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爲什麼會有我要自立的傳言?”
馮三虎覺得很奇怪:
“而且理由是我殺了交趾賊的使者?這算什麼理由?怎麼論的啊這是?”
“不知道。”徐代灼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爲什麼殺了交趾賊自說自話的所謂‘使者’,馮將軍就是要自立?”
“而且,殺使者的話,我們海軍也殺了啊,爲什麼不說我們海軍要自立?”
其實交趾人的邏輯很簡單——馮三虎軍功卓著,在外獨領大軍出征,卻又沒有文官監軍。
所以交趾人認爲華夏的朝廷一定會忌憚馮三虎。
實際上,如果馮三虎是大周的統帥,交趾人這麼想,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他們只是不知道,華夏帝國從保育之中發展到現在,從來沒有過文官監軍的概念。
之前華軍還不夠強大的時候,華軍基本都是每次只應對一個重要戰略方向上的敵人,這種時候,軍隊的統帥從來都是徐世楊自己擔任,哪個文官敢給他當監軍?
後來帝國發展到一定程度,華軍可以四面出擊,同時應對兩場甚至更多方向上的戰爭,徐世楊已經無法掌控每個戰略方向之時,帝國軍隊的實際指揮權卻已經差不多移交到總參謀部手上(只是徐世楊仍然擔任總參謀長,所以帝國軍仍是徐世楊爲首)。
馮三虎和海軍的李飛虎這次之所以敢於殺光所有交趾使者,就是因爲總參謀部在戰前已經預測過交趾應該會派使者嘗試和談,而總參和內閣都早已明令,這次必須滅亡交趾,賊人只有無條件投降,等待處置的權利,沒有任何和談空間。
另外一點,馮三虎就算是想自立,他也拉不走任何部隊——華軍師級以上軍官都沒有自己直屬的部隊,他們甚至不能在同一個部隊中擔任太長時間的主官。
帝國師長及以上軍官在部隊中都是五年一輪換的,感覺就像是流官。
華軍能夠這樣做的原因,是各野戰部隊的裝備、兵力、戰鬥力和戰術、訓練程度都差不多,部隊主官到一個新隊伍後不用花費很長時間適應,將不識兵兵不識將都沒關係,反正還有參謀部。
所以,從皇帝、太子到內閣,帝國根本就沒人擔心前線將領有自立傾向——沒有兵拿什麼自立?
何況馮三虎軍中還有皇太孫呢(徐代灼只是個上校,交趾人根本沒注意到他),也不是沒有監督者不是嗎?
這一切原因都造成一個結果:馮三虎的思維根本就沒法把殺使者和自立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
徐代灼和其他南征軍軍官同樣不行。
這件事,如果他們去詢問一下原大周的官員,大概能明白一點,但軍方的人一直看不起周軍的人,所以也沒人去詢問這個問題。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馮三虎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們沒辦法理解交趾猴子的思維,我估計總參那邊也沒法理解,所以不要考慮這個問題了,做好各自的工作就行了。”
“也是,如果實在好奇,等抓住李常傑問問他是怎麼想的就好了。”徐代灼說道:“將軍,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些投效的蠻族洞主?”
投效華夏的洞蠻大概有三十幾個部落,他們這次自備武器和糧餉,準備出兵兩萬參與對交趾的戰爭。
按照計劃,華軍主要負責佔領富良江兩岸肥沃異常的三角洲平原地區和鴻基之類的有豐富資源的地區,以及幾個地理位置重要的港口。
其他地方,將由洞蠻控制。
原因倒也簡單,帝國恐怕沒法遷徙太多人來全面控制交趾,現有的人口和駐留兵力,能控制這些最重要的地區就算不錯了。
其他地方,交給洞蠻間接統治也沒什麼。
所以這些沒什麼戰鬥力的洞蠻還是有用的,何況這麼多洞蠻丁壯離開桂省,也有利於桂省本地改土歸流。
因此,總參和內閣方面都同意去年沒有附逆的洞蠻到交趾去發筆小財。
“洞蠻的事,我就不去攙和了。”馮三虎回答:“你是參謀長,也負責聯絡官的職責,你去見見那些洞蠻,跟他們說明一下政策就行了。”
“那好吧,我去做這些事。”徐代灼倒也沒有推辭,他也覺得讓一位中將去跟洞蠻接觸未免太不對等,實際上自己這個上校都顯得高了一點。
只是這事還涉及到帝國對南方聽話的洞蠻的政策問題,因此再讓別人去其實也不合適。
……
舊邕州州衙大廳中,三十三家預定將要出兵的蠻族洞主齊聚一堂,他們之中有些人以前有舊,也有有親戚關係的。
當然有仇的也不少,見了面之後,熟悉的親友之間自然要有說有笑的交流一番:這家說他們之前搶到多少丁口和糧食,那家說他們搶到不少女人和錢帛,說道得意之處,幾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前一段時間,這些去年沒有附逆的蠻人帶領華軍討伐隊橫掃所有投靠過交趾的洞蠻,那些部族主洞自然都成了帝國的戰利品,但一些附屬的小洞則被交給他們處理。
對華軍來說,這些小洞不過是些食之無味的雞肋,而對蠻人來說,這可是大補的肥肉。
以至於這些洞蠻在出兵對付交趾之前,就已經算是發了大財。
當然,另外一些有仇的洞主,互相之間就不會這麼和諧了。
如果不是大堂四周站着穿紅衣的野戰軍,這些洞蠻直接打起來都有可能。
即使沒有動手,互相之間嘲諷一下也是正常。
“沅金,就你還好意思吹?”一個大半張臉都有青色紋身的壯漢對另一個洞主叫道:“你不過是起了兩個小洞,跟着華夏大兵喝了點湯而已!賺那點東西也不嫌丟人!老子我可是一連滅了五個洞,抓到的丁口都有六百啦!”
“呵呵,你是滅了五個洞,不過你覺得挺賺?”那個叫沅金的洞主冷笑道:“我可是聽說你折了三十多個小子,其中還有一個你的親侄兒?我起兩個洞可是隻折了八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更丟人一些。”
‘其實你們都挺丟人的。’張合禮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想。
作爲一個漢人,受到特殊照顧的情況下,他帶領的洞蠻自然是賺的最多且損失最小的一個。
他只是不願意對這些人炫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