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共一個扶桑人的商館中訂購了一萬斤倭鉛,也許是因爲這倭子昨天也看到徐世楊是被李家兩個大櫃送出來的,那扶桑商人居然答應明年派船直接把貨送到日照。
一聽還有這種好事,徐世楊立刻又敲定了一批五千斤的硫磺買賣。
不過他還是頑固的拒絕購買俵物和倭刀,而這個商人也沒法給徐世楊搞來倭銅——貴金屬都是大名的買賣,他這種小代理人沒有涉足的資格。
一個帕爾斯商人(不是差點跟徐世楊打起來的那個)試圖向徐世楊推銷風情萬種的異族美女,徐世楊笑着跟他扯談幾句,答應將來一定買幾個嚐嚐,但現在肯定不行。
不過徐世楊想買幾匹種馬。
帕爾斯馬大概是目前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戰馬,而且很可能沒有之一。
當然,購買種馬在哪個國家都是很大的政治問題,如果在帕爾斯沒有強大的後臺,這生意根本辦不成,徐世楊也不敢確定眼前這個商會能達成他的願望。
因此雙方簽訂的合同是:商館五年內賣給徐世楊血統純正的,年齡合適的帕爾斯種馬50匹。
每匹價值一萬迪拉姆銀幣,但只有收到貨之後,徐世楊纔會付款,而且是到一匹付一匹的錢。
帕爾斯人很不想做這筆生意,走私優良種馬,風險和利潤根本不成比例。
何況徐世楊給的是到岸價,所有風險都讓帕爾斯商會承擔了。
但他們不做不行,那個跟徐世楊起了衝突的船長是商會的副會長,徐世楊狐假虎威,藉助所有人都誤會徐李兩家關係的機會,暗搓搓表示若是不同意這筆合同,他會立刻把雙嶼港的帕爾斯勢力連根拔起作爲報復。
而且若是商館五年內無法完成合同,徐世楊仍然會將帕爾斯人逐出雙嶼港。
雖然完成合同不會賺到很多錢,但完不成合同肯定會損失慘重,甚至丟掉小命,帕爾斯人不得已之下只能答應簽訂這份霸王合同。
從帕爾斯商館裡出來,徐世楊又從一個漢人海商那裡簽訂了每年購買一萬斤鹹魚的合同。
有了這些,徐家可以少耗用些鹽,也可以用魚類來補充蛋白質。
最後徐世楊花費了大約6000兩銀子,從遣周船上繳獲的金銀已經只剩大約5000兩,他不敢繼續花錢,因爲還得去江南購買糧食,只能選擇回到船上去。
李飛虎確實把他的別院交給徐世楊暫住,不過後者根本沒去,因爲下船時間限定在六個時辰,他自己定的規矩,若是自己不遵守,那就成笑話了。
李家的效率比徐世楊想象的略快一些。
上次在會場小間商談之後第三天,李飛虎就派兩頂轎子來邀請徐世楊密談。
正準備再逛一天集市的徐世楊立刻出發,不過他以武將不適合坐轎爲由,決定自己走着去。
徐世柳的理由則是“儒者不應以人代畜”,於是所有人都步行前往李家大宅。
在門口等待的李飛虎聽說這件事後,哈哈大笑幾聲,沒有深究,但內心已經開始確信徐世楊的確能完成他的計劃了。
李飛虎親自帶路,把徐世楊兄弟帶到大宅後面一間屋子裡。
進門後,徐世楊發現這個房間並不向自己想的那樣大櫃齊聚一堂,只有前天會場上見過一面的李飛豹,以及一個坐在上首位置的壯漢。
不用猜,這壯漢應該就是李氏集團的老大,已經年近50的李飛龍。
這是一個強壯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海上漂泊風吹雨淋纔會有的膚色。
腰間掛着一柄華麗的倭刀(徐世楊發現海商都挺喜歡這玩意的,大概是因爲海戰中的敵人通常不穿盔甲的緣故吧),穿着寬大的絲綢長袍,帶着四方平定巾。
這傢伙留着長鬚,如果不是倭刀和膚色,看起來更像個文士……,呃,好吧,臉上還有一道從額頭直抵下巴的疤痕,這些結合起來,到確實是個總想招安的海盜頭子模樣。
特別是那一雙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睛,總給人一種脖子發涼的感覺。
李飛龍一言不發,就那樣盯着徐世楊看。
徐世楊也毫不退縮,環抱雙臂,站在原地緊盯着這海盜頭子的眼睛,與他對視。
房間裡的氛圍突然變得有些陰冷。
徐世柳不自覺的把右手搭在腰間的槍柄上。
“還不錯。”
就在徐世柳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李飛龍開口道:
“確實是個幹大事的樣子,你弟弟就稍顯弱了些。”
“他是文人,與你我這種廝殺漢走的路不一樣。”
徐世楊平淡的說道:
“等他中了進士,十年後你且看他。”
“說的也是,進士老爺一支筆比我一百艘船都厲害。”
李飛龍點頭笑道:
“若是這位小兄弟能考上進士,我雙手奉上十萬貫做賀禮,平時這種能巴結進士老爺的機會可不多。”
“可他現在不是進士。”
那李飛豹坐在一邊,提着杆煙槍撮一口,然後冷冷說道:
“我覺得,你跟飛虎說的那些事,太遠了。等你們能切斷大運河,或者等文相公確實重新出山之後,再給你錢也不遲。”
這就開始直接涉及主要問題了?倒是有夠單刀直入的。
不過這正合徐世楊的意,少費點口舌,節省一點時間對大家都好。
“等五年後我們的計劃成功,到時又何須貴方的資材?”徐世楊自信的笑道:“若是李家想繼續這麼在海上飄着,那何苦找小弟來?咱們各走各路不好嗎?”
“頭一次看到要錢還要的這麼囂張的小子。”
“錯,這不是要錢,這是交易。”徐世楊打斷李飛豹,笑着糾正道:“李家出錢買兩個機會,一個是遼貨貿易翻倍一個是招安。買與不買,悉聽尊便。”
“我們若是不買,你就不切斷大運河?”李飛豹搖頭說道:“既然你一定要切斷大運河,我們又何苦給你錢?”
“誰說我一定切斷大運河航線?”
徐世楊笑道:
“打仗是打仗,做生意是做生意,若是來往客商能給我留一成財貨買路,我爲什麼要切斷大運河?李家的船也經常被人搶,你們可曾因此切斷海貿?”
“大掌櫃,事就是這麼一件事,在我看來就是一個買賣。”
徐世楊不再理會李飛豹,直接轉向對李飛龍說道:
“不知道飛虎兄有沒有跟大掌櫃說過,李家一開始不在我的地圖中,也不在我的計劃中,對我徐家來說,有沒有李家的支持都無所謂,我們背後有文相公和一衆憂國憂民的賢臣支持,這就夠了。”
“臨計劃中時加入李家,是因爲我跟飛虎兄脾氣相投,我也認可李家的實力,覺得李家加入進來能縮短計劃進程。”
“若是大掌櫃所謂招安只是玩個遊戲,你們喜歡每年這樣幾百萬貫的財富投入無底洞中還看不到一點招安的希望,那就隨便嘍。”
徐世楊對李飛龍一拱手:
“告辭!”
徐世楊轉身就走,同時心中暗自計數:
‘一、二、三……’
“且慢!”
‘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