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直通長安城的大道修的十分寬闊平坦,馬車奔馳在上面輕快平穩,並不覺得多少顛簸,沿途也有三二行路之人。
車廂內的少女在和她母親悄聲說着話,偶爾聽到那夫人說得幾句,似是在責怪少女調皮,話音輕柔,更多的倒是寵溺之意。
那被少女稱爲馬叔叔的大漢只悶頭專心趕車,並不與元召搭話,想來他只是認爲自家小姐心善,可憐這小乞丐而已。他本身卻有些討厭這小子的執拗,只是不屑與這小孩子一般見識罷了。
偶爾用眼角餘光掃過,見那自稱名叫元召的孩童安安靜靜坐在車轅後側,閉着雙眼,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想是瞌睡過去了。
他卻不知,元召雖閉着雙眼,在想一些事情,對身遭周圍的一切卻如洞若觀火一般清晰。最近一段時間的身體狀況連他自己有時也有些不解,他前世身手自是不凡,這短短几個月來,身體掌控的靈活度和對外界的敏銳感知程度進步飛速,有時連他自己也感覺大爲吃驚。呵呵,難道是穿越時空造成的?贈送的福利?他自忖現在身體的潛能發揮早已超出當年巔峰時,就比如這身旁大漢,那會兒攔着自己時,如果他那一肘凝聚力擊在這廝腰間穴上,那會如何呢?他很有把握一擊擊倒!
只是如果遇到強敵正面對打的話,這小孩子的身體?呃,力氣還是不夠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唯有快快成長了。哎!真是沒法子,這小孩子的身體,真是的!這不就是成長的煩惱嗎!呵呵……。
元召正在胡思亂想天馬行空之際,忽然感到馬車漸漸慢了下來,他睜眼一看,早見前面一堵青幽幽的城牆橫貫東西而後向兩邊延伸去,城門洞寬闊幽深,箭樓巍峨高聳,給人第一眼就仿似突兀把天地截斷了般。
此時日已西斜,秋日餘暉照在這座中原歷史名城之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元召不禁眯了眯眼睛,他在前世時曾經到過這座歷盡千年滄桑的古城,那時的城牆早已毀壞不復舊觀,只不過餘了短短几段供遊客欣賞而已。
他對那些只供展覽的建築一直不屑一顧,任何偉大的傳奇,一旦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褪去那些雄奇偉烈,慷慨悲歌,如果還在苟延殘喘,餘下的歲月,從來都是隻剩了醜陋和恥辱的宿命吧了。
至於現在真真切切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座雄城,即使以他現代人的眼光看起來,也足以稱得上使人震撼了!
元召不禁心底讚歎一聲:真正是炎漢之魂!漢唐雄風的起始肇基之地啊!只單單這份拔地而去的氣勢,就不愧了兩千年華夏第一古都的稱譽了!
這兒正是長安城的南門,上端是“永寧門”三個大字。幾個守城卒倚在那兒懶洋洋的說着閒話,進出的行人並不多。
元召一行人正要進城,卻聽得後面路上有馬蹄聲響起,只見由遠而近十幾匹坐騎風馳電掣般而來,路上之人紛紛避到一邊,來騎卻並不減速,當頭兩個少年公子模樣,錦袍箭袖,神情倨傲。後面跟了八九個家丁打扮得漢子,都是跨刀背弓,馬背上掛了不少野雞走兔之類的獵物,看樣子是去走獵方回。
正在控馬飛馳得意之際,忽見前面路上閃出一輛馬車悠悠而行,正擋住了半邊道路。
那公子身邊一個家丁大聲喊道:“呔!前面那馬車,還不閃到一邊。”
卻見那馬車不爲所動,繼續在慢慢前行,其中那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公子早已不耐,仗着父兄的名頭,他平日裡橫行囂張慣了的,當下不管其他,緊催馬匹追過前車,揚起手中皮鞭狠狠向趕車之人抽去 。
那正在趕馬車的馬七猝不及防,連忙伸手去格,躲過頭臉,鞭梢卻啪的一聲打在背上,當即單衣就破了,一道血痕泛起,馬七大怒!跳下車剛要開口相理論,那少年見一擊不中,早掄起鞭子又披頭打來,馬車空間狹窄,避無可避,他只得拼着捱了幾下,間隙之處一把抓住皮鞭,打算用力拽下這惡少年來好好教訓一頓。
正在這時,卻忽聽的不遠處有人大喊:“四哥小心!”
他聽得是車前自己兄弟趙遠的聲音,一愣神間,只覺得一縷寒風自腦後奔來,眼角餘光急瞥間,大吃一驚!見一枝羽箭急如流星奔自己面門急射而來,黑黝黝的鐵簇閃着冰冷的光,眼見已是躲閃不及了!
那名叫趙遠的男子本來相隔馬車並不遠,只是事起突然,他忙撥轉馬頭趕過來時,正看到馬七抓住皮鞭與那少年相持,瞥眼之間,見後面那衆騎手中卻有一人早雙手引弓,一箭朝馬七要害射去!
趙遠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京城地界竟有人如此視人生命如草芥!一語不合就要人性命,他們幾人十多年患難與共,早已親如兄弟,此刻眼見馬七殞命在即,自己卻不及相救,只覺肝膽皆裂,熱血涌上雙目,奔行之際早已拔刀在手,今日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殺盡這幫紈絝,爲四哥報仇!
忽聽“哎吆’一聲,待到衝到跟前,卻看到馬七愣愣的呆在原地,那少年正摔在馬旁邊一側的地上哎呀哎呀的慘叫。
趙遠心下一愣不即多想,緊忙跳下馬來,連聲問道:“四哥,傷到哪裡?覺得怎樣?”
半晌馬七好似才緩過神來,轉了轉頭,眼睛奇怪的盯着插在車轅杆上猶在顫動的那枝羽箭,擦了擦額頭冷汗,失神的說道:“沒,沒傷到……,明明看到奔着眼睛來了,奇怪……怎麼會轉彎了呢?……這是怎麼回事?。”
趙遠卻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見四哥沒事放下心來,他也不是善茬,轉身來到地上少年身邊,正要在他身上補幾腳消消氣,那邊卻早有幾人圍攏過來,把那少年扶起,人人眼色不善。
當中一個公子,面帶陰沉正是那射箭暗襲之人,他冷冷一笑,開口說道:“刁民,膽敢傷了小侯爺。看你們有幾條命陪!”
趙遠心下一凜,倒不是怕了這些人,只是最近家裡還有一樁更緊要的麻煩,爲了那丫頭母女的安全,自不能如從前那般快意恩仇。
他咬了咬嘴角,強壓下怒火,不欲多說,轉身就走。行沒幾步,忽覺腦後惡風不善,連忙縮肩低頭,向左急躍,忽地一聲一把鋼刀從頭頂劈空。
趙遠心知有人暗算,心下怒極,轉身舞刀招架。那偷襲的家丁卻極其彪悍,一聲呼哨,躍過四人乒乒乓乓和趙遠打鬥在一處,馬七看到自己兄弟被人欺負,當下怒吼一聲,抽出車旁暗藏短棍上前助戰。
倒地的那個少年被衆家丁圍在當中,一面呲牙咧嘴的呻吟,一面對那個年長公子說道:“兄長,替我出氣啊!殺了這幾個刁民。”
那公子陰陰一笑:“小侯爺放心,且看熱鬧。”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哎!你們這幫壞人,快住手,不準欺負人!”
衆人循聲望去,見在那輛馬車邊,站了一個三十許的夫人,旁邊一個綠裙少女正在叉腰向這邊發問。正是母子二人聽到動靜下車來看。
那惡少年卻是眼前一亮:好一個明媚可愛的女孩!
他平日本就做慣了欺男霸女的勾當,也顧不得屁股還疼,笑嘻嘻上前一面伸手摸向少女如白瓷般的臉蛋,一面胡言亂語到:“呵!誰家小娘雛,這般美人胚子,長大還得了!且跟本少爺回府享福可好?”
少女又氣又窘,急忙後退躲到孃親背後,夫人上前一步臉色一沉說道:“這位小公子,且請自重!光天化日之下,這天子腳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嘢呵!王法?小爺就是王法,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知道,來人!把這小娘皮給我抓回去!”
後面四五個護衛一擁而上,就要動手。
那趙遠二人正在遠處與四個大漢纏鬥正緊,心下焦躁:這幾人看打扮分明是富貴人家豢養的家丁,身手卻甚是了得,不知什麼來路。
他雖然刀法兇狠凜利,一時卻難分勝負。這時看到那惡少率人奔大小姐而去,更是大急。
一不留神,馬七被飛來一棒打翻在地,痛呼一聲,小腿脛骨卻是被打斷了。
趙遠大驚連忙躍過來護住自己兄長,左推右擋,以一敵四,刀法凌亂漸漸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