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你現在回自己的艙室收拾東西,一個時辰以後要,快速風帆通報艦‘飛燕’號會與本艦對接,你乘坐‘飛燕’號直接回國。”
“是。”
徐代灼不想走,他從未見過自己的外公,對文相公感情並不深厚。
何況戰爭還沒結束他就離開戰場,會讓他產生一種自己是逃兵的感覺。
儘管現在扶桑人的水師已經沒有還擊的能力了。
然而很遺憾,他不得不走,這是皇室和內閣直接下達的命令,海軍司令部方面都已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自己准假了。
“上尉,先等一下。”
艦長叫住轉身準備離開的徐代灼,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將一枚帶綬帶的八角銀星勳章掛在徐代灼的脖子下面:
“這是獎勵你在服役期間英勇作戰的事蹟和爲海軍做出的貢獻。”
“屬下受之有愧。”
要說英勇作戰,徐代灼確實沒在戰場上退縮,瀨戶內海海戰的時候他甚至還參與了加過織田水軍旗艦的跳幫行動,並且殺死了兩名扶桑水兵。
但是,這種程度的英勇在帝國海軍中根本不算什麼,更加不值一枚第二等的銀星(金星只授予將帥)。
至於爲海軍做出的貢獻……,一個一年前的預科少尉,一個剛剛纔升職的上尉,能爲海軍做出什麼了不起的貢獻?
要知道,帝國九成的艦長連銅星都沒拿到呢。
“不要想太多,我也不想避諱,以你的身份,只要你是海軍的一員,對海軍來說就是最大的貢獻。”
艦長笑着解釋道:
“等你從江南迴來,海軍部就會提拔你爲少校……,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海軍,如果是那樣,我希望你記住,你曾經是一名光榮的帝國海軍戰士。”
“我明白了,謝謝您,中校。”徐代灼再次敬禮:“我永遠都是海軍軍官。”
“永遠都是。”
……
一個時辰後,“飛燕”號準時與“登瀛洲”號接舷,徐代灼揹着個人行李,通過踏板登上這艘快速風帆通報艦。
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送他,沒有感人至深的戰友告別也沒有任何人表示對“逃兵”的不滿,這讓徐代灼多少感到有些落寞。
實際上,水兵們並未覺得徐代灼離開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相反,少這樣一個背景通天的衙內,至少不用分太多功勞出去了。
“飛燕”號張起全部風帆,用最快的速度,與五天後抵達登州軍港。
之後徐代灼換乘快馬,在十個近衛騎兵的保護下從登州一路趕往泉城。
此時,徐世楊和他所有兒女都已經從燕京回到泉城,這位37歲的帝國全軍最高統帥跟自己的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家宴上,徐世楊心情顯得很不好——他的長子在燕京的時候就提出要去西域開邊,徐代炫的理由很充足,但徐世楊總覺得自己兒子不過17歲就要遠行萬里出去闖蕩,就算是天家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只是,徐世楊沒有反駁的理由,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麼他這做父親的除了支持之外,根本無法阻止。
這次徐代炫願意來泉城,純粹是爲了給弟弟送行,跟家人吃頓團圓飯——他不去江南,徐代灼的外公又不是他的親外公。
然後他就會去西域,在左鶴林、徐世楨以及王啓年的幫助下,準備籌建遠征軍事宜。
估計幾年甚至十幾年內,他都不會回家了。
徐世楊突然有了一種蕭瑟的感覺——天家家事果然比國事還要難處理啊。
家宴過後,徐世楊親自把文月、文季一行送上前往江南的船隊。
爲了規避航海風險,文月這次回江南乘坐的是內河船,直接走大運河航線——帝國統一北方後,一直在疏通大運河航線,而且還建造了數座水庫用於儲水。
如今的南北商貿,走海運的運載量最大,其次是運河,陸路運輸排敬陪末座。
但是安全性上又要倒過來,陸路最安全,因爲帝國和大周都曾經多次剿匪,沿淮河爲界的兩國路上交通十分安全。
海上運輸就容易出事,雖然海盜沒了,但因爲海況變化之類的原因損失的船舶,每年都有數艘十數艘的樣子,船隻損失比例大概在萬分之五,不算大但總歸是有風險。
至於運河運輸,什麼都比較中庸,就算是船沉了,以運河的寬度和船隻密度,至少救人問題不大,最後時刻強行靠岸擱淺也比較容易,
因此就成了這次江南之行的最優選項——若是自己去江南,徐世楊肯定選擇最快的海船,但老婆孩子去,就算是他也不願意冒險。
南下船隊有兩百多艘內河船組成,爲了保證安全,參謀部從近衛軍中抽調一千名士兵,他們中有三百人被大周朝廷批准可以攜帶武器進入江南。
他們的任務是:一旦之前所做的種種準備都不起作用,隆道皇帝真的發瘋要扣押文月等人,他們需要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把所有重要人物送到錢塘江邊,那裡會有海軍的快速風帆船等待接應。
徐世楊很不喜歡給自己的部下下達這種“拼死”、“不惜一切代價”之類的任務,實際上,參謀部內部開會的時候,徐世楊曾經對平夏軍團的軍官們提出過批評:
因爲有人在戰鬥中採取自爆的形勢突破敵人防禦。
士兵的這種行爲不能批評,只能表揚,但指揮他們的軍官必須受罰——徐世楊認爲,一支強大的軍隊固然不能害怕犧牲,但能保存自己的同時殺傷敵人,纔是最好的。
只是這次爲了萬無一失,徐世楊也只能下達這樣不近人情的命令。
他終歸沒有達到那種爲了勝利不惜犧牲家人的高度。
爲此,徐世楊還默認總參謀部制定了一個大規模演習計劃,動員靠近淮河的數省預備役、民兵,並且抽調野戰軍合計十萬人,沿着淮河部署,一旦出現異常情況,這隻部隊就會直接進攻江南。
這樣計劃外的演習花費不菲,但戶部並未在費用問題上爲難軍方,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眼裡,這些用來保證太子妃和皇太孫安全的花費完全無可厚非。
反倒是徐世楊對此很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