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和盧玄武約見的地方,是青瓦臺。
這座象徵着權利的建築一直是南韓的重要象徵,但能進入其中的人卻屈指可數。
穿過戒備森嚴的安保,想要到達盧玄武的辦公室,卻也還需要專人帶路。
負責接引林巍的,便是一位姓文的輔佐官,文栽石——那是一位律師出身、面容態度溫和的和盧玄武年紀相仿的男人。
“忘了恭喜文秘書,又重新成爲了首席秘書官。”
林巍說出的話卻只是讓一直面帶溫和笑意的男人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總統面臨彈劾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
文栽石說話時,看起來頗爲無奈。
他是盧玄武選舉時期重要的輔佐官與幕僚,但卻在盧玄武成功競選總統之後功成身退。
直到盧玄武面臨彈劾,纔再次力挽狂瀾的成爲了盧玄武一方的彈劾總代理,爲他奔走,直到他恢復總統的席位。
或許是投桃報李,或許是深刻的意識到自己不能失去這樣一個優秀人才的輔佐,盧玄武便將文栽石任命爲首席秘書官,而他也便就這樣留在了青瓦臺裡。
“像文秘書這樣希望遠離權利的人可不多。”林巍說着。
文栽石卻只是笑道:“若讓林會長選擇,成爲一個公司會長還是總統,恐怕你的選擇也會和我一樣吧?”
林巍露出笑容,打趣道:“這可不好說,誰知道哪個活更輕鬆點呢?不過文秘書的想法我也的確能夠理解——在南韓成爲總統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文栽石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不過好在也沒有幾年了,等到盧總統任期結束,我怕是還要回到律師的職業去。”
文栽石的律師生涯也足以算得上是輝煌,其前半生都在爲勞動者的利益而奔走,算得上是南韓這掌握着權利的聰明人中,少有的,有良心的傢伙。
當然,人無完人,林巍與他交情尚淺,也不敢對他貿然定論,像他林巍難道沒有良心嗎?但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將良心先暫時先屏蔽了再說。
兩人一路上隨意的交談着,還順便交換了聯繫方式——林巍如今是大集團的會長,而文栽石又深知林巍在某些地方能量驚人,自然願意與他交個朋友。
等到了盧玄武辦公室,他擡頭看見交談甚歡的兩人,當即便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挺聊得來。”
總統的辦公室並沒有多奢華,但卻也算古色古香,風格偏中式。
“林會長有些觀念挺有趣的,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文栽石打趣着:“要他是律師的話,我肯定要想辦法把他拉到我的辦公室來。”
“文秘書過譽了,律師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像我這樣高中畢業後就放棄學習的傢伙,每天看看書都算是極限了,真要我背誦法律條款.”
林巍做出一副饒了我吧的表情,惹得兩人不由笑了起來。
盧玄武停下公務,邀請林巍坐到沙發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和林會長同齡時的我,怕是還在擔憂又一次復讀失敗了該怎麼辦呢——能在這個年紀得到如今的成就,伱已經達成了一種奇蹟了。”
越是瞭解林巍,盧玄武便越是驚訝他的成就。
如此年紀,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達成了許多人幾輩子都不可能達成的目標,其實力運氣天賦缺一不可。
也正因此,盧玄武對林巍的態度纔會如此親切,從總統的視角來看,他的公司業務和集團產業在某種程度上,是在爲南韓半島開拓新的商業領域,他是有能力在海外競爭的新興產業的領導者。
另一方面,但從人的角度來看,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卻依舊不驕不餒,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着,誰會知道他最終的終點會在何處?
考慮到之後的事,盧玄武認爲,未來他派系內的人若想要重新奪回總統寶座,包括他自己,恐怕都離不開林巍的支持。
甚至於,即便此刻身爲總統,偶爾他也依舊依仗林巍的輿論工作支持,他的漢城集團集合了林巍NW公司的網絡媒體空間,已經的的確確成爲了南韓半島最大的綜合媒體平臺。
唯一欠缺的地方或許是電視媒體,可漢城日報卻也在三大臺中的MCB擁有相當的股份,可以說,綜合來看,林巍的的確確已經可以說自己就是目前媒體行業的第一人了。
“聽說牟會長打算正式讓位給你了?”
盧玄武看似隨意的聊着。
林巍點點頭,故作無奈的笑道:“牟會長總算是抓着退休的機會,的確是一天也不想多幹了——八月末,我就會正式通過投票,發出公告,接任漢城集團的會長。”
“那可得恭喜你.”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之後,盧玄武先是恭喜幾聲,而後坐在沙發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巍,總算是說出了今日見面的原因。
“如今,已經到了差不多該爲下一任總統競選而造勢的時間,我看那保守派內的張弼舟等人.”
林巍表面認真聆聽,心裡,卻暗自叫苦。
以他看來,盧玄武如今氣數已盡,整個派系的力量已經在結束彈劾後達到了最後的高峰,之後,只有下滑的氣數。
但盧玄武卻並不這麼覺得——結束彈劾之後,他只覺得這世上到底還是正義的人更多些,大家心裡都有一杆秤,他所做的仍是正確且正義的事,理應繼續得到大家的支持.
文栽石並未離開,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參與談話,作爲盧玄武最依仗的心腹幕僚,盧玄武有時會比自己的意見更加看重文栽石的意見。
和林巍見面並取得支持,亦是文栽石的主意之一。
可相比於盧玄武,文栽石顯然要更加冷靜,他主要的目的,便是分析林巍並做出判斷,在盧玄武談話時,他便察覺到了林巍似乎並不看好盧玄武下一任競選的結果,而這也與文栽石的判斷相吻合。
“我會盡可能配合盧總統工作的。”
林巍只是說着這樣的客套話,但最後,還是不得不面對盧玄武熱情的邀請,做出一個表態。
“但作爲媒體的負責人,我們也不能失去中立的報道立場,失去媒體應有的素養.”
這話一出,話就沒得了了。
盧玄武肉眼可見的激情消退,甚至下意識的看了文栽石一眼,而文栽石卻只是喝着茶不說話,並不參與。
直到兩人的對話基本結束。
“.林會長又是如何看待未來的局勢的呢?”
文栽石才突兀的提出問題。
林巍看了文栽石一眼,又看了盧玄武一眼,沉默片刻,最終並未選擇打馬虎眼。
他沉聲道:“不知道您想問的,是哪方面的局勢?” “自然是你想說什麼,我便好奇什麼。”文栽石不緊不慢的微笑着詢問。
林巍沉吟片刻,淺薄道:“對於經濟方面,就目前來看,我們整體的經濟情況並未得到好轉,總的來說,國民收入的增加僅基本是隨着通脹和美元變動而獲得的一些漲幅,物價持續走高,房價也屢創新高
隨着時代的變化,我們大公司所面臨的競爭也只會愈發嚴峻,南韓半島過於依賴大集團公司的經濟情況也註定普通人上升的途徑會越來越少.
盧總統面臨的質疑聲也與日俱增.
實不相瞞,根據報社內部的調查,我們經驗豐富的老編輯們通過調查分析,民調解析,如今的盧總統的民調已經出現了明顯的下滑趨勢,而這種趨勢我認爲,勢必將會引起民衆對新黨的信心不足.”
林巍半點馬虎眼都沒打,實話實說的將他所見到的現況和思路全盤托出,有些話,無疑是讓盧玄武有損顏面的,但他卻只是沉着臉耐心聽着,一句反駁的話都未曾說過。
“若討論盧總統任期結束後的情況”
林巍嘆了口氣:“我並不看好我們能在很多事上做出突破或改變。”
盧玄武無言以對。
文栽石卻反而因爲林巍的話露出笑容,他罕有的,多了幾分見獵心喜似的喜悅情緒,林巍的話與他的分析基本相似,如此年紀能有如此見解,可着實不簡單。
而他更高興的,則是林巍的態度——他能直言不諱的將這些話說出來,就說明他也並不是那種純粹的商人。
“那你覺得,我們應當做出什麼改變呢?”這場談話差不多都要變成了內部會議。
盧玄武看着林巍。
而林巍卻只是無奈的攤攤手:“我亦無計可施——事實上,我與盧總統的許多理念都頗爲吻合,您想達成的事情,亦是我希望發生的事,可事實就是如此
我也看不到希望。
這或許也正是許多人希望您成爲總統的原因吧。”
談話陷入僵局,文栽石也大抵懂了林巍的性格和想法,不再逼問,轉而問起了林巍最近是否遇到了什麼麻煩。
林巍也不遮掩,直說道:“近期金門集團打算對趙氏集團進行收購,但順洋集團從中作梗,用了不少盤外招,包括試圖通過媒體污名化收購過程.”
他說起順洋的壞話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你別說,還真讓他找了個地方,戳到了盧玄武和文栽石共同厭惡的地方。
“.他大概是暗自找人煽風點火,找到趙氏集團的員工,尤其是一線的底層勞動者們,告訴他們我們可能會大規模裁員或降薪,甚至可能會拖欠工程款,動他們在我公司樓下發動靜坐.”
盧玄武表情稍顯嚴肅的出聲詢問:“你有計劃解僱員工嗎?”
“當然沒有!”林巍嘆息道:“我可當真沒有解僱誰的打算,關於勞動者的權益保障,亦是我公司的重要硬性要求.
趙氏集團的業務和金門的主營業務高度相似且互補,我們幾乎不需要多做改變就能完成翻倍的擴張,對於物流等行業也是重要的資源補足.”
在聽到他的意見決定之後,盧玄武只是點點頭,不再追問:“這是該做的,無論生意做的再大,說到底,也離不開底層勞動者的奉獻,他們要的也不多,衣食住行溫飽而已,你我皆是底層出身,可別忘了我們曾遭遇的。”
“從未忘過。”林巍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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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就此結束。
文栽石親自送着林巍離開,直到他走出青瓦臺,望着漆黑的夜幕,他幽幽嘆息一聲,回到辦公室,看到了坐在窗邊抽菸的盧玄武。
“栽石,你怎麼看。”
“此子絕非等閒之人,沒有他的幫助,你任期結束之後,下頭的人會很難做。”
“我是說順洋的事。”
盧玄武無奈笑着扭頭看着他:“關於任期結束之後的事,你都已經爲我分析過了,我還能有什麼說法?
你覺得難,林巍也覺得難,那看來.就是真難了。”
文栽石輕推眼鏡,沉默片刻後,道:“這或許也是個機會——作爲經濟基石支撐着南韓半島的巨型企業太多了,這纔是南韓經濟困局的根本所在.”
“又是要我打財閥?”盧玄武苦悶的託着下巴。
“順勢而爲罷了順洋的陳星俊會長我也略有耳聞,看來,順洋的確是沒落了,這樣的招式都敢用,也用的出。”
文栽石說着。
盧玄武沉默片刻,最後,輕輕點頭。
“那就不如試試看吧,反正,我這個總統不就是來做改變的嗎?”
“您會很危險。”
“.我已經很危險了。”
盧玄武表情平靜,看着文栽石,半晌,相視一笑。
“那就幫他一把.但可不能打倒了順洋,又出現一個更可怕的金門。”
“明白。”
文栽石沉着的微笑着:“我會着手這件事,親自把關。”
“就等你這句話。”盧玄武哈哈笑着,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該吃晚飯了。”
“.現在,該叫夜宵了。”
“你怎麼比我老婆還煩人.”
離開青瓦臺,林巍坐在車上,扭頭回顧。
他望着那許多人心中的聖地,南韓半島的王座所在之處,心中,卻出乎意料的.並無太多悸動之心。
那裡的王座,是真正屬於王的位置嗎?
南韓半島的未來,真的是由那裡的人所決定的嗎?
林巍收回視線。
不!
不是。
從今往後.他會主導這一切。
好多了,雖然睡得斷斷續續讓人發暈,但發燒應該是沒了,也應該不是陽了,可能是換季感冒,大家注意溫差,北方前幾天熱一天冷一天,要不就是中午熱晚上冷,我整天大褲衩小背心懶得關注,一大意就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