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
鬼面見張小卒聽了他的話後,非但沒有一點自責懊悔和擔憂害怕,反倒笑意盈盈,好似在聽笑話,壓根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當即拉下臉色慍怒問道。
“首先,李昊天是一個骨子裡透着驕傲的人,以及擁有至高無上的軍人榮譽感。”張小卒道。
“他的驕傲讓他不屑於借用大牙狗的手殺我報仇,像他這麼驕傲的人,報仇這種事肯定會親力親爲。”
“他的軍人榮譽感讓他忠於大禹,絕不會做對大禹不利的事。”
“所以於公於私他都不會出賣我。”
“其次,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離開大牙,因爲帶着一個人必定走不快,一旦慕家或完顏家派出星辰強者追擊,往北逃絕對死路一條,所以往南往大牙深處逃纔是活路。”
“再者,你能坐在這裡淡定從容的和我談李昊天,說明事情已經被你搞定,那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張小卒面帶微笑,侃侃而談。
“送你兩個字:愚蠢!”鬼面嗤鼻冷笑。
“若是你再憑藉你自以爲是的感覺做重大決斷,我會立刻終止你的任務,送你回大禹。”
“分外再送你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莫過於人心。”
“如果你習慣於用感覺判斷事情,終有一天你會爲此付出代價。”
“小子受教了。”張小卒道。
“但願。”鬼面擡起眼皮掃了張小卒一眼,對張小卒的“受教”持懷疑態度,但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進門的時候說正要找我,有事嗎?”
“有一件私事想勞煩大人幫忙。”張小卒點頭應道。
“什麼事?”鬼面問。
“想勞煩大人幫忙出售幾個物件。”張小卒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到桌子上,屈指輕輕一彈,玉佩滑到鬼面面前,問道:“不知大人可有辦法在大牙境內售賣這種物件?”
鬼面把玉佩拿在手裡,感受了一下玉佩的功效,問道:“你想賣一個怎樣的價格?”
“五十粒元始金丹。”張小卒答道。
“我有什麼好處?”鬼面直截了當的問道。
“每賣一件我給大人五粒元始金丹作爲酬謝,若大人有辦法賣出更高的價格,無論多出多少都歸大人。”張小卒說道。
“十粒,否則免談。”鬼面道。
“可以。”張小卒一口答應。
“——”鬼面嘴角抽了兩下,他還等着和張小卒討價還價呢,未曾想張小卒竟然答應的如此爽快,這讓他感覺自己要少了,後悔不已。
“你要賣幾件?”鬼面壓下心中的懊惱問道。
“嗯——”張小卒沉吟片刻,道:“先賣五百件。”
“滾!”
“你想讓它變成白菜價嗎?”鬼面沒好氣地罵道,同時也確認了一件事,張小卒加持這些物件肯定不費吹灰之力。
“那大人覺得賣多少件比較合適?”張小卒尷尬問道。
鬼面沉吟片刻,道:“先賣一百件試試市場如何。”
“大人稍等。”張小卒起身走去臥室,不一會兒就折返回來,手裡多了一個鼓囊囊的包袱,遞給鬼面說道:“有勞大人。”
……
完顏家的寶庫密室裡有一塊不爲外人知的石碑。
此石碑是完顏家第三代老祖在一座古墓裡挖出來的,高一丈二寸,寬四尺四寸,厚一尺二寸,通體玉白色。
從外表上看它像是用一塊巨大的暖玉切割而成,半通透的柔和色澤給人一種不經磕碰的感覺,可實際上它堅不可摧。
完顏家一位仙逝的星辰強者,曾手執削鐵如泥的利劍,全力斬在此石碑上,結果此星辰強者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虎口崩裂,口吐鮮血,可是卻連一道白印都沒能在石碑上留下。
可是如此堅不可摧的石碑,它上面竟刻寫着七十二個不知是字還是符文的銘印。
尤爲令人震驚的是,觀這七十二個銘印痕跡,不像是鑿子刻刀或是刀劍等利器篆刻出來的,而像是人用手指在上面勾畫出來的。
這一發現讓完顏家的人驚駭莫名,他們無法想象得是多麼高深的修爲才能用手指在這般堅硬的碑上勾畫。
他們不敢去請高人來爲他們解答心中好奇,害怕引狼入室,被人奪了此寶。
這石碑確實是一至寶。
七十二個銘印看似普通無奇,實則暗藏玄機,每一個銘印裡都蘊含着深奧無比的法則和奧義,天資悟性一般的人便是對着石碑枯坐幾年,也無法得其門而入。
自得石碑至此,完顏家天資最強的一位先祖,也只參悟透一十二個銘印,其修爲如順水行舟,幾乎一路順暢無阻的達到半步聖人境界。
只可惜他的天資悟性似乎被前十二個銘印耗盡,之後對着石碑枯坐六十三載也未能悟透第十三個銘印,同時修爲也停滯在半步聖人境再無精進。
他的晚年是在對着石碑鬱鬱寡歡中度過,最後抱憾而終。
“你最好隔個三五天就出來透透風,可別像他們一樣,一個個全都魔怔了。”
光線昏暗的地下密室內,完顏勇男給張小卒講述完石碑的秘密和功用後,指着盤坐在密室裡的四五十個人哀嘆道。
“他們怎麼了?”張小卒好奇問道。
他發現這些人個個面容蒼白,骨瘦如柴,且鬚髮既長且亂,如亂麻鳥窩一般,身上的灰漬一寸多厚,一塊塊揭起,如干枯的老樹皮,衣服全都腐朽破爛,既像乞丐又似惡鬼。
“他們都是我完顏家的核心子弟,無一不是天資卓絕之輩,可他們全都深陷石碑銘印無法自拔,爲之瘋魔。他們已經十幾年、二十幾年,乃至五六十年沒出過密室了。”
張小卒聞言大吃一驚,心說難怪這些人都是這般可怖模樣。
“哎,這幾十年我完顏家人才逐漸凋零,外人都以爲我完顏家氣數已盡,終將沒落,卻不知全是這塊該死的石碑害的。”
“有時候我真想把這該死的石碑擡出去扔了。”
“它埋葬了我完顏家的未來啊!”完顏勇男痛心疾首道。
“好在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這十多年我們對家族核心成員隱藏了石碑的存在,只需再堅持二三十年的時間,我們完顏家就能重新煥發生機,再次崛起。”
“哎,若不是大戰迫在眉睫,而你戰力上又差點火候,吾斷不會讓你冒險來此。”
“這裡雖無廝殺爭鬥,可是在吾心裡這裡遠比廝殺的戰場可怕。這裡住着一隻可怕的惡魔,它把這間不大的石室變成了一座活死人墓,吃人不吐骨頭吶。”
“切記,不要被惡魔所誘。”
“不要讓吾失望!”
“主公苦心栽培,猛感激銘記。請主公放心,猛必不會讓主公失望。”張小卒行禮道。
“吾相信你。”
……
新元八二八年,十二月三十。
除夕。
下午三時。
一身鵝黃色長裙的完顏可可,正坐在一個寬敞亮堂的草棚下和麪。
不遠處一身農夫打扮的李昊天,正一手一把菜刀在肉墩上剁着餃餡。
今天是除夕,晚上他們要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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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身後立着三間茅草屋。
茅草屋的西南方向,有一個籬笆圍的雞圈,裡面養着二十多隻雞鴨。
在旁邊是馬圈、豬圈和羊圈。
東南方向開墾了二畝地,種了些應季的蔬菜和莊稼。
大牙的北方雖是冬天,卻也感受不到寒冷。
往四周望去,羣山環繞,一天比一天濃郁的綠意正在快速覆蓋旱災遺留的枯黃。
十月末,一場狂風暴雨席捲大牙北境,把乾枯的大地澆了個通透。
枯草露新芽,枯樹逢春抽新芽。
兩個月時間下來,大地漸綠,處處透着生機。
這兩個半月,李昊天和完顏可可一直生活在這座遠離塵世的山谷裡,享受着寧靜而又甜蜜的二人世界。
養雞養鴨,騎馬放羊,摟草餵豬,平凡愜意。
完顏可可答應李昊天,暫時放下仇恨,陪他過半年沒有憂愁煩惱的生活,然後她就會離開山谷,踏上覆仇之路。
但是完顏可可發現自己上當了。
她心中的仇恨正在被平靜甜蜜的生活一點點消磨。
而現在,她甚至害怕想到“報仇”這兩個字,因爲她有了新的牽掛和羈絆,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個小小的新生命。
她懷上了和李昊天的孩子。
晚上吃過香噴噴的餃子,李昊天牽着完顏可可離開草屋,去到山谷裡,沿着他們二人鋪墊的小路漫步。
“可兒,最近幾天總是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太想家了?”李昊天柔聲問道。
“天哥,我——我不想報仇了。”完顏可可開口道。
“啊,爲什麼?”李昊天愣了一下,然後詫異問道。
“我、我可能、可能有喜了。”完顏可可臉頰臊紅,低着頭羞怯道。
“有喜?有什麼喜?”李昊天一下沒反應過來。
不過看見完顏可可左手輕撫肚子的動作後,他猛地反應了過來,盯着完顏可可的肚子,臉上一點一點綻放出狂喜的笑容。
“真、真的嗎?”李昊天深吸一口氣,伸手輕撫完顏可可的肚子,既忐忑又激動地問道。
“哇——”完顏可可突然撇嘴大哭,用拳頭捶打李昊天,哭罵道:“你這個騙子,騙我在這裡陪你過半年,現在我身懷有孕還怎麼報仇?你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嗚嗚,殺父之仇我能不報嗎?可是——可是我還怎麼報?”
李昊天伸手把完顏可可擁入懷內,在她耳邊輕語道:“放心,這仇必須報,我幫你報。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後,我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們母子安頓好,我就去幫你取完顏勇男的狗頭。”
“不行,我不讓你去,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我一個大牙女人帶着一個大禹的孩子,沒有你幫我們兩個遮風擋雨,這世界容得下我們兩個嗎?”完顏可可哭道。
“——”完顏可可的話語讓李昊天心頭猛地一顫,心中一根弦被猛然觸動,擁着完顏可可的雙臂緊了緊,神情凝重嚴肅地保證道:“我發誓,只要我李昊天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你們娘倆受一點委屈。”
……
染血的城牆上,張小卒和一羣大牙士兵靜靜地啃着乾糧。
他望向北方的夜空,眼睛裡抑不住流露出悲傷。
腦海裡回想着自小到大過的每一個除夕夜,恍然發現,原來他過的每一個除夕夜都那麼溫馨熱鬧。
呼——
一陣風吹來。
張小卒不禁縮了縮身子,感覺異鄉的空氣有點冷。
……
白雲城,鎮南王府。
蘇陽和蘇謀對坐而飲。
少了蘇翰舉的除夕夜,他們兄弟兩個是第一次過。
有些清冷,但也少了許多拘束。
“聽說張小卒和牛大娃會在春分前回來,幫齊家參加孤島求生?”蘇陽問道。
“是的。”蘇謀應聲道,同時眼睛裡閃過一抹兇光。
“我要殺他們二人。”蘇陽道。
“不需要,我和他們兩個的恩怨我自己能解決。”蘇謀說道。他以爲蘇陽要幫他解決和張小卒、牛大娃之間的恩怨。
“柳家村是我屠的。”蘇陽道。
“什麼?!”蘇謀聞言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看向蘇陽,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們二人要向我尋仇,並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大人。父親大人狠不下心大義滅親,所以去了太湖城。”蘇陽道。
蘇翰舉離開白雲城時給他留的那封信告訴蘇陽,他的所作所爲蘇翰舉都知道了。
蘇陽誤以爲是張小卒和牛大娃告訴蘇翰舉的。
“我說父親大人爲何突然要去太湖城,原來是這樣。”蘇謀道,隨之撇撇嘴,道:“一羣賤民而已,大哥殺便殺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蘇陽笑道,“但是漏掉兩隻蒼蠅,雖然掀不起風浪,可總是在耳邊嗡嗡叫個不停,讓人心煩,不如一巴掌拍死。”
“大哥放心,這兩隻蒼蠅我幫你解決掉,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兩個有來無回。”蘇謀眼睛裡射出毒辣的光芒。
“聽說他們兩個和齊家一個庶女關係非常不錯,這次幫齊家參加孤島求生正是爲了幫這個庶女。”蘇陽道。
“是。”蘇陽道,“齊家庶女,齊蓉兒。”
“捉了她。”
“省得那兩隻蒼蠅臨陣退縮,不敢前來。”蘇陽目光一寒道。
“這女子動不得。”蘇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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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
“她身上有一塊皇室身份玉牌,是十三皇子蘇德賜給她的。據說這位十三皇子去南境參軍去了,說參軍回來後要娶此女子。”蘇謀道。
“十三皇子蘇德?”蘇陽皺眉,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陛下的小兒子,一位貴人所生,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送出宮拜師學藝去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蘇謀說道,那日他去找齊蓉兒麻煩,被齊蓉兒出示蘇德的身份玉牌驚退,回來後特意向蘇翰舉打聽一番才知道的。
“一個被遺棄的皇子,無需顧忌。再者說,齊蓉兒一個庶女,何德何能嫁入皇家?蘇德頂多就是玩玩罷了,咱們捉了她不傷她便是。”蘇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