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奎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像一柄冰冷的利劍。
可是他卻偏愛紅色,一身大紅錦衣,熱情、喜慶,與他清冷的氣質一點不搭。
有人說他是外表高冷,其實內心是火熱的。
然而他在劍閣呆了十多年,也未見他對誰火熱過。
他確實有一顆火熱的心,但心裡的大門只對劍敞開着。
他對劍,始終如一的火熱。
“你就是那個爲了拔光明劍準備了十年之久的萬劍閣五執事龍奎?”周劍來盯着停在面前的龍奎問道。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可是周劍來一開口就直戳龍奎心裡的痛處,且不說龍奎聽了後是何感受,連旁聽的張小卒和元泰平聽了都替龍奎感到尷尬窩火。
然而龍奎卻無一點情緒波動,聲音平淡地應道:“對,就是我。”
“爲什麼不早點拔劍?早點拔劍光明劍就是你的了。”周劍來又往龍奎傷口上戳了一劍。
張小卒和元泰平連忙提神戒備,覺得龍奎就要惱羞成怒拔劍。
但龍奎依然表情平靜,應道:“我知道,但是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所以你是來搶光明劍的?”周劍來問道。
龍奎搖頭道:“不,我是來找你比劍的。只比劍心、劍意、劍道和劍法,不比修爲。”
“倒也不必,我的修爲恢復了。”周劍來道。
“恢復了多少?”
“比修爲喪失前更上一層樓,九重天境。”周劍來傲然道。
龍奎卻不驚訝,點頭道:“你的劍心劍道已成境界,修爲恢復提升皆爲水到渠成。那我就把修爲壓制在九重天境與你比試。”
“那還是隻比劍心、劍意、劍道和劍法吧。”周劍來道。
“爲何?”龍奎不解。
“因爲星辰之下我的劍已經無敵,你壓制修爲等同於投降認輸,比起來還有甚意思。”周劍來狂傲且自信道。
“巧的很,我的劍也是無敵的。”龍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張小卒和元泰平聽着二人的對話,不禁猛翻白眼,心說這哪裡是兩個劍道高手,分明是兩個自大自傲的自戀狂。
周劍來眼瞳深處黃金真龍劍意奔涌而出,把他的一雙眼瞳映成了金黃色。
兩道如劍一般鋒利的目光射向龍奎,亦或是這就是劍。
龍奎眼瞳深處亦有劍意奔涌出來,就像他衣服的顏色,燦烈如火,把他的雙瞳映成了紅色。
嗡!
二人攜帶着劍意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剎那間好似整個世界都靜止了,緊接着一道無形的氣浪往四周吹卷出去。
地上的草葉被二人身上散發出的霸道劍氣逼迫得往四周傾倒。
張小卒和元泰平退開了,因爲這是一場他們插不上手的,劍修和劍修之間的特殊對決。
他們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劍來和龍奎的興奮,這兩個自戀狂正在享受這場戰鬥,不需要且拒絕任何人插手。
周劍來擁有劍心心境,既可聆聽萬劍之心,亦能令萬劍臣服,讓他擁有一顆無敵於天下的劍心意志。
龍奎雖沒有劍心心境,但他同樣擁有一顆無敵的劍心。
本來他是沒有的,所以他準備了十年,纔有勇氣去拔光明劍。
但親眼看見自己嘔心瀝血爲之奮鬥十年的光明劍,被周劍來輕而易舉的拔去時,他的劍心瞬間破碎了。
然而破碎卻沒有消亡。
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讓他破碎的劍心瞬間重獲新生。
新生的劍心告訴他,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一把劍能讓他停下腳步,如果有那就一劍斬之。
他失去了光明劍,卻悟出了一顆無敵的劍心。
嗤!
一道輕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響,在周劍來和龍奎中間草地上的一片草葉上發出。
那片草葉斷成了兩截,整齊的斷口像是被鋒利的劍刃切開的,可週劍來和龍奎誰都沒有拔劍,也沒有揮動劍氣。
忽然又一片草葉被斬斷,這片草葉似乎中了兩劍,被斬成了三段。
接着又一片草葉被斬斷。
張小卒和元泰平盯着一片片相繼被斬斷的草葉,恍惚間看到周劍來和龍奎已經拔劍戰在一起,而那一片片斷掉的草葉正是他們交手的戰場。
草葉斬斷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張小卒只能用入微心境才能看清楚。
張小卒無聊地數了一下,每片斷掉的草葉都比之前斷掉的那片多一截,到最後草葉直接被斬成了糜粉。
忽然,草葉不再斷了,因爲二人中間的草地上只剩下一片草葉還矗立着。
草葉筆直地衝天昂首挺立,就像一柄出鞘的劍。
錚!
周劍來和龍奎似說好的一般,同時拔劍。
霎時間劍氣漫天。
金色的劍氣和紅色的劍氣碰撞在一起,似要把整個天空一起攪碎。
叮!
劍出如電,一觸即分。
二人的劍法皆已掙脫招式的約束,劍峰所指即爲招,劍心所向即爲式。
招招式式只爲一個目的——取敵人性命。
故而既兇狠,且兇險。
因爲一招落敗就可能一命嗚呼。
然而兇狠兇險的同時,卻又不缺飄逸靈動,叮叮噹噹,似奏曲起舞一般。
故而有劍修之間的戰鬥最精彩之說,有殺伐果決,亦不缺賞心悅目。
“小心了!”
周劍來忽的大喝一聲,光明劍卷攜着漫天真龍劍氣,一劍刺向龍奎,喝道:“此一劍,平凡。”
伴着他的喝聲,光芒摧殘的光明劍忽然變得黯淡無光,金色的真龍劍氣也都化作流光消散。
光明劍不僅失去了光芒和色彩,就連神韻和氣勢也都消失不見,給人一種放在劍堆裡都沒人願意多看它一眼的平凡感覺。
同時周劍來身上也散去了凌厲和霸道,化作一個普通平凡的人。
龍奎面色凝重,一劍迎了上去。
叮!
兩個劍尖碰撞在一起,空間驟然扭曲,就好像一張透明的幕布被撕碎了。
龍奎縱身後躍,耳邊掉下一縷青絲,他盯着周劍來笑問道:“這就是你的劍道嗎?”
“正是。”周劍來點頭道。
“借天道之力,好生厲害。”龍奎不吝言辭地誇讚道。
“不,不是借,因爲我的劍就是天道。”周劍來目光灼灼道。
“了不起。”龍奎讚道。
周劍來得意地勾起嘴角。
龍奎緩緩擡劍,道:“也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劍道。”
“早已迫不及待。”周劍來神色興奮道。
“此招——無名!”龍奎大喝一聲,下一刻人與劍合爲一體,斬向周劍來。
周劍來將光明劍歸鞘,拔出山嶽劍,喝道:“此一劍,成長!”
砰!
兩柄劍撞擊在一起,沖天而起的劍氣似要把天給劈成兩半。
鋒銳的能量亂流,在地上斬出一道道深坑,霎時間飛沙走石,四周的草木慘遭蹂躪。
噔噔噔——
周劍來連退十餘步,每一步都把地面踩得凹陷下去。
他的一片衣角落在了地上。
“感覺如何?”龍奎笑問道。
“還不錯。”周劍來應道,然後高高揚起山嶽劍,喝道:“再接我一招,此一劍,登頂!”
重劍無鋒,攜萬鈞之力,揮天地之威,當頭力斬而下。
“此招——無名!”龍奎劍畫乾坤,一劍沖天,可劍卻從天上落下,看得人好像出現了幻覺。
轟——
飛沙走石,方圓百步的地面整個凹陷了下去。
周劍來左肩爆起一朵血花,往後倒飛摔在了地上,龍奎眉心正上方的額頭上被斬出一道血口,血順着他的眉心流了下來。
“爲什麼這一劍也叫無名,可是卻和剛纔那一劍完全不同?”周劍來爬起身問道。
龍奎也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草,回道:“因爲我不會起名字,所以每一招都無名。”
“——原來是這個無名,有時間多讀點書。”周劍來道。
“好的。”龍奎笑。
周劍來展了展身軀,體內發出一陣噼噼啪啪的筋骨舒展聲,揚劍道:“那麼接下來分勝負吧。”
“正有此意。”龍奎揚劍道。
張小卒遠遠望着再次戰在一處,每一劍都要置對方於死地的瘋狂和狠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道:“今後見到厲害的劍修,一定得繞着走,太可怕了。”
“你說葉滄安的劍得有多厲害?”元泰平好奇道。
張小卒擡頭望了望天,道:“或許真的能一劍把天劈開吧。”
忽然,他的目光驟然一寒,殺氣騰地竄了起來。
他在百丈高空上方看到了一個人影,因爲對方飛的實在太高,以致於在地面上看只有拳頭那麼大一點。
儘管這個距離超出了他的入微心境範圍,但良好的光線配上他極好的目力,依然看清了此人的面貌。
竟然是萬劍閣的朱舜。
“大娃,小心,朱舜在天上!”張小卒第一時間向牛大娃提醒,然後向元泰平吩咐道:“你在下面守着大娃,我去解決朱舜。”
元泰平也說着張小卒的目光鎖定了朱舜的身影,不禁急切問道:“你沒有風元素領域,怎麼解決他?”
“我有辦法。”張小卒扔下一句話,朝不遠處的一座高峰奔去。
“幹!”元泰平看出了張小卒的意圖,但這個愚蠢的方法讓他愈加着急。
遠處周劍來和龍奎正戰得激烈,無暇分身。
“這個老東西,看老子射死你個狗日的!”
牛大娃仰天大罵,無視天上劈下的雷霆,從須彌芥子裡掏出元素大弓,拉弓搭箭瞄準了百丈高空上的朱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