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討厭那些借酒鬧事的人,總認爲這種人傻,沒想到自己如今也多了這個毛病,也許是該出事吧,這天晚上我又和那老高頭喝酒,心裡難受,也不知怎麼我就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正悶着頭喝時忽聽外面有女人的哭叫聲傳來,我不禁一愣,誰着麼大的膽子天黑後還敢出來?正疑惑時只聽對面的老高沒好氣的道:“媽的,這禍害又回來了”。
我不禁好奇的問:“誰呀?”。
那老高道:“此人乃是我們這城裡的一霸,這幾個月被派出去了所以你沒見着,這準是又去糾纏哪個犯人家的姑娘去了”。
我聽完後問道:“咱們這裡不是有令不準夜間出來嗎?還有,他這樣胡來難道守軍就不管?”。
老高嘆氣道:“你知道此人是誰嗎?他是敦煌守備府中一位牙將的兄弟,咱們這裡誰敢管他呀”。
我聽得怒火上生,咬着牙站起來就要往出走,老高看我要惹事忙一把將我抱住道:“你別犯傻,咱們這些配軍如何能鬥得過他呀,坐下吧坐下吧”。
我此時還算清醒,這裡的夜禁令極嚴,不得令擅自活動的人要被鞭打40,這老高都是等到天亮纔敢出去,至於在晚上打架的懲罰,傳說是拖到城牆上掛起來一直到死,不過誰也沒敢試過,想到這我不禁嘆了口氣,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忍着的好,此刻可不能惹事,等有機會再偷偷把他弄死吧。
又喝了一陣,外面那女人的哭叫聲停止,我也就不在理會把注意力全都投到酒肉上了,沒想到不久又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嚎,接着就聽見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哭罵着道:“你個天殺的王八蛋,還我女兒命來”。
撕打聲中只聽一個男人喝道:“死老婆子你鬼喊什麼?你女兒是自己尋死怪得誰來”。
那老婆子怒罵道:“不是你*我女兒能撞牆而死嗎?你個天殺的王八蛋”。
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此時渾身被烈酒弄的燥熱無比,頭暈暈的,胸中的怒火更是將兩眼燒的血紅,當下仰頭喝乾面前的酒碗後將碗一摔,一把推dao要攔我的老高操起頂門槓子橫着膀子就向外走,四處點着的火把將滿城照的通亮,不遠處有兩個人,一個站在那裡正在用力踹着腳下的一個人,那個倒在地上的白髮蒼蒼,如今已沒聲息了,看到這裡我大吼一聲舉棒就向前撲。
那人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笑道:“還真他媽有不怕死的,好大的酒氣呀,老子活扒了你的皮”。說完當胸就是一拳。
我不閃不避掄棍就打,只聽啪的一聲響,那人拳頭還未打到就悶哼一聲被我一棍砸倒在地,我晃盪着身子圍着他又打,邊打口中邊罵道:“你個狗仗人勢的王八蛋,看爺爺今天怎麼收拾你,我讓你搶男霸女,我讓你欺胡做非爲”。
打到酣處時忽覺臉上一涼,我忙伸手一抹,一小團殷紅滑膩的血肉被抓在手中,我吃了一驚,忙低頭仔細一看,那人已被我打得血肉模糊不似人形了,看着眼前的情形我的酒當時就醒了多一半,剛扔下手中的頂門槓,那些早就圍在周圍的守軍就蜂擁而至將我打倒捆住了。
我現在頭腦一片混亂,知道這次又幹出傻事來了,邊被他們拎着走我邊罵自己:“又他媽犯傻了,剛纔不是想好找個沒人的地方在下手的嗎,怎麼一喝點酒就全忘了?這酒真他媽不是個好東西”。
被關進死牢了,身旁是幾具早已腐爛發臭的屍體,我努力將身體滾到一處算是趕淨點的地方後把眼一閉,心中默唸道:“這次可沒人再幫我了,死在這地方可真衰”。
腦海中熟悉的身影如同走馬燈般閃着,也不知大家怎麼樣了?最後佔據了一切的還是柳姑娘的臉,最後見到的她那蒼白削瘦的臉,如今她恐怕已得知柳先生的死訊了吧?不知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此刻真想她呀,想在她身邊多陪伴一會,那怕過後被千刀萬剮我也認了。
躺了不知有多久,猛然間只聽牢門忽響,幾個兵走進來又將我拎了出去,外面的天早就亮了,那強烈的陽光此的我眼睛疼,我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啞聲道:“是不是我大喜的時辰到了?”。
一個走在旁邊的兵踹了我一腳喝罵道:“你他媽閉嘴,放心吧,該讓你歸位時一刀都少不了”。
我此時什麼都不想了,反正是個死,就由着他們來吧,看來是有經驗了,沒上次那樣害怕,這次褲襠裡也沒溼,等被拎進一間石屋中我一看,只見上面坐着的乃是城中的領軍校尉周大人,那周校尉盯着我看了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才問道:“罪卒燕九郎,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麼罪嗎?”。
我暗歎了口氣道:“啓稟大人,小人知道這次犯的是死罪,請大人處罰吧”。
那周校尉又盯了我一會後也嘆了口氣道:“你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我昨夜將你的事由稟到守備府後沒多久上邊的命令就下來了,讓我不予追究,深夜違令酗酒鬥殺人命的大案都不予追究,你小子真有兩下子呀”。
我此時又聽傻了,這是誰這麼疼我呀?這樣的潑天大案都給我蓋過去了,那周校尉見我儻目結舌的說不出話後又問道:“是咱們敦煌郡領兵的大帥親下的私信,難道你認得咱們的大帥?”。
我嚥了口吐沫後張口結舌的問道:“請。。。請問大人,咱們大帥是。。。是誰呀?”。
那周校尉苦笑着搖頭道:“我們大帥姓柴,就是當今三公主的付馬爺”。
我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後臺硬成什麼樣,原來那三公主李秀寧居然把我派到他老公手下,真沒想到老子如今也狗仗人勢上了,想到這我苦笑了下道:“原來柴付馬在這裡呀,算是能靠上點關係吧”。
那周校尉點手叫過幾個人道:“把他的綁繩鬆開,再給他弄點水喝,我說燕九郎啊,有這關係你該早點說出來呀,如今可怎麼辦好?這等大案我若不處置了你今後怎麼管別人?但若處置了大帥那邊要怎樣交代?他如今給我來的居然是私信,而且看完後又讓來人拿回去了,還告知我萬不可泄露,咱們大帥就不想想,這官面的文章我該怎麼做呀?”。
我見他不說話自己也悶住不出聲了,知道有人說情還硬挺着去討死?我可沒傻到這程度。
周校尉在那裡想了一陣後道:“這樣吧,我把你調到別處去,但你切不可向人說起昨晚發生的案子,這裡的事我自己再想辦法吧”。
我忙叩頭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那周校尉擺手道:“別謝了別謝了,我巴不得趕快把你這活爹送走呢,你們幾個,領着他去大方盤城”。
大方盤城距小方盤城約150裡地,那周校尉送我來時居然還派了個馬隊護送,馬隊中間就是裝着我的那輛囚車,囚車裡弄的非常舒服,連籠門都敞着,等到了那大方盤城我一看,是夠大的,比小方盤城大了足有四。。。五倍,高大的城樓上守備森嚴,裡面全是糧草屯,被他們帶進一所大屋後同行而來的軍校送給上面坐着的將軍一封信,那將軍將信看完後笑着道:“原來你是周校尉的小舅子,不過我聽說他那個小舅才還沒到10歲呀,不管怎樣他說話了咱就得給些面子,你既是識字,那就去做運糧記手吧”。
這運糧記手比那小方盤城中算件數的活計累不了多少,就是跟着運糧隊送糧,每到駐紮的一處兵站時將糧分一下再領了收條就算完,也不下地走路,成天坐在車上到處逛着看景,而且吃的也好,這下我又滿足了。
雖說這差事暇意,但也有美中不足之處,就是背後總有人說我狗仗人勢,是個舔屁股溝子的,我是不在乎這個,咱又不欺男霸女魚肉別人,他們愛說啥說啥唄,運糧隊是由20掛大車和50名騎兵組成的,趕車的全是我這樣臉上帶着印的配軍,那50名騎兵卻是正兒八經的士卒,帶兵的是個姓盧的哨長,而且所有人中最看不上我的就是他。
好在他一般不當着面罵,也不向對其他配軍那樣動不動掄着鞭子就抽,所以有時他嘴裡冒幾句難聽的再瞪我幾眼我也裝着不知道,這裡的戎所有18處,我們這隊人馬共管着三處戎所,最近的離大方盤城40裡,最遠的是玉門關,離城260裡,我們每隔10天就要走一次,每次的行程三天,開始我還坐在糧包上搖頭晃腦的四處看着熱鬧,但時間一長就膩了,四外都是茫茫的戈壁和沙漠,實在是沒什麼看頭,所以上路後就倒在糧車上睡大覺,睡不着就想柳姑娘,就這樣連着混了兩個多月,又碰上倒黴事了。
這一天我們正走在離玉門關80裡處時忽然前面黃沙驟起,接着就聽見一陣人喊馬嘶之聲由遠而近,那姓盧的哨長將馬打到一處高坡勒住凝目看了一陣,然後回來沉聲道:“將大車圍成一圈組成車陣,孫成明,許大腦袋,你二人看住這些配軍,小福子,你馬上去10裡外埋伏,若見到此處戰事一起就馬上趕去最近的戎所報信,其他人準備戰鬥”。
我被人從車上拉下後也跟着配軍門一起抱着頭蹲地上了,遠處的馬隊漸近,我隔着車縫向外看去,只見前面來了足有200多穿着皮袍的牧民,個個弓上弦刀出鞘的跨馬高呼而來,當離車陣還有一箭多地時卻都停了下來,只聽其中一人喊道:“前面的唐兵,將糧草留下後速速離去,不然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那姓盧的哨長高聲道:“既然知道我們是大唐的人馬你們怎麼還敢搶劫軍糧?難道不怕我大唐發重兵繳了你們這些吐谷渾人嗎?”。
聽到吐谷渾這三個字時我暗暗的想,原來他們就是吐谷渾人啊,聽說他們被突厥人趕到青海後老實的很啊,怎麼今天又出來劫軍糧了呢?
此時那些吐谷渾人中又有人說道:“大爺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難道還會怕了你們這些中原土狗不成?來人,給我衝過去放箭”。
他的話音剛落馬嘶之聲驟起,接着一陣急促的箭雨就披頭蓋臉的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