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伯府東側的偏院中,明月氣哼哼地在李彪的帶領下走入了一間專用待客的小院。
才一推開房門,明月便冷哼着看向李彪,“怎麼,你們府上盡是這般寒酸的地方不成,姑奶奶我看你是在故意搗鬼吧?”
人高馬大、方臉闊首的李彪憨憨地搓了搓臉,“明姑娘,我可不敢亂來,這院子就是我們家專門用來待客的,裡面的東西都是全新的,絕不會有什麼怠慢。”
明月頗爲狐疑地看了看李彪的表情,再轉頭仔細看了看房間內的佈置。
整個房間分爲三個部分,中間進去是正堂,左側用屏風隔開,應該是睡塌,右側則是直接使用木門隔開。
房間裡面的東西卻是如李彪所說,看上去應該都是新的,屋內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但是明月入眼處的那些帷幔、裝飾等物,卻都是極爲簡單的風格,全不像現在大戶人家那種富貴之色,所以她纔出言譏諷。
一旁的李彪見明月四處打量,馬上走到右側的木門將其推開露出裡面的佈置。
“明姑娘,這邊是盥洗室,裡面有洗手檯、馬桶和浴桶等物,用完可直接沖水清理,若是要沐浴,可以給院門口的玲兒說一聲,她會安排人燒水送過來。”
明月頓時有些疑惑了,看這盥洗室的新鮮玩意兒,這劉錫命過得顯然比大戶人家還要講究啊,怎地衣飾用度卻頗爲簡單?
李彪看出了明月眼中的疑惑,嘿嘿笑道:“我家二哥曾做大同論,素來講究的是簡樸節約,因此所用物品並不追求奢華,馬桶等物主要是爲了生活方便,並非刻意炫耀。”
明月這才點點頭,她摸查了劉家這麼久,自然對劉錫命所提的大同論有所瞭解,如今看來這登徒子倒還算表裡如一。
呸呸呸,明月心中再次狠狠罵了幾句,登徒子就是登徒子,哪會是什麼好人。
不過一等到李彪離開,自己靜靜地坐了下來,明月的腦海中卻又開始思考起劉錫命此前的那個提議來。
當然了,還有那個吻。
隨着天色的漸漸變暗,明月房間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頭戴簪花、身着淺青色長褙子的李香君帶着幾個丫鬟魚貫而入。
“明姑娘,該用膳了……”
案內人李香君用了什麼手段劉錫命無從得知,夜裡臥榻在側時這小妮子也只是嬌笑卻不肯說,不過這效果卻是挺顯著的。
十天後,李彪向劉錫命稟報道,明月有請他一唔。
偏房中,明月一身淺紫色雲肩讓劉錫命看得格外眼熱,加上她本就俏麗的容顏,差點兒讓進門的劉錫命手腳一滑。
好在他還算眼明手快穩住了身形,“咳咳,明姑娘,你專程找我來,可是有什麼要說的?”
明月此時的表情頗有些變幻無常,良久她纔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紅脣輕咬、目光復雜地看向劉錫命道:
“你說的事我答應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劉錫命登時狂喜,“當真?”,說着的同時他便順手將門一關就勢坐了下來。
明月俏臉微紅地給了他一個白眼,“說是這麼說,但是該做的卻一樣不得少,另外,安叔他們還被竇玉泉看押在南陽,你要儘快將他們放了。”
劉錫命一副後世豬哥相地嘿嘿一笑,鹹豬手直接將明月的柔荑握了起來。
“這你放心,你都是本公子的人了,那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算是自家人,我虧待不了。”
“呵呵,你別高興太早”,明月冷笑一聲,不過也沒有將手從劉錫命鹹豬手裡抽出來。
“陰陽宗也不是我的,我還有許多叔伯不說,便是我那兄長,與我同爲明家嫡系,他纔是正兒八經的宗主,雖說我願意委身於你,但是兩家能否達成一致還要看後面怎麼說。”
劉錫命突然想起了上次見到明月時說的玩笑話,立刻有些驚訝道:“你老哥不會真叫明日吧?”
“膚淺”,明月又是一個白眼甩過來,“他單名一個德字。”
劉錫命一臉恍然。
隨即他沉聲思索片刻,“要說合作也並不難,陰陽宗的目的是什麼,你們現在擔心什麼,你可以給我說說。”
“目的早就說過了,我明家世代都以復仇爲目的,自然是推翻朱明,至於擔心嘛,呵呵,你現在可是朝廷大官,哪怕我曉得你在南陽等地做些什麼,可是他們自然還是會擔心你將我們賣給朝廷。”
劉錫命頓時大笑起來,握着美人小手的鹹豬手又暗戳戳地捏了幾把。
“這事簡單,你我各交一個投名狀不就行了。”
明月一臉你說來聽聽的表情看向劉錫命。
“這會兒我給你說了也不怕,你家夫君我胸懷大志,朱明失德,天命有變,我便有取而代之之心,如今你家既然有此圖謀,那我們不妨先合作一次。”
對於劉錫命的不要臉,明月已經見識了多次,當下便也不以爲意,只是他竟然敢明說取而代之這種話倒是讓她心下刮目相看。
要知道,明月對劉家可是深有了解的,照這麼看,眼前這登徒子豈不是已經謀劃了好幾年了?
此子竟然厲害如斯?
“怎麼個合作法?”
劉錫命沉默了一下,隨即一臉鄭重開口:“你可知道鳳陽高牆?眼下上一任唐王朱聿鍵正被囚禁於其中,你我可聯手將其除掉,這麼一來自然就可互信。”
明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劉錫命,“這朱聿鍵怎麼得罪你了不成?亦或是他在任期間無惡不作、爲非作歹?”
“恰恰相反”,劉錫命搖搖頭,“這位唐王剛毅果決,行事頗有永樂之風。”
再次偷偷摸摸地將屁股往明月方向挪了挪,劉錫命嘆氣道:
“四年前我曾與他在南陽城外相見,彼時就覺他意氣風發、英武過人,好在他不知進退,竟然敢私帶兵馬進京勤王,因此而被廢爲庶人。”
“正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如此人物豈是小小鳳陽鎖得住的,爲天下計,我只能將其先行除掉了。”
劉錫命唸完對子,明月眼睛一亮,美目流轉地看向他道:
“這對聯怎麼也像是說你的?”
“哈哈哈,這麼快就情人眼裡出西施了?那爲夫便說不得要行使一下權力了。”
深知趁熱打鐵、男不壞女不愛道理的劉錫命二話不說,趁着距離夠近,直接又是將明月抱住,一嘴堵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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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鳳陽城。
守門的門子樑二狗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李大道:“怎麼這幾天這般奇怪,來了這麼多操作外地口音的人,聽起來像是西南那邊的,現在兵荒馬亂的竟然還敢亂跑,剛纔又進去了三個。”
李大正懶洋洋地靠在城門旁曬着太陽,拿起手裡的小木棍就直接剔起牙來,一邊回道:
“管這麼多作甚,城裡那個什麼漢元商號裡不就有許多說西南官話的人嗎,說不定是人家商號裡的人來了唄。”
“哦,那倒也是。”
樑二狗這麼想了想,覺得估計也是這種情況,隨即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鳳陽城西門臨西大街上,樑二狗口中那三人在一家漢元商號的門口停了下來,看了幾眼後朝門後轉去。
這三人都是一身趕路的灰色勁裝裝扮,頭裹黑色網巾,一頂斗笠將三人的面容大半遮住。
等到了後門,當先一個面色微紅的短髯漢子徑直上前敲了敲門。
“誰啊,後門不開,請走前門。”,門內傳來一個聲音。
那敲門的短髯漢子貼着門低聲說道:“老闆,剛到的手機要不要?”
這一句話一出,原本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竄出來個白臉年輕夥計。
他探頭朝四下觀察了一下,見沒人注意這邊,立馬將幾個人迎了進來。
“這貨是哪兒的?”
“鐵定是華強北出的,至少八成新。”
對了一通幾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的暗號後,那開門的夥計頓時笑了。
“你們來的倒是快,東西都準備好了,快跟我來。”
三個人沒在這家商鋪裡待多久,兩刻鐘後便匆匆地又從後門走了出去。
看那方向,像是往高牆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