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三人隨着董一峰出了泰平學院,坐上禮部的馬車。
唯恐三人反悔跑路,車伕手裡的馬鞭甩得炸天響,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只用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禮部門前。
張小卒自馬車上下來時,已經把葉明月的提醒拋到了腦後。
不是他太囂張,而是葉明月的提醒太不着調。
先前在泰平學院,葉明月追上來讓他小心大爺。
他不解問道:“誰大爺?”
葉明月瞪眼道:“你大爺!”
他懷疑葉明月在罵他,於是嘀咕着回了聲:“你大爺。”
葉明月當場翻臉,要和他釦眼珠子,還好他跑得快。
所以葉明月不着頭腦的提醒,根本沒讓張小卒意識到危險。
進了禮部大門,董一峰領着三人直奔演禮館。
演禮館裡熱鬧非常,寬敞的大堂裡聚集了三四十號人,全都是受蘇翰林皇命召集,自東海、西域、北疆、南境而來的年輕俊傑。
葉十三、年力夫等已經到了。
“周劍來!”
周劍來剛一走進演禮館就被人認了出來。
原本歡聲笑語、交談熱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周劍來。
有些人不認識周劍來,但看到他的獨臂和劍匣,也就認識了。
“你們可算來了。”元泰平自人羣裡走出,高興地迎上前去。
他這幾日被困在武衛營裡,聽着有關周劍來、張小卒和牛大娃三人的消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若不是太叔山幾人極力勸阻,他差點就要提刀從武衛營裡殺出來。
此時看到張小卒三人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面前,他的擔心總算放了下來。
щшш✿ тt kǎn✿ Сo “你們不是被太子殿下請去喝茶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張小卒見太元泰平和叔山幾人全都在這裡,頗爲詫異。
因爲按照蘇洄所說,他今天是要押元泰平幾人去皇宮覆命的。
元泰平答道:“太子殿下是要押我們進宮覆命的,但走到皇宮門口被禮部的人攔了下來,接着就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了。”
蘇翰林和蘇洄的遊戲結束,他們幾個工具人自然就沒了用處。
“周大哥,你還好吧?”元泰平擔憂地看向周劍來問道。
他感受到周劍來體內一片死寂,當即知道在武衛營聽到的消息是真的,周劍來的修爲真的廢了。
“我無礙,你無需擔心。”周劍來笑着寬慰。
有人聞言冷笑:“周劍來,你修爲已廢,不配擁有光明劍,當有自知之明,自覺地讓出來。”
提到光明劍,許多人的目光都不由地熾熱起來。
周劍來環顧四周,迎上一道道貪婪的目光,語氣平靜地說道:“光明劍是我憑本事得到的,諸位想要,也憑本事來取便是。”
“說得好,韓某向你討教一二。”人羣裡大步走出一人,急不可耐地就要與周劍來比試。
此人名叫韓佐,來自西域。
“想要周大哥拔劍,得先問過元某手裡的刀。”元泰平橫跨一步,擋在了周劍來面前。
“哪裡蹦出來的羅鍋殘廢,識相的滾一邊去,否則小爺一拳敲碎你的鍋蓋。”韓佐撇嘴譏笑,根本不把元泰平放眼裡。
元泰平提刀冷笑,不願與之做逞口舌之爭。
“李某也想向周兄討教一二。”人羣裡走出一位李姓男子,此人來自北疆。
“你遺書寫好了嗎?”牛大娃前跨一步,迎了上去。
“大言不慚!”李姓男子聞言大怒。
“光明劍,葉某志在必得!”葉十三走出人羣。
“問過我了嗎?”張小卒冷笑問道。
“哈哈,真夠熱鬧的。”年力夫不甘寂寞跳了出來,向張小卒說道:“張小卒,把你的刀給我,我幫你對付葉十三。”
“無需勞煩大駕。”張小卒拒絕道。
“那我就只能和葉十三聯手把你們幹掉了,他搶劍,我搶刀。”年力夫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們只管聯手就是,張某何曾懼怕?”張小卒不以爲意。
“哼!就憑你們三個,怕是護不住周劍來和光明劍。”又有一人自人羣裡走出,打着以多欺少的算盤。
“你們搶光明劍我不摻和,但是欺我南境人少,恕畢某不能答應。”畢雙不悅地站了出來。
太叔山、許有、蓬富貴也都往前踏出一步,全無懼意。
“惹事精!”嚴琴音雖皺眉抱怨,但腳步卻未落下。
“想打架,東海的人隨時奉陪!”站在葉十三身後,一干來自東海的人呼啦一下站了出來。
聽東海的人這麼一說,北疆和西域的人也都站了出來。
彼此怒目而視,誰也不服誰。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都是各方出類拔萃之輩,碰在一起,哪個也不願弱了氣勢。
尤其是牽連到四方之榮譽,更是寸步不相讓。
演禮館裡的氣氛頓時間劍拔弩張起來。
董一峰頭冒冷汗,連忙出聲緩和氣氛,陪起笑臉說道:“諸位少俠,今日是來演禮的,還請諸位暫時擱置恩怨糾紛,把心思放在演禮上。明日即是封賞大典,若今日疏忽不學,明日在聖上面前失禮,可就不好了。”
“哼!我們已經在此等候半天,爲何不見有人來教?”有人不滿問道。
“禮官,禮官,快來教諸位少俠面聖大禮。”董一峰連忙大喊。
經董一峰這麼一打岔,緊張的氣氛確實緩和了下來,因爲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
……
皇宮,御書房。
蘇洄跪在蘇翰林面前,額頭冷汗涔涔。
他面前地上摔着那份記錄張小卒三人奪糧的密奏,蘇翰林讓他重新批閱,他卻梗着脖子說自己批得無錯,氣得蘇翰林勃然大怒。
蘇翰林目光冷冽,似刀子一般盯着蘇洄,再一次喝問道:“朕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錯沒錯?!”
豆大的冷汗順着蘇洄的臉頰滑落。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這是蘇翰林第三次問他。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讓父皇滿意,後果一定非常嚴重。
“回稟父皇,兒臣無錯。”蘇洄依然硬着頭皮答道。
錯沒錯?
錯了。
可他記得父皇曾說過一句話:“爲君者,不可錯,錯也不錯。反行之,不錯也錯。”
大意是爲君者,即便錯了也不能認錯,只需自己心裡清楚,日後不再犯相同的錯誤即可。
然而若是犯錯後向臣子們認錯,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久而久之君威不存,主見全無,不錯也錯了。
所以,蘇洄從沒見過父皇向大臣們認錯,哪怕他錯的離譜。
蘇洄覺得自己也當如此。
他是帝國未來的王,他要做得比父皇還要好。
這也是他拒絕向張小卒低頭認錯的原因所在。
蘇翰林看着蘇洄拒不認錯的樣子,臉上憤怒的表情逐漸散去,而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欣慰誇讚道:“做得不錯,爲君者不可錯。”
蘇洄闇鬆一口氣,知道自己押對了。
“起來吧。”蘇翰林坐回龍案前,說道:“你要切記,你即是王侯將相達官顯貴的君,更是天下百姓的君。你手裡的硃砂紅筆,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應當先爲你的子民考慮。萬萬記住,王侯將相皆可死,唯民心不可失。失了民心,這江山就不是你的了。”
“兒臣謹記於心。”蘇洄道。
蘇翰林在龍案上拿起一本硃紅封面的摺子,一邊翻看一邊問蘇洄:“你覺得你的武衛營三千將士,配合你的羅網情報,在沒有其他力量干擾的情況下,傾盡全力,用幾天時間能夠抓到張小卒九人?”
“三天足矣。”蘇洄認真思考一會兒後答道。
他覺得這次之所以抓捕困難,雖然不可否認張小卒九人確實有些能耐,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二皇子等勢力的干擾。
蘇翰林搖了搖頭,合上手裡的摺子,遞給蘇洄道:“朕專門爲你從東海、南境、西域和北疆召集了一些年輕悍將,總共有三十五人,這裡面有他們的詳細資料,你拿回去看看。”
“多謝父皇!”蘇洄驚喜不已。
“不要高興的太早。”蘇翰林擺手道:“悍將如烈馬,需要降服,你能不能降服他們,讓他們效忠於你,還不一定呢。”
“兒臣有信心。”蘇洄頗具自信道。
蘇翰林道:“朕再教你一個道理:爲君者,不妒能。”
“兒臣謹記。”蘇洄應道。
“行了,回去準備明日的封賞大典吧。”
“兒臣告退。”
剛一走出御書房,蘇洄就迫不及待地翻開手裡的摺子,邊走邊看。
然而只看完第一頁,他的神情就變得十分凝重。
他站定腳步,往後翻找,在最後幾頁找到了張小卒的名字。
待他凝神看完張小卒的資料,只覺得不真實,像是在看玄奇故事。
帶着幾分不真實感,他又一口氣把周劍來、牛大娃等八人的資料一一看完。
這才明白當父皇聽到他說用三天時間就能抓到張小卒九人後,爲什麼會搖頭了。
他實在太小瞧張小卒九人的實力了。
不說藏匿、偵查、戰陣排布等其他能力,就單說戰場上以死相搏的廝殺能力,他的武衛營三千將士,還真不一定能幹得過這九個人。
蘇洄又快速掃了掃其他人的資料,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悍將。
啪!
他激動地一把合上摺子,臉頰因過度激動而脹.紅,覺得若能把摺子上的三十五人全部降服,他的江山無憂矣。
可是想到和張小卒的矛盾,他不禁有些頭疼。
……
演禮無疑是枯燥乏味的。
跪啊拜啊的,弄得人很是煩躁。
就連吃個午飯都不得安生,怎麼坐、怎麼拿筷、怎麼夾菜、怎麼舉杯喝酒,等等等等,都有嚴格的規矩禮儀。
這些對葉十三等自小接受貴族禮儀教育的人來說,不會覺得太煩躁,而且看上一遍就會了。
可是對於張小卒、牛大娃、年力夫等自小就閒散慣了的人來說,完全就是痛苦折磨。
若不是看在明天封賞大典上有好處可拿,以牛大娃的暴脾氣,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好在他們只需要學幾樣禮儀就夠了,所以吃過禮部特意準備的午飯,又溫習了一遍上午學的禮儀,演禮總算結束了。
牛大娃等快要憋瘋了的人,如脫牢籠,紛紛嚎叫着跑出演禮館。
身上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一點貴族氣質,霎時間蕩然無存,氣得一干禮官直搖頭。
或許是明日就要面聖的原因,出了禮部的大門,誰都沒再提光明劍的事,全部各回各家。
張小卒四人回到泰平學院,準備和蘇錦道一聲別,然後再去約定好的酒樓客棧和太叔山五人匯合,然後明日一早等禮部的人來接他們去皇宮。
進了泰平學院大門,元泰平一路躲躲藏藏,生怕遇到那位讓他回家請家長的荀夫子。
“老四,你那日做了什麼壞事,竟被荀夫子趕出了學院?”張小卒想起元泰平是被趕出學院的,不禁十分好奇他做了什麼。
說完,又加了一句,笑道:“大娃,你得小心點,老四那天做壞事被老夫子抓到後,報的可是你的名字。”
“你大爺!”牛大娃一聽就怒了。
元泰平連忙認錯道:“老二,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報的是小卒的名字,可那位老夫子不相信啊!”
“——”張小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