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做出決定

到了晚上九點多,首爾還是燈火通明的時候,鄉下卻已經早早地安靜下來,皎潔的月亮高高掛在天上,夜空點綴着無數繁星,這樣的情景在首爾並不能經常看見。

金熙澈就這麼坐在迴廊邊上玩手機,筆直的小腿在空中晃啊晃,月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光,看上去跟月光王子一樣……

當然,前提是忽略他手裡玩的是好幾年前流行的勁舞遊戲。

不僅如此他還跟着遊戲音樂晃動着肩膀,哼哼唧唧一個人玩得挺嗨。

尚恩去洗澡去了,他一個人呆着可無聊,又不敢跟尚恩外婆呆在一起怕自己做什麼露餡,乾脆坐在外面等。正好這時候有人從後面拍了他一下,金熙澈摘下耳機,興沖沖回頭,原本以爲是自家丫頭洗完澡出來的興奮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

“外、外婆您來了啊……”連忙一個打滾爬起來,這個過程中一隻鞋還掉到迴廊下面,金熙澈訥訥地回頭看老人家表情如常,還是一臉慈祥,這才大着膽子伸胳膊去勾鞋子。好不容易勾到了鞋子他跟中獎了似的趕緊套到光腳上,站起來豎着手立老人家面前,“您找我有事嗎?”

衆所周知宇宙大明星金熙澈天不怕地不怕,連李琇滿都說他有着沒人能約束的“自由的靈魂”,但此刻金熙澈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明明尚恩外婆一點也不可怕,相反還很慈祥,第一次見面就對他很親切,不過金熙澈還是迅速地冒出了冷汗,臉也憋紅了,還好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明顯。

尚恩外婆感覺出面前青年人的約束,也沒爲難他,而是從臂彎處拿出一條暖喝的小毛毯,遞給金熙澈,“外面風大……別感冒了。”

“哦!這是……”金熙澈明白過來老人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連忙接過毛毯,抖開了以後顧不上看是哪邊就往身上披,其實他一點都不冷,但是別人對自己的好他一向很樂於接受,更何況面前對他好的人是把自家女票一手帶大的老人,就衝這點,金熙澈也覺得面前的這位老人家很值得尊敬,不是每位老年人都能把女兒女婿留下的小女孩好好培養大的,更何況尚恩還被培育得這麼優秀。

“在這裡住得習慣嗎?我們鄉下比不上首爾,條件不好,怕你在這住得不習慣……”

“啊,外婆您說哪裡話呢,我在這住得很舒服,而且我也不是首爾人,江原道橫城郡你聽說過的吧?我從小在那長大,二十歲纔去的首爾呢,在這我住得很親切,就好像在家鄉一樣,您不用爲我太費心了。”

金熙澈說的都是真心話,他本來就是江原道出來的鄉下少年,初到首爾時還因爲不小心說方言被人瞧不起過,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鄉下出身就怎麼了,他覺得自己很好,尚恩很好,尚恩的外婆也很好,只要有着正直的人品,有改善生活的奮鬥精神,這樣就是值得尊敬的人,不是嗎?

尚恩外婆聽了這話心裡很熨帖,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了,吁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尚恩跟你在一起沒錯,外婆看得出來你對尚恩是真心實意的,尚恩也很把你放在心上,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你也知道尚恩她從小就過得不容易,能在活的時候看到有人對她好,我也就放心了,以後在地下見到尚恩她爸媽,我也不至於覺得對不起他們……”說着說着老人的眼眶就溼潤了,金熙澈剛忙着滿身找紙巾,就看到老人已經掏出一塊整潔的手絹擦拭眼角,要在以前有人跟他長篇大論他一定會不耐煩,但是此刻他大氣都不敢出,屏息無比認真地聽尚恩外婆繼續說話。

“我知道尚恩想讓我跟她一起搬到首爾去住,她以前明裡暗裡問過我好幾次了,我也知道這孩子有孝心,想讓我過得好一點。但是我已經老了,不中用了,就算去首爾也只會成爲尚恩的負擔,這孩子要養活自己又要照顧我,太辛苦,所以外婆來是想跟你說說,讓尚恩打消這個念頭。”

“這個您完全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讓您和尚恩受苦的。”金熙澈趕緊舉着三根手指發誓。

“傻孩子,你們小輩有小輩自己的生活要過,我哪能拖累你們呢?更何況啊……尚恩她外公已經過逝快二十年了,當年她外公走的時候,我差點就跟着去了,實在是看尚恩年紀太小,我要是走了一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心想着再怎麼苦再怎麼累,也得把孩子帶大。現在尚恩大了,該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她有出息,能在首爾找到工作,以後有自己的家。外婆想就在這鄉下呆着,也不至於以後尚恩她外公來找我,找不着地方……”

這番話聽得金熙澈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不是一個很懂愛情的人,如果不是因爲不懂,以前也不會老是被甩了。曾經他跟竹馬建熙一起去看電影,電影的名字叫做《建築學初戀》,裡面一個男生因爲單戀的女生跟別人親吻而嚎啕大哭,當時電影院很多人都看哭了,他的反應卻是,呀,這有什麼好哭的啊。當時建熙就說他,說他根本不懂愛情,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好像懵懵懂懂有些悟了。

像尚恩外婆這樣,跟逝去的丈夫闊別十幾年了,仍然能堅守跟對方成立的家,堅持不肯搬去別的地方,只是擔心自己也去世了以後丈夫的鬼魂找不到自己,沒辦法重聚,這樣,大概是最刻苦銘心的愛了吧。

金熙澈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他用手擦了下,掩飾情緒地看向遠方,避免自己過於失態。

等到韓尚恩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金熙澈背對着她坐在房間裡,沒有玩手機也沒有幹嘛,就是背對着門口發呆,她覺得有些好笑,不由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後捂住他的眼睛,故作甕聲甕氣的聲音道,“餵奶匠,猜猜我是誰?”

金熙澈把她的手拿下來,握在掌心裡,剛洗澡出來的韓尚恩頭髮還是溼漉漉的,有幾縷調皮地搭在圓潤的肩頭,他把那幾縷拿開,看了她半天,看得韓尚恩都覺得不對勁,想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才把她摟進懷裡,“尚恩,我覺得我好像愛上你了。”

(ˉ▽ ̄~)切~~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呢,韓尚恩鬆了口氣,假裝不滿,“莫呀,難道以前不愛我,這一刻才發現的嗎?”

“以前是喜歡,很喜歡,”金熙澈認真地望着她,手緊緊握住她的,像是要把胸膛裡熾熱跳動的心傳遞過去讓她也感受到,“現在是愛,喜歡,和愛是不一樣。歐巴以前從來沒說過愛誰,除了我自己,知道爲什麼我總是被甩嗎?那些女生總說我不愛她們,說我要是拿出愛自己的百分之一來愛她們都會覺得很幸福了,那是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作/愛一個人,可是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也想讓你知道,尚恩,歐巴對你是認真的,很認真很認真,比珍珠還要真。”

如果說沒有被這番表白感動,那一定是騙人的,韓尚恩望着金熙澈幽深的目光,裡面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好像把她裝進了全世界,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尖都好像被燙了一下,熾熱得讓她根本沒有辦法說出別的話。金熙澈是個認死理的人,他說要對誰好,就是豁出去對對方好,這點在他的朋友間都可以驗證,而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敞開心扉說愛一個人,也是獨一無二的一次。

韓尚恩說不出其他,只能緊緊靠進他懷裡,兩隻手抓着他的胳膊。金熙澈見她依偎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好像以前她還是個小奶貓,他當餵奶匠又當媽時做的那樣。

夜很安靜,只有窗外蟬燥熱的叫聲,韓尚恩聽着近在咫尺的心跳突然就覺得很安心,她不是個完美的人,也不是一個自信到能拴住面前這位大明星的人,但是所有的愛情結晶都是一步一步慢慢經營得出來的,她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是此刻,她覺得很幸福。

幸福得好像,這樣就是一輩子了。

不過這個擁抱並沒持續太久,因爲金熙澈發現她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從櫃子找來有些陳舊的吹風機,金熙澈握着她的頭髮,修長圓潤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髮絲,伴着吹風機的嗚嗚聲,像他以前很多次給花花做過的一樣。

吹頭髮的時候金熙澈一直在想,他是真的在面前這個丫頭身上學會了愛情。

因爲還有工作,第二天兩個人就要回首爾了,對於沒能說服外婆搬去首爾韓尚恩覺得很遺憾,不過也並沒放棄,她始終覺得首爾的醫療條件和福利水平更好,而且自己能陪在身邊,外婆會過得更好些,最後還是金熙澈拉着她走了,說讓她先在首爾安頓好,老人家見她已經扎穩根了,即使自己過去也不會造成拖累,這纔會放心地過去。雖然對這個說法將信將疑,韓尚恩還是沒有反駁,在某種程度上,她非常認同金熙澈是個大智若瘋的人。

也許阿扎西說得對吧,等自己在首爾找到了正式工作,安頓好了,外婆就會願意過來了。無論如何韓尚恩都不想把外婆一個人丟在鄉下,如果外婆實在不喜歡首爾,她寧願回鄉下陪外婆終老。

車緩緩地開動着,他們眼見尚恩外婆逐漸變成了一個小點,像是矗立在村口的豐碑,直到看不到了。兩旁路上都是綠油油的田野,韓尚恩一直回望,突然覺得眼睛有點酸。她情緒低落地望着窗外望了一會兒,低低開口,“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外婆不會離開這裡。”

金熙澈若無其事地看前方,“那都是以後的事,說不定以後外婆會改變心意,尚恩先照顧好自己讓外婆放心吧。”

韓尚恩應了一聲,“嗯。”

見自家丫頭還是情緒不太高漲,金熙澈轉開了話題,“寢室裡還有人嗎,你的那個室友,叫,叫小珍的,是不是回家了?呀,你不是說那丫頭很喜歡我嗎,怎麼也不叫一起出來吃頓飯啊。”

韓尚恩低着頭,“她喜歡的又不是你,是beast的龍……龍什麼來着。”

“龍俊亨?”很高興終於轉移了女票注意力,金熙澈故意誇張地加重了語氣,“呀~那小子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喜歡歐巴我呢。不過我倒是跟那孩子關係很好,是要好的弟弟,以前你住院他還跟宏基一起來看過你你記得嗎?要是有時間下次可以叫俊亨一起出來,歐巴請他們吃飯,誰叫尚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呢?”

這下韓尚恩的心情終於明亮了一些,她望着金熙澈雕塑般的側臉,“那小珍一定會很開心的。”

等下就告訴那丫頭這個好消息吧。

車子到了首爾並沒有去學校,韓尚恩提出小小的願望,就是去sj的宿舍看希範和yuki,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它們了,金熙澈當然沒有拒絕這個要求,發短信讓神童收拾一下宿舍就直接過去了。打開熟悉的門,還沒來得及進門灰藍色的身影就撲了過來,韓尚恩抱着俄羅斯藍貓轉了好幾個圈,俏臉在它軟綿綿的肚皮上蹭了蹭去,“希範,我想死你了!”見到希範大人的感覺真好啊!

趁着她跟希範還有從樓下聞訊趕來的yuki一起笑鬧的時候,金熙澈找到了厲特,一臉嚴肅地表示有話跟他說。看他難得的鄭重樣子厲特也斂起了笑容,拍拍他的肩,“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之間不需要斟酌方式。”

認識這麼多年了,有些話不用多說他們就能明白,厲特猜測無非是關於尚恩的事情,公開戀情或者是……結婚,雖然快了一些,不過以熙澈的四次元思維做出什麼他都不意外,何況隊裡已經有一位弟弟將婚期提上了議程,有了第一個,再出現第二個也無所謂。

金熙澈完全不知道自家隊長已經開始考慮隊友接連結婚怎麼處理粉絲情緒的地步上面了,他只是抿抿嘴脣,大眼睛望着他,“我想搬出去住。”

“莫?”厲特有些吃驚,雖然這個事比起他前面考慮的兩個完全不值一提,sj走過這麼多年,住在宿舍的也越來越少了,在外對粉絲雖然還是表現出住在一起的樣子,但是大家畢竟都年紀不小了,搬出去住也很正常。

面對隊長的驚詫,金熙澈很淡定,這些年他一直住在宿舍,弟弟們照顧了他很多,隊長對他的好也不在話下,說搬出去還真有些捨不得,不過他這次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我想搬出去,有個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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