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月光我清楚的看見她戴着手套的十指指尖在月光下反着銀光,當下也不敢託大踩着八方貓足的步法與她戰到一處,打了十幾個照面後我信心漸足,她的功夫不怎麼樣,也有可能是我長本事了吧,反正覺得她不難對付,心中一有把握手上的大刀掄的更有勁了,沒用多久就把她逼到了街角的牆邊,我邊用刀纏住她邊想,看來她手上的東西很危險,別在抓她時吃了虧,她這指套可不像手中的刀劍那樣可以仗着力大磕飛,不行就砍斷她這兩條胳臂,主意打定後我暗暗替自己鼓着勁,可別因爲她是個女人就手軟了,把心一橫手中長刀在不容情,幾招過後就逼的她險像環生,沒想到她見無處可避後忽然不動了,把眼一閉胸一挺道:‘你砍吧‘.
我見此情景忙硬生生的將手中刀停了下來,沒想到她抓住這時機右腿猛然踢出,腳上穿的鞋子忽然彈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刺向我的小腹,我大驚,急退一步閃開後暗罵自己廢物,到底還是手軟了,更暗驚這女人的陰毒,當下在不多想搶步上前舉刀又砍,這次可真沒半點不忍心了,剎那間閃亮的刀光將她全身都罩了進去,刀光中我見她那兩隻露在面巾外的兩隻眼睛的眼神都因恐懼而現出絕望的光來,我再也不會因爲她是女人而手軟了,可就在此時,頭頂的牆上卻有微弱的聲音傳來,接着就聽見兩道厲嘯,我暗叫不好,趕忙飛身向後退出好幾步擡頭一看,只見一條黑影正站在牆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笑道:‘你來的還真是時候呀‘.
那牆上的人一揮手,又有幾條人影出現了,牆上,房頂,我身後的陰影中,居然一下子冒出來七個,我看完後心裡一沉,咬着牙暗想,被包圍了,今晚恐怕是小命不保了,想到這我反而安心了,把刀在胸前一橫向牆上那人笑道:‘還有幾個?還有就都出來吧‘.
圍住我的這些人誰都沒回答我剛纔的話,我橫着長刀轉着身子挨個看去,同樣的黑巾蒙面,所有人的穿戴都一樣,跟本就分辯不出他們的首領是誰,但那道道眼神卻如餓狼一般讓我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看來他們馬上就要動手,我索性站定不動兩眼緊盯着那名女子,照目前的情形看我是分辯不出他們的首領是誰了,原來想的那個直接拼掉他們首領的計劃也無法實現,現在唯一有把握拼的掉的,也就是站在面前的那個女人了.
那女人已完全從剛纔的驚恐中恢復過來了,見我一直在看她不禁又是嘻嘻一笑,然後扭動着腰枝道:‘大人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嗎?恐怕你沒那個本事了吧‘.
我微微搖頭道:‘我從沒想過要殺你,剛纔也只是想砍斷你的兩條胳臂而已‘.
那女人又笑道:‘那我還真要謝謝您手下留情呢,不知現在大人您還想要我什麼呀?‘.
我沒理她,而是輕輕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左手伸進包內將那金絲手套戴上了,她見我不說話又道:‘本來我們打算留着你別有用處的,但現在看來,還是不留你的好‘.
她的話音剛落,只聽身後不遠處的街角里有人道:‘這麼晚了你們吵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完那傻強就拎着他那條大麻袋從街角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我暗暗吃了一驚,不由得有些興奮,但更多的卻是擔心,現在出現的極有可能就是龍組的人,但這傻強還真不好說,他那張臉我仔細的看過,絕對是張只有腦筋不算太靈的人才會有的臉,而且傻人還認死理兒,平常我沒少給他肉吃,他別在見這情形上來幫我打架,那可就白白賠上這條命了.
想到這我高聲道:‘我在這裡與他們有事,你快走‘.
傻強見我也在呵呵笑着跑過來道:‘官兒,你們再幹什麼呀?媽呀,咋還有個光屁股大姑娘呢?還蒙個臉?‘.
我知道這下壞了,這些人是不會留下他這活口的,暗歎了口氣想,你小子就認倒黴吧,是龍組的就幫我脫困,要是個真傻子,我是救不下你了.想到這我虎吼一聲舉刀就衝向那女人,那女人見我衝到雙手一揚,戴在手上的黑手套如離弦之箭一般脫手飛出,離的太近了,我剛來的及閃身向旁一躲,那女人已如游魚一般從我身邊滑過閃到了兩丈外,我腳下不停接着又向她身邊衝,就在此時只聽那傻強也大喝了一聲,我偷眼一看,只見那傻強掄着那麻袋衝到一個黑衣人面前將頭一低,又是頭錘,看到他這招我心徹底涼了,這傻小子完了,面前一陣刀光閃過,兩個黑衣人已將我左右夾在了中間,果然是刀頭帶着腳形斜坡的刀,這羣人肯定是扶桑人無疑了,但他們怎麼沒有全衝過來?難道只靠面前這兩人就有把握將我收拾掉?管他們是怎麼想的呢,殺一個是一個,想到這我雙手握刀向左面那人摟頭就砍,砍到半途猛然一個三角步,閃到右面那人身前猛然使出裂天第六式,飛沙滿天.
右面那人措不急防下被我一刀砍中,但我耳邊卻聽到三聲慘嚎,沒時間想幾聲了,放倒這個後我人隨刀轉又急撲左面那個,但卻撲了個空,待定睛一看,見左面這個早就倒下了,兩眼之間還插着一柄帶着紅纓的飛刀,我一驚,回頭去看傻強那邊,只見他傻呼呼的笑着站在那裡,但目光卻有些緊張的看着房頂上,他腳邊還躺着一個,地上明顯能看到一片正在慢慢變大的血跡,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對面的房頂上站着4個人,包括那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但不遠處的牆下卻多了一具死屍,看打扮也是這些黑衣人中的一個,大驚之下我又擡頭向房上看去,還是四個,死了四個站着四個,怎麼多出來一個?難道這新出來的一直都藏在付近?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想到這我仔細的在牆上那四人中分辯着,是那個又矮又胖的,剛纔並沒見他在,不知爲什麼我與這人的眼神一碰竟有種莫明的恐懼出現,如同在漆黑的森林中被一條毒蛇盯上一樣,我渾身又開始冒出冷汗來.
正在這時,只聽那又矮又胖的人用沙啞怪異的聲音慢慢道:‘沒想到京城一別又在這裡見面了,傻小子‘.
身後的傻強道:‘你想不到的事多了,老小子‘.
那人又道:‘今天這事你看怎麼結束好?‘.
傻強笑了,這次的笑聲一點傻氣都沒有,只聽他邊笑邊道:‘您太高擡我了吧,有您在還有什麼結束不了的嗎‘.
那人笑道:‘如沒別的事我老人家就回去睡了,我這歲數的和你們小夥子比不了‘.
傻強又笑道:‘您老走好,我不送了‘.
我有些不解,就這樣放他們走了?剛想開口問問這傻強,就見不遠處的另一間房頂出現一人,只見這人一個縱躍跳過來後兩手一揮,兩團銀光分打其中的兩個黑衣人,身子卻閃電般直撲那又矮又胖的黑衣首領,這時只聽身後的傻強喊道:‘站住,不要攔‘.
一剎那我就看清了,這剛出來的人是許月蟬,我不急多想飛身也往房上衝,還沒等爬上房呢,感覺肩膀被人踩了一腳,我一擡頭,只見那傻強以如大鵬一樣撲到了房上,我心裡這個氣呀,這兔崽子居然踩着我往上爬,但當我也爬上去後卻被驚呆了,只見許月蟬面上一片紫黑,兩眼緊閉氣若游絲的已倒在了傻強的懷中,那四個人卻不見了,剛纔他們站的地方卻有一條血線,延伸到了遠方.
傻強從身上的衣服中摸出一隻小竹筒,倒出幾顆藥丸塞進許月蟬嘴中道:‘快帶她回衙,我隨後就到‘.說完將許月蟬放到我手中順着那條血線就追了下去.
我慌忙接過許月蟬掉頭就跑,到了縣衙門口踩着門口的一隻大石獅子就爬進了院中,還沒等到內院門口,聽見聲音的棋師伯早迎了出來,見狀也是一驚,忙道:‘快將她放到牀上‘.
我進屋將許月蟬放到牀上後棋師伯提着一個小皮口袋過來又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包括你自己沒我的話也別進來‘.
我二話不說提着刀就跑到了門外,將屋門關好後抱着刀就在院中轉上了.
當我瞪着倆眼珠子轉了有半個時辰後,只聽院牆一聲輕響,那傻強以輕飄飄的落在了院中,落地就張口問道:‘她怎麼樣了?‘.
我搖着頭道:‘不知道,棋師伯說讓我在門口守着‘.
那傻強微嘆了口氣道:‘她太莽撞了‘.
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能告訴我了吧‘.
傻強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門口的臺階上坐下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說也要說了‘.說完又向我招了招手.
我也坐過去後他說道:‘有些事我想你也能看出來了吧,不然今晚你不會出來‘.
我說道:‘我這邊遇到點事,讓我聯想出許多事情‘.接着就把我這大半宿遇見的事和猜測出的東西合盤都託了出來‘.
傻強聽完後點頭道:‘你想的沒錯,故意亮給你的是假的,他們真正的力量跟本就不在那裡,我剛纔也沒追查出來,那個受傷的扶桑人被他們自己人殺死了‘.
我試探着小心的問道:‘那小樓上的扶桑皇族也是假的對嗎?‘.
傻強道:‘那樓上跟本就沒人,我們只不過是放出話來想引他們上勾而已,本來今夜我和許姑娘是打算暗中跟着那扶桑女人的,想看看他們的落腳點到底是哪裡,沒想到剛出衙門的大牆就被你給堵住了‘.
我聽完後有點憋氣的道:‘看來我又桶漏子了,那你們幹嘛不早跟我說,不信任我?‘.
傻強笑道:‘自己營中的兄弟哪有信不信任這一說,但你現在的職份不同,是在明處,很有可能就被這些人給下手綁了,到時一頓臭揍怕你想保密也保不成,所以我們覺得還是先不告訴你爲好,這次的任務是這樣的,兩個月前我們在扶桑的眼線回報扶桑國內大亂,聖德太子被殺,他的姑母推古天皇被逼退位,但新上來的崇明天皇只幹了半個月就被權臣蘇我馬子來了個滿門抄斬,然後又將推古天皇重新推上了寶座,這蘇我馬子可真算得上是老謀深算了,將推古天皇扶起後總攬了所有朝政,並將推古天皇的女兒和外孫軟禁了起來,這二人本是未來的天皇繼承人,蘇我氏的這一舉動已明白的表明了他有篡位之心,那推古天皇雖是個女人卻也精明的很,暗地裡買通了守衛將她的女兒和外孫偷偷送到了我們中土,接着我們的麻煩事就來了,二殿下命我等不惜一切代價護位這母女倆的安全,而且在扶桑的眼線也傳回了蘇我氏派譴忍者要密秘將這母女倆奪走,也有可能是殺掉的消息,所以我們就定了一計‘.
見我愣愣的聽着不說話他又笑道:‘本來沒想過要派你來,但你在北平那邊遇見的麻煩也不小,所以上官大人才命你接的這典尉之職,我們付責在暗中監視和下手殺掉那些扶桑忍者,你的職責就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在用地方官的身份找他們的麻煩,那對母子的守衛另有別人分管,這點到不用你操心了‘.
我忽然覺得嘴裡發苦,在別處能單挑大樑的我在這裡居然扮的是個跑堂的小角色,想到這我斜了一眼傻強道:‘你就是龍組的嗎?那幾年前在我後背寫字的有你沒有?還有,從青龍營門上把我踹下來的是誰?‘.
傻強呵呵一笑道:‘都不是我,我當時的工作是飛你那口大鍋,至於你說的這兩件事是誰幹的嘛,今後有機會你就知道了‘.
我又問道:‘那你們龍組的這次來了幾個人?許姑娘也是龍組的嗎?‘.
傻強道:‘我們來幾個人暫時還不能跟你說,許姑娘不是龍組的,她是天策府中裡三院的護衛,還想知道什麼?‘.
我又氣悶的道:‘你們龍組的來人我也不問了,但今晚那扶桑首領你總該知道吧?我見你倆好像是認識的呀‘.
傻強這次先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緩緩的道:‘那人就是扶桑忍者的首領,劉黑撻的兒子就是跟他進京去行刺的陛下,我們與那首領交過手,這人太利害了,本來這次我們得的情報是此人現在身在高麗,沒想到他突然在這裡現身,剛纔他沒動手是因爲不清楚我們的佈置,不然就麻煩了‘.
我不解的道:‘他利害?比你這龍組的都利害?咱倆人還打不過他?‘.
傻強看了我一會,然後道:‘我不是他的對手,加上你就更不是了‘.
我被他這話氣的差點蹦起來,忙道:‘怎麼還加個更字?難道我站一邊看着都比上去幫你忙有用?‘.
傻強沒正面回答我的話,而是苦笑着道:‘你跟本就不懂這些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大本領,這與你在沙場對敵可大不一樣,你那套本事壓根就吃不開‘.
我沒好氣的道:‘那你就給我講講吧,也讓我長長見識,免得今後吃虧‘.
傻強嘆了口氣道:‘其實忍者最初是一羣精於山中伏擊的山賊演變而來的,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刺探情報和暗殺,有時也搞一些後方破壞,但長久以來卻因缺乏領導而不成氣候,後來聖德太子當政後將這些人組織了起來,並在這羣人中挑出一個叫大伴細人的最精幹者重點培養,從此之後忍者才撤底脫離了山賊的老路‘.
我皺着眉又問道:‘剛纔那首領難道就是那大伴細人?可這人怎麼會幫着蘇我氏辦事呀?‘.
傻強又道:‘就是他,那聖德太子也是死在這個大伴細人手上的,他早就被蘇我氏收買了,這個聖德太子表面精明其實是個苯蛋,居然養了那個叫大伴的十幾年都看不透這個人,死了也是活該‘.
我又問道:‘你剛纔說他應該在高麗,難道他與高麗的泉蓋蘇文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傻強苦笑道:‘見不得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扶桑早在100年前就已在洛東江流域建立了一個叫任那府的衙門,這個衙門一直以來都在插手百濟,新羅,高句麗三國的內事,要是沒有這羣扶桑人,三國間的爭戰可能早就停息了‘.
我吃驚的道:‘你是說扶桑人早就在打這三國的主意嗎?‘.
傻強道:‘上官大人說過,聖德太子一死扶桑人就要向高句麗等三國進軍,從現在的情況看,也許真不用等多久了‘.
他這話音剛落,就聽房內棋師伯的聲音道:‘你們進來吧‘.
我倆進到房中後向牀上一看,只見許月蟬雖然還在昏迷中,但臉色好看的多了,我又轉頭看了看棋師伯,見他正在燈燭下看一樣什麼東西,我走過去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細針,不過二寸長短,但通體都是黑沉沉的,隱隱還有一股惡臭,棋師伯見我過來後嘆道:‘好歹毒的東西,她的傷我暫時壓住了,但卻不知能壓住多久,如若真有不測,我如何對的起她那死去的老爹呀‘.說完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牀上的許月蟬此時早已沒了平時那挲爽的英姿,我看着她那蠟黃的臉心裡一陣酸楚,那種無計可施的無力感更讓自己羞愧,我咬着牙向棋師伯道:‘您老還需要什麼藥物嗎?寫張單子我這就去弄‘.
棋師伯道:‘我現在也不知還需要什麼,天亮後你在來我這一躺,到哪時咱們看看情形再說‘.
邊上的傻強對我道:‘有事你還去那湯餅攤子邊上找我,許姑娘的事你和棋老就多想想辦法吧,我這邊還有許多事要辦‘.說完就見他向門外走去.
我忙向棋師伯施了一禮後退出來道:‘你先等等,咱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傻強站住後想了想道:‘你接着做好你的典尉大人,今晚出了好幾條人命案子,這些夠你查半個月的了‘.
我問道:‘你說的是我可以派兵搜城嗎?‘.
傻強邊向外走邊道:‘這個你自己拿主意吧,記得明天給我送些醬牛肉來,我讒那個了‘.說完身形拔起晃了晃就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也出了縣衙向家中走,來到自己的門前輕輕一推門,那門吱軋輕響着開了,我剛邁步進去,就見小玉穿的整整齊齊的從她那間房內奔了出來,到我面前後問道:‘這麼晚了大人怎麼還出去?你把小玉嚇了一跳呢‘.
我看着她微微笑道:‘晚上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轉轉‘.
小玉飛快的瞄了我一眼又低頭道:‘那大人可看見什麼沒有?‘.
我邊向自己房內走邊道:‘沒看到什麼,只看見幾只老鼠在打架‘.
回到自己房內後我向身後的小玉一擺手道:‘你去歇息吧‘.說完將自己的房內一關,走到牀旁抱着刀靠在牀頭上一坐,腦袋裡又像安了個走馬燈一樣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