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成剛纔乍一聽到西卡承認，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話一出口便後悔了。
李秀滿給你什麼好處？這話像人話嗎，確實有些過分。
但是此時看到西卡做錯了事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如果不是怕被公司知道，我何必要去別的公司錄音，”熙成不在乎這小丫頭的捶打，以他的身體素質，這種程度的打擊簡直就是按摩。
“你又沒說過，”西卡不服氣。
熙成想了想，似乎自己確實沒有明確的說過，但是他纔不會覺得這是自己的錯，“我以爲你會明白，這都是明擺的事情，還需要我說嗎？”
“那我爲什麼沒有明白？”西卡也很冤枉好不好，她以爲是因爲公司最近的錄音室比較忙，熙成纔去外借，公司本來就知道呢。
這樣的事情，在別人身上可能會不正常。
但是熙成這樣的人，公司有誰能管住他嗎？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是公司的人了。
“那是因爲你笨，”熙成居高臨下，眼睛裡滿是輕視。
他確實很憤怒，一直覺得很憤怒，可是卻沒有了發泄的渠道，因爲他已經開始心虛了。
聽到他說自己笨，西卡惱怒的在熙成的小腿上踢了一腳，這種踢法似乎是個女孩子都會，還有更狠辣一點的，是用膝蓋撞擊男生要害部位。
當然西卡還沒有失去理智。往小腿的前側上踢已經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熙成不由自主的彎下腰去撫弄小腿，女孩趁機擺脫他的圍困。後退兩步叉着腰，理直氣壯的叫道：“如果你足夠聰明，怎麼沒有想過，我怎麼和公司解釋缺席好幾天練習的事，有沒有想過，我要是幫你伴唱，必須公司在合約書上簽字，等你專輯發行了。難道公司會聽不出來那是我唱的，要是你真的是瞞着公司在做，公司會把我開除掉的……”
說着說着，西卡委屈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熙成呆住了。
女孩說的幾點，他似乎完全沒有想過。
缺席練習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因爲他自己就不是一個太守規矩的人。
合約這種東西。他也從來沒有和泰妍簽過，而公司似乎也從不過問。
至於公司事後會不會追究西卡的責任，熙成卻連想也沒想過，他一直視少時九隻爲“自己人”，誰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這些女孩欺負了去？
只是這話過於煽情了，他說不出口。
“我……”面對很少流淚卻已經流淚的西卡。熙成顯得非常無措，“對不起，是我考慮的不周全，這件事不怪你。”
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但不會因爲自己的面子就死撐着不認錯。
“對不起？對不起就行了嗎？”永遠不要太高估女孩子的心胸。尤其是在她們受到委屈的時候，西卡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臆想之中。認爲熙成根本沒有替她着想過。
這種被朋友辜負的委屈，讓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自己的憤怒。
西卡是那種只要哭，眼睛就會紅腫的人，再加上她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揉眼睛，只片刻功夫，她的眼睛就腫了。
“算我對不起你好了，能不能別哭了，”原本滿腔的憤怒，早就被丟到九霄雲外，熙成現在只想着怎麼才能讓這個女孩不哭，可惜一時半會間，他也一籌莫展。
“還說當我是朋友，嗚嗚……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朋友的，李秀滿老師能給我什麼好處……嗚嗚嗚……”
好吧，西卡用淚水成功的在熙成心中，澆築了一個內疚的長城。
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痛恨過自己的無知、自大、自以爲是，他一直以爲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這間培訓室的門沒有鎖，而且還有不小的縫隙，所以經過的人如果細心，也許就能聽到裡面有女孩子的哭聲。
西卡和熙成乍一聽到這聲音都有些慌張，好在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泰妍。
多虧了是泰妍，要不然他們要怎麼解釋這一幕：西卡蹲在地上哭，熙成站在她的身前手足無措……
s&m那麼多的練習生，恰好從這裡經過的是泰妍，這種機率委實不高，也算是他們的幸運。
西卡也哭不下去了，在最近的一個位子上坐下來，趴在桌子上抽噎。
熙成迎上泰妍驚異的目光，無奈的攤攤手，“都是我的錯，你幫我勸勸她別哭了。”
“你做了什麼？”泰妍一邊問，一邊回過身把門關死。
這是一件禮儀課堂，有十幾張課桌，中間是個寬敞的走道，上課的時候，老師在中間進行禮儀示範，學生們進行模仿學習。
一般的科目沒有老師會用這種教室，而禮儀課大部分都是在晚上，所以，只要關上門，很少會有人過來打擾。
熙成也不隱瞞，當着西卡的面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他描述的立場很公正也很紳士，將大部分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認罪的態度也很坦誠，幾乎可以稱得上低聲下氣了。
讓泰妍忍不住的感概，高傲如熙成，清冷如熙成，也有如此低聲下氣道歉的時候。
可是，這不正是熙成的魅力所在嗎？
有時候，他顯得那麼高高在上，可是在乎的人面前，他又總能表現出抽風單純的一面，喜歡照顧人，能用清冷的微笑給朋友溫暖。
他又有很多缺點，可是他從不避諱自己的不足。會很單純的承認錯誤，像個孩子一樣期待你的原諒。
還有一些時候。他堅持原則，固執無情，果決狠厲……
這樣的熙成，纔是一個完整的熙成，真實的熙成，有血有肉的熙成。
如果說西卡是外冷內熱，那麼熙成是一半冷一半熱，內外都是如此。只是他的這一半熱只針對於自己在乎的人。
想必無論是誰，都無法質疑熙成對這份友情的在乎，否則的話，以他的個性，對不在乎的人連解釋都不會有，更遑論如此低姿態的道歉。
“熙成，不僅僅是西卡。我也有話說。”
熙成本來指望泰妍伸出援助，解救他於危難之中。沒想到這丫頭聽完整個過程之後，不僅不幫忙，甚至開始落井下石。
“你有什麼好說的，”熙成有些老羞成怒了，西卡還好說。自己確實考慮不周，泰妍這丫頭有什麼好抱怨的，自己爲了他可謂費勁了心機。
“我……我不需要你這麼照顧我，”泰妍畢竟不太習慣如此場合，在熙成強勢的眼神下微微有些瑟縮。但是她仍然低下頭鼓足勇氣說道：“我不要你那麼照顧我，我想靠自己的努力。”
“哦。”熙成冷笑，“說說看，你要如何靠自己的努力。”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父親，正面對着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女兒，有失落也有憤怒。
泰妍既然已經豁出去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她繼續說道：“我希望你選我做伴唱，是因爲我的實力，而不是靠着和你的朋友關係。還有，像《姻緣》這樣的歌我確實唱不好，用我們語言老師的話，你這叫拔苗助長。”
“可是……我如果不照顧你，你根本沒有希望，”熙成也不怕打擊她，也許她的唱功現在就已經算得上不俗，但是演繹一首歌，要的可不僅僅是唱功。
“就算失敗了，我也沒有怨言，失敗也是一種成長，老是被你照顧，我自己根本不會有太大的進步，現在你能照顧我，難道你還準備照顧我一輩子，不經歷失敗，就沒有成長，如果將來遇到更大的挑戰，如果連你也無法幫助我的時候，我該怎麼辦……”這些話似乎已經憋在心裡很久，泰妍說的很快，幾乎不假思索，她最後叫道：“我不要做菟絲花。”
熙成呆呆的看着她，似乎很驚訝她能說出這麼一副很有道理的話。
就連西卡也忘了抽噎，眼神兒直直的看着激動不已的泰妍，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你真的這樣想？”
“是的，”泰妍點點頭，很快又覺得有些對不起熙成，嚅囁着說道：“你那麼照顧我，我其實也很享受這種照顧，可是我怕自己有一天，忘記了怎麼走路。”
“如果沒有私底下的交情，我不會找你做伴唱，外界也就不會知道，s&m有個叫泰妍的練習生唱功非常了得。”熙成的聲音很飄忽，也有些無力，“還有《姻緣》，雖然有不少質疑的聲音，但大部分對你的評價都是正面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這樣子，”泰妍似乎也有想哭的跡象，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壞女孩，不識好歹，肆意踐踏着熙成對她的愛護。
“好吧，我……”熙成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有些發堵，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
委屈？是有一些的，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可是得到了什麼？
抱怨！
後悔？也是有一些的，原來這麼多自以爲對她們有益的事情，都有着無法忽略的致命缺陷，泰妍說的沒錯，他不是神，總有他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到時候就只能靠這些女孩子自己扛。
“熙成，對不起……”泰妍這會兒，又開始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剛纔這些傷人的話。
“不用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熙成扶着桌子，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渙散，沒有明顯的焦距。
“其實，這幾天，還是要感激你的，”西卡看着熙成的面色，心裡非常不忍，她急切的說道：“我的鏡頭恐懼感徹底治好了，而且白智英前輩還教了我很多東西，比公司裡的老師教的還要好，如果不是因爲你，她是絕對不會教我這些竅門的。”
這是一個共享的時代，但是每個人都難免會留上一手。
白智英將自己經歷無數艱辛才積攢出來的竅門交給西卡，自然是看在熙成的面子上，要不然的話，最多也就是流於表面的應付一下而已。
“是啊，是啊，我的唱歌進步實在是太快了，淳元哥說，是因爲有很多實踐機會的原因，”泰妍也開始補救，她同樣不希望傷到熙成。
“你們啊，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聽到她們這樣說，熙成終於恢復一點精神，站起來揉揉她們的腦袋，“我現在要去見李秀滿老師。”
“會不會有什麼事，”西卡的心提了起來，無論有意無意，都是因爲她，熙成纔不得不暴露在李秀滿的面前。
“有事？能有什麼事，”熙成微微翹起一點兒脣角，“李秀滿老師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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