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挖洞的選址和開挖時候的嫺熟手法首先就讓孫秀大吃一驚,以至於他不得不懷疑鄧朗祖上就是幹這個的,不過隨即釋然,也許這些“職業人士”就是當初董卓、曹操那批官辦盜墓的後人也說不定呢?祖上手藝啊,熟練點也可以理解,反正這幾個看着舒服的業務也不是鄧朗親自做出來的,唯一奇怪的就是,怎麼這選址就摸得這麼準確,就好像……就好像之前踩點實驗過一樣,難不成這鄧朗以前還暗中來過海昏?也許吧,畢竟和王迪混過。
具體的下洞和挖掘流程,孫秀就不得而知了,雖然比較好奇和眼饞,可畢竟是“君子遠庖廚”,我堂堂驃騎將軍,以後是要成爲江東之主的人,這盜墓之風再是歷史悠久,也不是光彩的營生,怎麼能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呢?所以,當時孫秀也是有言在先,這事他默認鄧朗去做,但是自己不參與挖掘過程(參與幕後分贓結果),儘量避嫌。
但是,忍不住好奇的孫秀還是偶爾會悄悄出來當一個吃瓜羣衆,目測這幾個洞的選址,以及鄧朗的動用部隊規模,應該是不小的,裡面會不會有困難重重的機關暗算(墓葬主人對盜墓者的最後反擊)?會不會道路迂迴繁雜?總之,孫秀相信,不會這麼容易就找到值錢的東西搬上來的……
所以,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當鄧朗的屬下,在領導的指揮下,熟練的把裡面的值錢玩意一個個掏上來的時候,孫秀徹底傻眼了:……這個墓葬當初是你們老鄧家埋得吧?
“銅錢200石,嗯,粗略估計大約四五百萬枚,如果按照有興趣的那位所說的收藏價值這個角度去和王迪那裡兌換倒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只可惜,數量龐大,時間不夠不說還會引起貶值,可惜,唉,只能按照計劃一批批放出去了……”看着屬下的一點點清點統計,鄧朗有些惋惜的搖搖頭,喃喃自語,不過還好,這批銅錢質量不錯,暫時應付接下來的計劃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多賺少賺的問題。
孫秀:“……”
“金餅96枚、馬蹄金33枚、麟趾金15枚,哎?不錯,另外還有金板20塊……沒想到啊,這海昏侯的家底不菲啊,不似一個被廢黜的主君,嘖嘖……”鄧朗接着往下看,不由得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和吾等沒有關係,單從收入角度看,甚好。”
孫秀:“……”
“爾等也是,已經再三強調過了,居然還是不分輕重緩急什麼都往上拿,編鐘、編磬、琴、瑟、排簫、伎樂俑、青銅雁魚燈、青銅火鍋、青銅鏡、玉具劍、玉質耳杯、韘形佩、琥珀、竹簡……好多啊,浪費了大把時間,”單是看名冊就已經眼花繚亂的鄧朗轉向一旁早就是目瞪口呆喪失了語言表達功能的孫秀:“驃騎將軍,不知道這些物品在江東世家眼中有無收藏價值?價格幾何?哦,最關鍵的是,多快時間可以回收資金?”
孫秀:“……”
“唉,算了,看來驃騎將軍對這些也是不甚熟悉,罷了,”鄧朗嘆了口氣,下令道:“這些,這些,留下,這些,還有這些,嗯,尤其是那些竹簡,好生放回去,最後,將洞補上,不得私藏物品,不得留下痕跡,違令者斬!”
偷完了還把一些“不值錢”的東西給放回去?這就是傳說中的盜亦有道嗎?
聽着鄧朗在那裡喋喋不休的安排,大腦已經基本處於宕機狀態的孫秀,只能以一種肌肉記憶的狀態在勉強維持思考的樣子。
……
荊州,南郡。
看着匆匆送上來的簡報,王迪呆若木雞的表情讓一旁的李庠和日夜兼程趕來的李流和關彝都十分好奇。
之前這位,甭管內心真實活動究竟怎樣,可都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儘量保持一種寵辱不驚的模樣,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以至於二李私下裡經常議論,這位老弟,是不是面癱或者反應遲鈍呢?
還好,也有失算的時候。
“子均也有如此失態的時候?”李流很是沒心沒肺的哈哈樂道。
在無關痛癢的時候,他對於王迪吃癟可是很開心的。
海昏侯劉賀的墓葬啊,王迪不吃驚那是不可能的,雖然說他對墓葬瞭解不多,還很是另類的對盜墓小說不感興趣(個人偏好懸疑恐怖類,尤其是無限流和末世流那種),但劉賀這事還真是知道一點,不僅是因爲這位奇葩當皇帝當的“亙古罕見”,墓葬也很出名,因爲古代帝王將相的陵墓被人上下其手的實在是太多了,名氣越大的被“光顧”的次數就越多,破壞程度就越大,除非不感興趣,但劉賀的墓葬,就屬於超凡脫俗的存在了,大家都知道,又沒什麼心理負擔(名聲太臭,挖了也就挖了),也不是沒人去過,但都沒有得償所願,以至於是在當代纔在專業人士(考古專家)的努力下“重見天日”的。
王迪穿越以來,這個時代比照之前改變太多,不過,大多是主線劇情的改變,“技術層面”波動不大,而從前線密探臥底傳遞回來的細節來看,劉賀墓葬的發掘,絕對可以算得上一個。
鄧朗這一記洛陽鏟,堪稱是“穩準狠”了。從動機到組織到細節到善後,可謂一氣呵成,密探還特意提到當事人合夥人之一孫秀,也是大吃一驚不似做僞——這說明什麼?說明孫秀就是個擺設,根本就沒有參與到其中,不是核心關鍵人物,就是鄧朗,是他一個人搗鼓出來的!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是怎麼這麼輕車熟路的?
憋屈啊,這真正的緣由還不能與外人說,只能旁敲側擊。
“這鄧朗,真是運氣好……中了個大獎啊,”王迪對李流的嘲諷弱弱的酸酸的迴應了一句。
“難道這不是好事?這鄧朗越成功對咱們不是就越有利嗎?”李流等人不明白王迪爲何是這個態度,鄧朗的身份在目前這個屋子裡裡面的人當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唉,問題就在這裡。”王迪終於找到可以宣泄的途徑了,就坡下驢的嘆了口氣。
“這海昏侯之墓發掘到現在已經有四十餘日,可曾聽聞他傳遞回來隻言片語嗎?消息封鎖真是密不透風,調動那麼多人,分流出那麼多物品器件,知情者甚少不說,完工以後還儘量的恢復原貌,這要不是我另有臥底冒着危險傳遞回來,到現在我等還矇在鼓裡啊。”
“萬一是人家也是初次嘗試而已,心裡也是沒底,要做到萬無一失以後再向我等彙報呢?”李庠和鄧朗關係處的不錯,想了想掩飾道。
“心裡沒底?”王迪冷笑:“這整個流程順利的不像樣子,哪裡是心裡沒底隨便嘗試一番?分明就是有備而來,還勢在必得!”
“而且,那孫秀對此事也是一無所知,如果此事不假,”不待衆人再問,王迪繼續說道:“不,一定是真的,因爲所有人員都是鄧朗從北邊帶來的,這一條毋庸置疑,他鄧朗只是初來乍到,怎麼就能如此被石家人賞識?挖來這樣一隊數量龐大的業務骨幹?只能說明,這背後,操控一切,早有預謀的就是北邊的某個人,是石苞?是石崇?還是另有其人?對這一切,他們出發前,鄧朗可是什麼都沒和咱們說!”
“是爲了保密?秘密執行潛行任務也是事發突然吧……”李庠再解釋下去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保密?事發突然不方便說?”王迪不依不饒看向李庠:“他們能夠潛行順利不還是藉助了咱們提供的通道?就算是爲了遮掩要繞過我,但他和你的關係可是沒瞞着任何人,爲何連你都沒有透露一二呢?”
……衆人聽了這話,不僅沉默,氣氛也尷尬起來——覺得這大獎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但願我的猜測都是錯的,”王迪見話說的有點重,不得不往回找補:“而且,現在不說,過段時間也會說的,第一,紙裡包不住火,第二,要想盡快銷贓套現,除了我,也沒有別人了。”
看看那位能傳回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情報吧。
王迪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