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像野獸一樣廝殺
我的的血流的毫無意義
流血犧牲換來的錢
裝滿了奴隸主的口袋
現在
我們決心爲自己而戰
哪怕戰死在異國他鄉
陌生人
如果你去了斯巴達
請告訴我的母親
我死在了戰場上
並非亡於無意義的角鬥!
大秦來的斯巴達人不算多,只有三十幾個,就是這三十幾個人單膝跪倒大聲吟唱的時候,卻讓人心中暗暗生畏。
劉徹一句都沒有聽懂,宮牆上的所有人也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懂,卻沒有一個人阻止他們的行爲。
靜靜的待在那裡等這些人吟唱完畢。
這是對武士起碼的尊敬。
漢人從來都敬佩勇士,只有真正的勇士纔有資格接受萬人歡呼。
爲首的斯巴達人吟唱完畢之後,就脫掉身上的戰甲,脫掉身上的衣衫,赤身裸體的撿起一面圓盾,一柄長矛,將身體隱藏在圓盾後邊,舉着長矛向宮牆上的皇帝吼道:“皇帝,伊利亞向你挑戰!”
這是一句很純正的漢話,且說的字正腔圓,看樣子伊利亞學這句話已經學了很久。
宮牆上的劉徹臉皮抽搐幾下,就在剛纔,他還覺得這些勇士非常的質樸,非常的具有武士氣概。
如果他們立刻跪地效忠,說不定挑揀一下還能饒恕他們的罪行。
現在,被伊利亞這句狂悖的話全給毀了。
霍去病大怒,準備出戰,卻聽見城牆上響起了鼓聲,皇帝的龍旗也迅猛的向下壓。
雲琅嘆口氣對李陵道:“弩箭覆蓋!”
李陵快活至極,搖動雲琅的帥旗,早就做好準備的射聲營立刻就在曲長,屯長的喝令下,射出了第一輪弩箭。
而宮牆上的牀弩也在同一時間發動……
那些角鬥士沒活路了!
大漢皇帝劉徹不是遙遠的西方那些野蠻人的王,並不以武力的高低來論他統治的正當性。
任何指向他的武器都是對神的不敬。
即便劉徹再想饒這個可憐的斯巴達人一命,在他向皇帝舉起武器之後,也就變得不可能了。
開國之君或許會因爲某種原因,放下自己的尊嚴來接納一個重要的人,很明顯,劉徹不是!
即便是多麼重要的人也比不上他的尊嚴來的重要。
戰鬥變成了處決!
雲琅看見伊利亞冒着箭雨舉着圓盾向肅立在宮牆前邊的甲士發起衝鋒。
甲士們冷冷的看着他,並沒有出擊的意思,他們並不願意衝進箭雨覆蓋的範圍裡跟這個野蠻人較量。
由於背對着弩箭,無處不在的鋒利的弩箭輕易地破開了他脆弱的皮膚,很快,這具揹着無數弩箭的身體就撲倒在衝鋒的路上,圓盾,長矛至死都被他握在手中。
雲琅並不關心這些角鬥士,他更在意皇帝那邊,畢竟,這些弩箭是射向角鬥士的,也是朝皇帝所在的方向射擊的。
偶爾有一兩枝特別強勁的弩箭落在甲士羣中,被甲士輕易地揮盾盪開,這是戰場上經常發生的事情,無人在意。
一輪弩箭過後,只有很少擁有盾牌的角鬥士活了下來。
城頭的鼓聲再次響起,雲琅嘆口氣,揮揮手,李陵再次下令發射,這一次是平射……
曹襄見箭雨絞殺了剩餘的角鬥士,這才鬆開捏着雲琅衣袖的手,朝皇帝所在的方向射箭,需要莫大的勇氣。
“陛下以後不會再下這樣的軍令了吧?”
雲琅搖頭道:“天知道,現在的陛下估計誰都不信!
好了,戰事已經結束了,我們後退三裡,等待陛下進一步的旨意。”
後退三裡地的軍隊不僅僅有衛將軍府的牙兵,還有驃騎大將軍的親衛騎都尉。
劉徹見兩支大軍離開了長門宮,就對隋越道:“回宮吧,告訴雲琅,去幹他沒有幹完的事情。
十天之內,朕要一個平安的上林苑,一切如昨!”
六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雲琅統領的大軍將所有未曾踏足的地方重新梳理了一遍,期間滅殺了十餘支趁亂而起的小型奴隸暴動。
整個上林苑終於安靜了下來。
懸掛在各處的奴隸屍體也被各處的官府按照衛將軍府的吩咐取下來掩埋掉。
長門宮門前的戰事被衛將軍府廣泛的宣傳出去了……所有參與暴動的奴隸以及角鬥士們都是死有餘辜。
一張一弛之下,衛將軍府也頒佈了取消剩餘奴隸腳上的鐐銬的命令。
取消腳鐐之後,奴隸們都非常的平靜,那些已經認命的匈奴奴隸,變得更加認命,腳鐐鬆開了卻沒有了逃奴也再無暴動之事發生。
知道了前因後果的司馬遷猶豫良久,終於在東方朔的勸說下修改了記錄。
取消了官逼民反的說法,只是用最平實,最客觀的語言如實記錄了元狩三年七月發生的事情。
帶兵回到扶荔城的雲琅沒有來得及休息,皇帝就收走了他的虎符,這表示此次軍事行動正式結束。
沒了虎符,衛將軍府的牙兵就歸剛剛升官的軍司馬李陵節制,雲琅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只能指揮得動他的五百親兵。
扶荔宮的修造事宜繼續進行,雲琅顯得很閒,就乾脆帶着家將回到了雲氏莊園,再一次過上了半隱居的生活。
雲琅一夜沒睡,蘇稚的叫聲越來越虛弱,這讓他心急如焚,顧不得那些討厭的禁忌,推開產房的大門就一頭闖了進去。
如果蘇稚還是不能生產,他就決定冒險剖腹了。
一身白色麻衣的宋喬見雲琅進來了,剛要讓他出去,免得沾染了污穢之氣。
就聽雲琅沉聲道:“小稚快沒有力氣了。”
正在絕望中的蘇稚聽到了丈夫的聲音,委屈的大哭了起來,一個勁的喊着要丈夫救命。
看的出來她非常的害怕。
雲琅握住蘇稚的手擠出一絲笑容道:“再努力一下,如果不能,我就給你做手術。”
蘇稚汗出如漿,喘着粗氣道:“我要是不成了,你把孩子拿出來,一定要把孩子拿出來……”
“胡說八道,大小我都要,耶耶來這個世界是來享福的,不是來遭罪的!
現在,握住我的手,我們吸氣,呼氣……吸氣,再呼氣……好,就這樣,快出來了……”
“耶耶,我真的不成了……”
“胡說八道,繼續……”
雲琅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產房裡出來的……
蘇稚的命真的很好,她真的生了雙胞胎,一男一女,正是蘇稚向別人吹牛的內容。
收拾乾淨之後,留在雲氏等候消息的一大羣貴婦們就衝進了蘇稚的房間看雙生娃娃。
卓姬伺候丈夫喝茶,因爲她發現丈夫的手抖得厲害,抓不住茶碗。
“大漢國不是沒有丈夫給妻子接生,身份這麼高的您還是第一位。”
雲琅喝了茶水之後,魂魄安定了下來,看一眼卓姬道:“你要是還能生,下次我給你接生!”
卓姬吃吃的笑着拍了丈夫手臂一下道:“妾身怎麼就不能生了,就是您來我房間的時間太少了。”
雲琅嘆口氣道:“生什麼生啊,以前你跟小喬生產的時候我都不在身邊,想象不出你們遭的罪。
以後,就看天意吧,老天要給,我們就要,不給也不強求,好歹四個孩子了,老天已經不算虧待我了。”
卓姬瞅着雲琅的臉有些失神,半晌才道:“有時候妾身覺得您就不像是大漢人,您的想法總跟我們不一樣。
婦人生孩子本身就是過鬼門關,哪有因爲害怕婦人死就不要孩子的?
您給小稚接生的時候也不嫌污穢,誰家男人會幹這樣腌臢事情,更別說您堂堂的衛將軍了。
您是不知道,小稚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您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嚇人,估計您在兩軍陣前該是這副模樣吧。
滿屋子的僕婦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小稚有個不測,您就會暴起殺人。”
雲琅淡淡一笑,伸出指頭挑着卓姬的下巴道:“耶耶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快活的過一生,不是來經歷什麼傷痛的,更不是來品嚐人間苦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