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司要推男團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在練習生中瘋傳。人心浮動的時刻,就連鄭允浩都靜不下心來。大概只有沈昌珉是最淡定的,每天事不關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聽歌,認真練歌、認真學舞。

6月份,李秀滿終於從美國回來,被他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名叫樸有天的海歸少年。

但樸有天和他們這些練習生不太一樣,他不常出現在。隱隱有傳言說,有另一家公司同時看中了他,正在死命挖的牆角。

6月末的一天,練習生們正在上課,忽然有人過來帶走了金在中、鄭允浩、金俊秀和沈昌珉四個人。

他們被帶到一間會議室。當鄭允浩看到屋子裡一個人站着的樸有天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公司,這次是來真的了!雖然經歷過無數次失望,但鄭允浩回頭,目光掃過表情天真的沈昌珉和茫然又緊張的金俊秀,最終和金在中對上。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動和肯定。

錯不了,神話出走,公司急需一個新的男團挽救局面。既然空降兵樸有天和保送生沈昌珉都在這裡,很明顯,被帶到這裡的他們,就是新男團的人選。

等帶他們過來的人離開,屋裡只剩他們五人,氣氛鬆弛下來。個性比較活潑開朗的金俊秀,問鄭允浩:“允浩哥,叫我們來是要做什麼?”

鄭允浩看了一眼門口,維持着背手而立的標準站姿,小聲提點他:“等一下保持恭敬,沒有問到你頭上,不要隨便說話。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交給哥哥們。”

金在中站在鄭允浩旁邊,對着兩個弟弟微笑點頭:“不要怕,有哥哥們在呢。”

“哦。”金俊秀雖然比較天真,但也是做了6年練習生的老人,看鄭允浩與金在中嚴陣以待的態度立刻就反應過來。只是他之前被自己的變聲期困擾了好幾年,差點以爲自己這輩子都做不了歌手。雖然最近他的嗓子好轉,連醫生都說變聲期要過去了,他還是對這件事心存陰影。根本想不到好運會這麼快就降臨到他身上。

樸有天是唯一一個知道確切消息的人。他的家長最後選擇了,是因爲已經給了他們明確的答覆,只要樸有天加入,不用經歷漫長的練習生涯,立刻就能出道。他在美國參加選拔賽獲得冠軍後回到韓國,本來自信滿滿認爲馬上就能出道做大明星。進入公司後,才發現這裡強人遍地。而且也知道了韓國的練習生制度。就他所知,一般想要出道,都要做幾年練習生才行。給他的承諾,對樸有天來說相當有誘惑力。

他們五個站成一排。沒幾分鐘社長許大信,李秀滿、金英敏等幾位公司高層魚貫而入,在桌後坐下,面對着五個少年。會議室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鄭允浩揹着手微垂着頭,儘管心臟砰砰地快要跳出來,面上卻一片平靜。

高層們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李秀滿對助理點頭示意:“開始吧。”助理翻開文件,開始念他們幾個的資料。第一個被點名的,竟然不是年齡最大的金在中,而是鄭允浩。

鄭允浩在聽到自己名字的同一時間,唰的向前踏出一步出列。任憑大家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李秀滿聽完,開始公佈消息:“公司決定推出一個新的男團,由你們五人組成。隊長,”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去觀察五個人的表情。當看到其他四人下意識地望向鄭允浩,而鄭允浩依然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臉上的神色絲毫沒有受影響,李秀滿終於滿意地點點頭,隊長的能力直接影響着組合的發展前景。他沒有看錯鄭允浩這個孩子,頭腦冷靜可靠:“隊長由鄭允浩擔任。”

沒有任何人感到意外。這五個人中,樸有天和沈昌珉資歷太淺,金在中性格內斂。金俊秀和鄭允浩相比,很明顯少了幾分果斷和強勢。高層和隊員都認可了這個決定。

鄭允浩看了四個隊友一眼,當先鞠躬:“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其他四人立刻跟上他的動作。

李秀滿看着他們,話鋒一轉,表情變得冷酷而嚴厲:“你們過去的事情,我不會計較。但是從今天開始直到暑假結束,上交手機,全體搬入新宿舍,任何行動都必須經紀人同意。不允許私底下和任何人聯繫,除非在經紀人監管下。聽清楚,是任何人,包括你們的父母!”

李秀滿站起來,雙手撐着桌子,壓迫性的目光緩緩從他們五人身上掃過,語氣冰冷森嚴地說:“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處理私事。什麼人可以通知,什麼人不能通知;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不需要我再教你們吧。還有,一旦被公司發現你們戀愛了,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鄭允浩心裡一顫,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

出道?還是恩和?

鄭允浩心亂如麻,他強壓下各種情緒,擺出標準的微笑開始代表隊員感謝公司的培養。

許大信社長站起來,和藹地說:“具體的事情,李會長會安排你們。接下來的日子,各位要加油。”新男團是李秀滿一手打造的嫡系,其他高層包括他在內,都是來走個過場的。成員見過了,他們也沒別的事了。許大信帶着其他高層告辭,把空間留給李秀滿繼續交代。

李秀滿一直看着其他人離開,纔回頭繼續說:“新男團的名字暫定爲dream?team。接下來整個暑假的時間,你們要儘快磨合。開始準備錄音和排練舞蹈。你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出道反響不好,就會被雪藏。明白了嗎?”

五個人心中一緊,逐漸從要出道的欣喜中清醒過來。沒錯,他們是要出道了,可是出道並不代表萬事大吉。這只是個開始而已。他們不敢大意,立刻齊聲回答:“明白了。”

解散,神話出走,再加上公司出現了嚴重的財政問題。現在董事會已經開始對他施壓,這次的新男團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李秀滿知道,他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他揮揮手:“其他人可以走了。鄭允浩留下。”

金在中四個人擔憂地看了鄭允浩一眼,然後默默離開。

李秀滿站起來,走到鄭允浩面前,面上竟然帶着和氣的笑容。鄭允浩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反而更慎重。

“允浩啊,這已經是你進公司的第三年吧。你是親眼看到你們這些孩子如何經過層層選拔淘汰留下來的。我現在把他們中最優秀的四個人交到你手上。”李秀滿伸手按住鄭允浩的肩膀,看着鄭允浩說:“你會守護好這個組合嗎?”

儘管明知道李秀滿有作態的意思,鄭允浩回想起爲出道而吃過的苦、流過的汗水,回想起曾經一起努力、最終卻黯然離開的朋友。這一刻,沉甸甸的責任感壓在了他的心頭。他擡起頭,鄭重地承諾:“我會,比愛惜自己的生命更愛惜它。”

鄭允浩走到單獨劃給他們的休息室。其他四個人都各自佔據了一個角落,抓緊最後的時間打電話。鄭允浩在沙發上坐下,先打給了家裡。接到電話的是鄭允浩的媽媽:“咦,允浩啊,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出了什麼事嗎?”

鄭允浩笑着,語氣輕鬆歡快地告訴她:“媽,我要出道了。公司要安排我們暑假封閉集訓,手機要上交。”

“嗯,嗯,我會注意身體的。”

“智慧啊,不要擔心哥。倒是你,哥不在,一定要聽爸媽的話。”

“爸。”鄭允浩聽到爸爸的聲音,下意識地坐正了身體,表情也嚴肅起來。鄭爸爸只說了簡單的一句話:“既然決定做了,就一直走下去吧。”

鄭允浩握緊手機,鄭重地回答:“我會的。”

給家裡打完電話,鄭允浩又給朋友羣發了一條短信,說明自己暫時無法聯繫的事情。

然後鄭允浩看着手機,他腦袋一片混亂。出道的通知來的太突然,他根本沒想好要和恩和說什麼。可是他剛纔在李秀滿那裡耽誤了點時間,又和媽媽妹妹聊了很久,他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好要說的話了。

鄭允浩揉了揉臉,拔通了金恩和的號碼。電話那頭很快響起金恩和輕快的聲音:“喲補賽喲,允浩哥。”

她聽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鄭允浩心裡也泛出一絲甜蜜,又很快被壓下去。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恩和啊。”話剛出口,鄭允浩就被自己顫抖的聲音嚇了一跳。不僅是聲音在顫抖,他握着電話的手、他的身體也在顫抖。

坐在他附近的金在中和沈昌珉都聽到了。他們驚訝地看向他。下一秒,鄭允浩突然站起來衝出門外,差點撞上剛出去打完電話回來的樸有天。

樸有天奇怪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昌珉沉默地搖了搖頭。在他眼中,鄭允浩是個強勢的前輩,絕對沉穩的存在。他完全想象不到,這樣的神情也會出現在鄭允浩的臉上。紅着眼眶、情緒完全失控的鄭允浩。

金在中擔憂地看着鄭允浩離開的方向。住同一個寢室,他是知道鄭允浩有個女朋友的。想起公司的手段。他一時也不知道,鄭允浩是分手的好,還是堅持不分手的好了。

金恩和聽到鄭允浩剛剛顫抖的聲音,感覺很疑惑,心中漸漸不安起來。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允浩哥忽然在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卻又不說話?

鄭允浩沿着走道向盡頭奔跑,耳邊是恩和擔憂的詢問:“哥?允浩哥?怎麼了?”就在剛剛電話接通的瞬間,鄭允浩突然意識到,從始至終,他根本沒想過放棄金恩和。一秒也沒有過。

他跑到走道盡頭,站在窗邊,清涼的風吹進來,吹得鄭允浩心頭一片明亮。他溫柔地對手機那頭的金恩和說:“恩和,哥要出道了。我會被公司管制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要打我的手機,也不要來找我。如果有事情,記得去找希澈哥。他會幫我們傳遞消息的。”

金恩和的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她知道,練習生正式出道前,公司都會強迫他們和戀人了斷。現在,輪到允浩哥了。允浩哥盼了那麼久,終於等到出道的這天。她應該爲他高興纔對。但爲什麼她突然想哭。

她怕啊,她是真怕啊。這和她出道的時候不一樣。jyp管理本身就不嚴格,她又相當於是在公司長大的,一直以來都很自由,她想瞞着公司談戀愛很容易。可按照的規矩,從準備出道到出道後,起碼有一年時間藝人會被嚴格控制起來。就算藝人堅持不分手,長期不能聯繫,真真假假的緋聞。還有在公司要求下,說的言不由衷的話;綜藝節目中刻意安排的粉紅。有多少人能堅持住?

鄭允浩緊張的情緒感染了金恩和,讓她想到的都是最糟糕的情景。之前任性決定帶來的不安也同時爆發了。她一下子被負面情緒控制住,腦海裡全是各種悲劇念頭,深陷其中走不出來。

金恩和強打起精神,扯出一個笑容說:“恭喜你,允浩哥。你終於可以出道了。”

這丫頭,以爲自己聽不出來她在哭嗎。鄭允浩死死咬住脣,不讓自己也哭出來。

“恩和,你聽好了。我出道後,公司爲了宣傳,也許會有很多消息放出來。你要記住,你一定要記住,不是哥親口告訴你的就不要信。”他說着說着,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硬,也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會和你分手的。聽到了嗎?我,鄭允浩,死也不會和金恩和分手的!”

金恩和握着手機,拼命點頭,泣不成聲地答應:“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允浩哥,我信你,我會一直等着你。”他說要她相信他,他說死也不會和她分手。明知道一旦被公司發現會有什麼後果,他還是決定這麼做。夠了,他的這份心意,對她來說已經足夠支撐她堅定地相信下去。

鄭允浩擡頭,看到新上任的經紀人走進休息室,開始收手機。他大腦一片空白。怎麼這麼快?他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說,還有很多不放心的事情沒有交代。爲什麼不再多給他一點時間。恩和是在哭吧,他聽到了。他還想好好安慰她,讓她不要哭。

鄭允浩看着經紀人從休息室出來,向兩邊張望了一下,然後向他走來。

他只剩下一句話的時間,最後一句話。

混亂的頭腦一下子清明,周圍的一切好像遠去,鄭允浩對着手機輕聲說:“恩和啊,我愛你。”

“恩和啊,我愛你。”然後,手機裡只剩嘀嘀嘀的聲音。

金恩和怔怔地握着手機,倚靠着牆壁的身體不斷下滑,最終跌坐在地上。她下意識地就想撥回去,可不行。她知道這個時候打過去,只會給允浩哥帶來麻煩。金恩和頭一次意識到,她和鄭允浩都太弱了。他們的命運,是掌握在別人手裡的。

想要變強。鄭允浩和金恩和的心裡,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無比強烈。

作者有話要說:連載文就是這點不好。爲了快點寫到出道,每天都強迫自己多寫點。結果今天回頭一看發現好多沒交代清楚,也忘了寫粉絲反應。鬱悶,我決定熬夜去修文。

關於東神出道前是怎麼住的,我已經被繞糊塗了。有說樸有天05年纔開始和其他四人一起住。有說金在中、金希澈、鄭允浩還有另外一個誰一起住,金希澈和鄭允浩一個房間。也有說sj和東神同住在一個非常小的房子裡,大家人擠人一起睡……

於是爲了後面的劇情,我就自己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