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彪悍的戰士,在烈火圍困之中,生命能夠堅持多久呢?答案是,沒有確切的答案。 也許很短,短到如飛蛾撲火。也許很長,長到能夠逃出生天!
有的人,彷佛是得到了上天的護佑,天選之人,怎麼殺都殺不死。可是有的人,既然選擇了與王者之師作對,那麼,灰飛煙滅的下場,也許早已經註定。
很可惜,西羌王子率領的軍隊和他的國家一樣,結局只能是後者。
在普遍的認知中,想要在這樣寬闊而且平緩的峽谷中設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鼓齊鳴,伏兵四起,把引誘之敵圍而殲之,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大約十次也成功不了一次。但凡是這樣著名的戰例,那一定是名將所爲,而且不知道在背後經過了多少的策劃準備,才能一舉奏功。
這樣的殲滅戰,需要好幾方面條件的制約,缺一不可,因此極爲難得。
西羌軍中不乏能征慣戰的將軍。而且就算是西羌王子本人,雖然年輕,也已經是經歷過幾次大戰場的人物。桀驁不馴是不假,但在對敵作戰上,卻是經驗豐富,輕易不會上當。
其實就在剛纔追擊的過程中,西羌人的心裡還絕對不會相信漢軍會在這裡設下埋伏。試問,在這樣的地理條件下,他們有那麼多優勢的兵力嗎?中原兵法有云“十倍圍之”,也就是說沒有十倍八倍的兵力,想要用設埋伏的手段來作戰,那隻能是自取敗亡爾!
不過,放心大膽追殺的西羌人,他們不知道這世上所謂最厲害的軍隊,不僅是指其作戰勇猛,最主要的是他們配備有克敵制勝的各種殺手鐗!
“我們漢人的性命都是珍貴的。不管是你、我還是他,我們大家都不能輕易的犧牲。你們要記住,每一次去戰爭的目的不是爲了好勇鬥狠嗜殺成性,更不是爲了去送死,而是爲了勝利後更好的活……!”
在長樂塬上的那些時光裡,幾乎是每一個赤火軍騎兵都曾經聽那位年輕侯爺講解過這樣的道理。這些話沒有一點兒深奧,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
三千同袍的壯烈殉國,是赤火軍出征以來遭受的最重大損失。更是他們的主將驕傲的心中不能承受之痛。所以,即便是對仇敵手段再酷烈,也未曾有過絲毫的惻隱之心。
當烈焰開始騰空,腳下一片鬼哭狼嚎的時候,親自指揮這一切的驃騎將軍臉色冰冷,從始至終只是觀陣,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風捲起戰袍獵獵作聲,萬千復仇的火箭疾如流星,覆蓋了整片峽谷。
西羌軍從來沒有想到,素來被他們倚仗爲保護身體刀槍難入的藤甲盾牌,在此時此刻,反而會成爲焚燬他們自己生命的幫兇!
浸過油脂而變得更加柔韌堅固的藤甲,一旦被火箭射中或者引燃,馬上就會烈焰升騰,而且附着在身體上燃燒,想擺脫都沒辦法擺脫。
脆弱的生命,怎麼能經受得住烈火的考驗呢?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內,衝在最前面而陷入赤火軍預設好的鐵絲網和鐵蒺藜陣中的西羌軍就全部成了火人。
不管是人還是馬,在九臂連環弩無差別的打擊中,盡皆不能倖免。渾身是火的西羌軍騎兵痛苦嘶喊着翻滾奔跑,然後倒地身亡,繼續燃燒,直至消失殆盡……。而且那些神駿的白馬身上也着了火,在沒有出路可逃的情況下,最後的結局,也只能是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化爲灰燼。
西羌王子嚇得魂飛魄散,在一羣心腹將校們的保護下,想要奪路而逃。然而峽谷的兩頭,早已經被死神封鎖住了。強行往外衝,只能是死的更快些。這樣試過幾次之後,隨着死去的人越來越多,他終於絕望了。
看着這位貴族模樣的西羌將軍在峽谷中來回逃竄的狼狽樣子,霍去病伸手接過部將遞過來的強弓,隨手一箭射去,西羌王子百忙當中聽到風聲不善,急忙轉頭去看時,一點寒芒早到!他躲閃不及,驚恐的大叫一聲,被箭芒貫穿咽喉,仰面朝天跌下馬去,隨即被火焰吞沒。
西羌軍受到幾輪打擊之後,早已經軍心渙散各自逃命,現在見王子又死了, 哪裡還有一點兒抵抗的心思啊!有些人四處找地方躲避,企圖暫時逃過火箭的攻擊後,再想辦法脫身。而更多的則是見機不妙保命要緊,大片大片的西羌騎兵跳下馬來匍匐在地,沒命的大叫投降!
火借風勢,十分駭人。只要身上沾上火星的西羌軍,幾乎都沒有辦法活命。在這種情況下,也許只有投降,請求漢軍網開一面讓出通道,才能留得最後的性命了。
看着片刻之前還是彪悍無極的西羌騎兵變成了一團團蠕動的火球,人馬俱焚,其慘烈之狀,令有些漢軍的手也不免顫抖起來。
然而,幾個將校擡頭看向驃騎將軍的神色時,他們甚至無需上前去請示什麼,直接就對各自所屬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殺!無論降與不降者,一律殺無赦!”
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剩下的時間裡,便只剩了沉默的屠殺。這是他們軍人的使命,更是他們爲了大漢帝國的威嚴而做出的貢獻。天下萬國至強者,唯吾大漢!有敢侵犯傷及漢之臣民者,隨遠必誅!自此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
屠滅西羌七千白馬藤甲軍,只是他們錘鍊鐵血精神所走出的第一步。幾年之後,大漢最著名的幾支軍隊裡,以鐵血忠魂而著稱的,也唯有赤火軍而已!
一個時辰之後,峽谷埋伏戰結束。此戰,赤火軍在未傷及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把和自己人數相當的西羌勁旅送進了烈火地獄,可謂是最完美的一次戰鬥。
大風起後,火勢輕易難得平息。而等到燃燒殆盡逐漸熄滅的時候,不知道哪些西羌軍的人和馬骨頭還能不能找得回幾塊呢!
“驃騎將軍,末將等請示令下,大軍行止,該往何處?”
三軍重新集合後,在谷口之外,以張騫爲首,衆將校俯身請命。背後的烈火,炙烤的人渾身滾燙,熱血在心中翻騰,下一戰即便是刀山火海千難萬險,也無人再畏懼半分!
“張將軍,軍中還有糧草幾何?”驃騎將軍霍去病只問了這一句。
“沒有了。在大戰之前,我們吃的是最後一頓飯。”
張騫聲音低沉,臉色嚴峻。這是一個必須要馬上解決的問題,關係着赤火軍的生死存亡,是爲當前面臨的頭等大事。
“好,既然如此,傳我將令!大軍立即出發,直趨西羌王城。一鼓作氣攻進城去,軍中的慶功宴會今晚就在王宮舉行!”
霍去病一語既罷,輕甩戰袍,飛身上馬,當先一騎絕塵,策馬馳下沙丘。張騫、李望、張繼三將軍沒有絲毫的猶豫,在後面緊緊的跟隨,而他們的身後,千騎勁發、萬馬呼嘯,如一片大浪雪潮,升騰的氣勢,就連天上的蒼鷹禿鷲也飛得遠遠的,不敢掠其鋒芒。
西羌國,稱爲西域三十六國中的較強者,所倚仗的,不過就是國中那些彪悍的騎兵勇士。西羌國王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一覺醒來,所有的勇士都灰飛煙滅,而他的王朝基業,也會隨着東方來的馬蹄踐踏化爲齏粉。
西羌王城的城牆很高,它的城門很厚。然而,當千萬匹戰馬踏起的煙塵遮蔽了天日,漢軍騎兵帶着無堅不摧的氣勢兵臨城下、將至壕邊的時候,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只剩下西羌國王身邊的二三百名護衛們爲主力守衛的王城,能夠擋得住赤火軍多長時間呢?事實證明,他們連一刻鐘都沒有堅持住。
赤火軍騎兵飛奔到城下後,只當先一輪齊射,就把城頭上的人射沒了。也不知道是逃跑了還是死光了,反正就只剩了光禿禿的城牆和空蕩蕩的城門。
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西羌國王,悲涼的坐在王宮大殿上,目光狠毒的盯着已經全部控制了宮內各處的漢軍。這些來自遙遠東方的侵略者,他們殺光了西羌勇士,殺死了自己的王子,據說外面敢於反抗的臣民已經被他們殺戮殆盡。如此兇狠,又如此殘酷無情,漢朝人什麼時候變的這樣可怕了!?
國王沒有選擇投降,他站起身來,還想要對這些侵略者來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責。只不過他沒有得到這個機會,一個長得十分清秀英俊的將軍隨手拔出寶劍砍掉了他的頭顱。
赤火劍殺人後一點兒都不沾血,那血滴如同走盤的珍珠,滴落在王宮大殿臺階上。所有的西羌臣民都噤若寒蟬,深深地匍匐在地。世間的君王,在天縱之才的英雄面前,也不過是如屠豬狗爾!
霍去病收走了西羌王的印璽,到現在爲止,西域王印已經收集了八塊。最新的這塊王印也和那些王印一樣,被順手丟在馬後的革囊裡,如同撿到的新玩具一樣隨意。
驃騎將軍走出王宮的時候,街頭拜伏在地的西羌民衆中間,有人對她發起了襲擊。來者總共五六人,都是武藝高絕之輩。在混亂當中,有數名赤火軍勇士爲了保護將軍犧牲了性命,霍去病左胸被一把鎢鋼飛刀所中。
不過,這一刀並沒有傷及她絲毫。解去甲冑後,撫摸着那件元召叮囑貼身所穿的金絲寶甲,有人心中有淡淡的哀傷,又有深深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