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只要進了軍營,就會把自己家拋在腦後,軍營裡的枯燥生活,他即便是過一輩子也不覺得厭煩,如果有可能,他想一輩子都住在軍營裡。
這一點,雲琅就做不到,李敢也做不到。
跟霍去病把軍營當家看的態度相比,雲琅覺得軍營就是一個辦事情的場所,而李敢則認爲軍營是他謀生的一個工具罷了。
扶荔宮的宮牆在不斷地被加高,城頭甚至還出現了投石機,牀弩,滾木礌石,灰瓶,鉛水這些東西也在不斷地完善之中。
雲琅甚至利用手裡充足的人手,開始改建扶荔宮的宮牆,四四方方的宮牆並沒有太多的防守位置。
因此,雲琅想把漂亮的四四方方的直線宮牆,變成曲折面,於是,城牆上就突出去了很多馬面牆。
馬面牆突出去三十丈,兩道馬面牆中間預留了百丈的空隙,這個距離正好處在弓弩的最佳射程之內。
一旦敵人接近扶荔宮,首先就面對的是馬面上的守軍,如果敵人貿然從兩道馬面牆中間直撲城牆,就會面對來自三個方向的打擊。
衛青巡視扶荔宮大營的時候,看了雲琅的設計圖紙沉默了良久,然後就帶着圖紙去犬臺宮見皇帝。
如今的犬臺宮裡並沒有多少犬,被雲琅肆虐過一次之後,瘸腿的狗都被處理掉了,如今,就剩下不多的幾十只狗,在劉徹的指揮下,撲擊宮奴捉來的野兔,野雞,甚至合力向一頭抓來的野豬進攻。
雲琅不受皇帝待見的事情天下皆知。
衛青也就沒有帶雲琅來見皇帝。
狗太少了,劉徹見圍攻野豬的幾隻狗明顯圍不住野豬,就哼了一聲,回到了清涼殿。
曹襄牽着兩隻高大威猛的獒犬笑嘻嘻的站在門口迎接舅舅的到來。
劉徹瞅瞅兩頭獅子一般大小的獒犬,滿意的笑道:“不錯,從哪裡弄來的?”
曹襄先給舅舅見禮,然後笑道:“是捕奴團的人從西海邊上帶回來的幼崽,飼養了半年,這才敬獻給舅舅,多少挽回一下犬臺宮的損失。”
劉徹並不靠近那兩隻獒犬,等兩個強壯的狗奴捉住獒犬之後,劉徹才靠近獒犬上下打量一下對曹襄道:“捕奴團的人居然已經到了西海?”
曹襄連忙道:“沒法子啊,聽說平原上的西羌人在不斷地往高處跑,捕奴團的人也只好跟進,這樣,追着,追着就到了西海。”
對於捕奴團,劉徹是看不起的,只是因爲大漢人對奴隸的渴求幾乎沒有止境,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其發展,準備等大軍蕩平周邊蠻族之後,在考慮如何處置這些人。
畢竟,一旦國朝掃平妖氛,四海平安之時,盛世就該有個盛世的樣子,不能被這些腌臢之輩壞了國家的風氣。
至少,漢人就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這一次的大考,你曹氏推薦了多少人?”劉徹看完狗,就坐了下來,舉着茶碗等曹襄回話。
“曹氏此次一個人都沒有推薦,至於那些憑藉自己本事去參加大考的人,外甥還沒法子控制。”
劉徹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曹襄道:“你曹氏門生有通過考試的把握嗎?”
曹襄迅速的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呢,曹氏有幾個族人學問確實不錯。”
劉徹點頭道:“憑藉真本事考上來的,總比你們硬生生推給朕,讓朕給他們封官加爵來得好,也讓朕的心裡更加舒坦一些。”
曹襄笑道:“曹氏今後不再隨便舉薦什麼賢良了,除非是真的賢良,讓我覺得不推舉一下都對不起舅舅您的那種賢良。”
劉徹笑了,示意隋越給曹襄一杯茶。
等曹襄捧着茶碗笑眯眯的等舅舅再誇獎他兩句話的時候,就聽劉徹道:“你將曹氏給分割了?”
曹襄吃了一驚,捧着的茶碗裡的熱茶燙在手上都沒有知覺。
劉徹又道:“害怕什麼?”
曹襄連忙道:“曹氏人丁見多,每日都有新生兒降生,如果再不切割一下,外甥就沒辦法控制了。
現如今,除過平陽縣曹氏乃是祖宗之地不可丟棄之外,外甥已經將鉅鹿郡,汝南郡,江都郡三處的曹氏子弟分割出去了,從今往後,這三族將不再聽命於平陽侯府,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劉徹道:“真的?”
曹襄放下茶碗道:“確實如此。”
“嗯,朕知道了,一會陪朕進午膳。”
曹襄大喜,舅舅一般不喜歡請人吃飯,看樣子,分割曹氏一事讓舅舅非常的滿意。
曹氏是真的已經被分割掉了,只是在沛國曹襄又設立一個小小的曹氏宗族。
就血緣關係而言,留在沛國的曹氏宗族與平陽縣曹氏血緣關係最近,他特意將一些無意於朝堂,也無意於行商,心性淡泊的曹氏族人安插其中,讓他們耕讀傳家。
他之所以有這個安排,是因爲雲琅曾經跟他戲言那個地方對曹氏很有好處。
如果說這話的人換一個,曹襄一定會一笑了之,既然是雲琅說的,曹襄就會很看重。
他早就發現,雲琅越是開玩笑說的事情,這件事情就會更加重要。
衛青來的時候,曹襄正在陪皇帝吃飯,他來了,皇帝就停止了用飯,匆匆的去見衛青了。
陪皇帝吃飯是一種榮耀,如果皇帝不在,曹襄對於皇宮中百年來從未改變過式樣的飯食就非常的鄙視。
皇帝剛剛走,他就丟下筷子,剛纔爲了裝出一副狼吞虎嚥的模樣,吃下去了一塊大肥肉,如今頂在喉嚨眼裡難受至極。
重重的在胃部來了一拳,才把那塊黏糊糊的肉給吐了出來,還多吐了一些別的。
肚子終於舒坦了一些,就是嘴裡油膩的厲害,喝了一大杯水漱口之後,就留下滿地的狼藉給宦官收拾。
他很想跟舅舅再待一會,看看他對曹氏門人蔘與大考有沒有別的意見。
或許,從舅舅嘴裡得知的考試方法,才應該是最穩妥的消息。
“馬面牆?這是什麼東西?”
劉徹聽衛青說完,就奇怪的問道。
“是雲琅在扶荔宮修建的一種護衛城牆的城牆,其實很簡單,就是從城牆上突出去一塊,不算遠,正面突出去三十丈,兩側的馬面就很短了,只有十丈。”
劉徹想象了一下還是不解其中意,就搖頭道:“有什麼用處?”
衛青道:“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改變,對於攻守兩方人馬來說,卻有天大的變化。
陛下且看!”
衛青說着話就打開圖紙,指着城牆外凸出來的部分對皇帝道:“這就是馬面牆!
以前的時候,我們面對敵人攻城,只有城牆這一道屏障,如果不能從城門口派出兵馬與敵人肉搏,我們只能站在城牆上用弓弩,投石車,這些東西來打擊敵人。
如果有了馬面牆,陛下且看,我們就能從三面向攻城之敵投擲武器,讓敵人三面受敵,加速敵人的崩潰。
最重要的是,有了馬面牆,敵人的攻城車,雲梯就不能輕易靠近城牆,這對守城一方來說太有利了。”
聽了衛青的解釋,劉徹終於弄明白了這個馬面牆的作用,對於雲琅做出來的這個東西,劉徹並不感到意外。
他看重的就是雲琅的革新能力,如果他中規中矩的在扶荔宮訓練兵卒,纔會讓皇帝失望。
“派監軍使吧,上林苑突然出現這樣一座易守難攻的堡壘,必須有監軍使監督城池修造。”
劉徹第一反應就是監督,這座堡壘就在皇城邊上,能否成爲皇城的奧援,就要看這座城池掌握在誰的手裡了。
衛青皺眉道:“扶荔宮已經成了衛將軍建牙之所,這監軍使不好派。”
劉徹笑道:“曹襄去!”
衛青連忙道:“不妥!”
劉徹似笑非笑的道:“爲何不妥?”
“監督者與被監督者需要對立!”
劉徹搖頭道:“換一個人去更麻煩,雲琅如果真心想欺瞞這位監軍使,他就算是當着監軍使的面使壞,咱們的監軍使也發現不了。
就派曹襄去,一來,雲琅會接受,二來,哼哼,出了差錯,朕不處罰雲琅,他狡如狐,滑如鱔,總不給朕發難的藉口,朕處罰曹襄!
這樣一來,比處罰雲琅管用。”
衛青不解的看着皇帝,他弄不明白,皇帝此時難道不該爲新出現的這種城池高興嗎?
爲什麼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監督。
劉徹見衛青一臉茫然之色,就嘆口氣道:“馬面牆的作用你給朕解釋了良久,朕這才知曉這東西的用處。
雲琅可怕就可怕在這一點,你衛青浸淫軍陣多年,沒有想出來的法子,在雲琅手中出現,就尋常的如同翻掌,走路,吃飯一般普通。
如你所言,你發覺了這東西的用處,覺得妙用無窮,這樣的大事,雲琅卻懶得向朕請功。
唉,這樣的猴子,還是多約束一下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