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我不忍心讓他們過的這麼艱苦,就給了他們一口飯吃,他們也幫我幹活,算是支付了飯錢。
本來就是兩不相欠的事情,誰知道……”
雲琅努力的想把雲氏沒有奴僕這個概念裝進何愁有的腦袋裡,只可惜,不管他如何磨嘴皮子,何愁有回覆他的都是一聲冷笑。
美美的洗了一個溫泉澡,又美美的吃了一頓讓他魂牽夢縈的飯食。
狗子就給自己弄了好大一杯甜茶,抱着茶杯坐在平安居門口,舒坦的看着眼前的晚霞。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這是蘭英,蘭喬在好奇的擺弄屋子裡的擺設。
這裡所有的東西對她們來說都是新鮮的。
狗子放下大茶杯,回頭吼了一嗓子道:“那是香爐,裡面是薰香,不要亂動……”
金屬的碰撞聲消失了,很快又有抽屜來回拉動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
“不要弄亂了抽屜,我剛剛纔整理好,裡面裝的是我寫的文書,跟你們沒關係。”
不論狗子怎麼說,屋子裡的動靜一直沒有停息過,就像屋子裡有兩隻不怕人的大老鼠在不停地動彈。
毛孩提着一隻煮好的風乾雞以及兩罈子酒來到了平安居前面。
遠遠地就聽見了狗子的呵斥聲,就沒有進屋子,而是揮手召喚狗子跟他去亭子裡小酌。
狗子美美的喝了一口酒道:“兩年時間,家裡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毛孩搖搖頭道:“應該是五年時間,你是五年前離開家進入騎都尉的,從那以後你就很少回來了。
這一片山居就是在你離開之後修建的,家裡的作坊也多了十倍不止,地也多了三倍,如果連永安縣的封地算上,該是一個大家族的模樣。”
“我回來了,何右死了,其餘五個人呢?也回來了?”
“沒有,天知道他們在哪裡,褚狼老大可能知道,他卻誰都不說,你以後也不要問。”
狗子點點頭道:“家族大了,總要準備一些退路,要是不小心被人連鍋端了,連個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那就太虧了。”
毛孩笑道:“慢慢來,家主今年才二十二歲,我們有的是時間來佈置。
總要把這個讓人舒坦的家好好地傳給子孫纔好。”
“這些年大家都沒有閒着,現在我回來了,一刻都等不及想要做事,孩哥,你說我現在能幹什麼?”
“能幹什麼?當然有的是差事讓你做,家裡可用的人不多,像樑翁,劉婆這種早成勳貴們笑話的人還在辦差,不是家主多長情念舊。
而是手頭根本就無人可用。
家主智慧無雙,心胸豁達,兩位夫人也是奇人,按理說雲氏早就該成爲大漢國有名的世家。
只可惜家主出山的時間太短,根基比不上曹氏等一干家族。
全家的安危都繫於家主一人身上。
這幾年,本該是家主大展宏圖的時候,結果呢,家主不敢放開手腳去拼。
辦任何事情都縮手縮腳,唯恐一個弄不好就給全家帶來滅頂之災。
只好事事依附長門宮,以至被人笑話爲阿嬌貴人裙下之臣,有長門宮忠犬之說。”
狗子嘆口氣道:“我們前進的步伐太慢,跟不上家主的步伐。”
毛孩給狗子倒了一碗酒,兄弟兩碰一下然後就一飲而盡。”
毛孩放下酒碗道:“你這段時間好好地休憩,把你在匈奴的所見所聞都寫下來。
我也會抽時間,把家裡的事情一一告訴你,等你融會貫通了,就沒有清閒的日子可以過了。
另外,管好你的匈奴老婆,男人說話的時候她們湊過來做什麼?”
狗子回頭就看見他的兩個老婆小狗一般的蹲在他身後,滿臉的恓惶之色。
毛孩哼了一聲,站起身就走了,他實在是看不慣這兩個抱着紅漆馬桶的愚蠢女人。
狗子沒有送毛孩,看着兩個老婆嘆息一聲道:“要出恭嗎?”
蘭英,蘭喬漲紅了臉連連點頭。
“不是跟你們說過,白天的時候就去那座用青竹修建的小房子裡,晚上的時候才能用到淨桶。”
蘭喬紅着臉道:“那座小房子太乾淨,還有水甕,還以爲是人睡覺的地方……”
狗子沒有辦法,只好親自去給她們示範。
這樣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是極爲可笑的。
狗子卻不這樣認爲,就算是匈奴單于來到雲氏他也不會用雲氏主樓裡的抽水馬桶!
本來,匈奴人來到大漢,成爲不用跟大自然搏鬥的人,就已經是屬於老鼠掉進米缸一般的幸福事情。
而進入雲氏對於漢人來說也是老鼠掉進了米缸。
因此,當匈奴人突然住進了雲氏……
清晨的時候,山居里自然有鳥鳴啾啾,蘭喬習慣性的翻了一個身,然後她就掉下了牀。
躺在地上迷糊了許久,直到狗子趴在牀上探出頭看她的時候,蘭喬才想起來自己昨晚睡在一個叫做牀的東西上面。
她還想爬上牀繼續睡覺……不是因爲睏倦,而是很留戀這張牀。
絲綢製作的牀單滑溜溜的,就像睡在水面上,鴨絨製作的被子輕飄飄的,就像蓋着一朵雲彩。
“去看看孩子,一晚上都沒有聽見孩子哭鬧了。”
狗子有些惱火,蘭英睡在裡面扯着小呼嚕,蘭喬睡在外邊一晚上掉下去三次,天知道她是怎麼越過他的身體從裡面翻滾到外邊的。
“小狗在睡覺,就是尿了。”
“尿了就換尿布,你愣着幹什麼?”
“沒有皮子了。”
“髒皮子被我丟了,換旁邊的那些!”
“這可是新麻布!”
狗子呻吟一聲,翻身從牀上跳下來,抓過那些已經被僕婦們用木槌捶軟的麻布,隨便搓弄兩下,就給兒子換好了尿布。
回頭再看蘭喬,發現她再一次爬上了牀,幸福的簇擁着被子閉上了眼睛。
看樣子她今天是不打算從牀上下來了。
屋子裡的鈴鐺響了三下,狗子穿着褻褲打開大門,然後就看見胖廚娘鄙夷的看着他。
狗子想要遮掩一下,就聽胖廚娘悠悠的道:“遮掩什麼啊,你忘了當年是誰用豬毛刷子給你們這羣髒鬼洗澡的?”
聽了老廚娘這番話,狗子也就釋然了,自己當年沒少被這個猥瑣的老女人揪雞雞猥褻。
不僅僅是他,除過褚狼跟毛孩,其餘年紀小點的兄弟沒有一個逃脫過她的魔爪。
廚娘超屋子裡探探腦袋,沒看見蘭英,蘭喬,就不滿的道:“匈奴女人都這麼懶嗎?”
狗子陪着笑臉道:“這一路上就沒有下過馬車,勞累了一路,讓她們多睡一會。”
廚娘撇撇嘴道:“看不出來,還是一個憐惜女人的窩囊男人,初來乍到的,新婦該去拜見少君!
這樣的事情都忘記了嗎?”
狗子拍拍腦袋這就要鑽進屋子去喊蘭英,蘭喬。
廚娘卻把一個碩大的食盒遞給狗子道:“不忙,少君現在正跟劉婆說話呢,看樣子還要等一陣子。
這裡是小狗喝的牛乳,米油,你們吃的油條豆漿,包子,快點洗漱,吃飯。
不是說你啊,娶了兩個肥粗老胖的匈奴女人,卻連小狗喝的一口奶水都沒有。
真不知道你圖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