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瓊嶺的事情,呂勐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嶺南匪患,始終是呂氏財閥的一塊心病,在財閥內部,一部分政客始終寄希望於等到戰爭結束,以戰勝方的身份提出這個訴求。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甚至於呂氏元老會這邊在制定談判話本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加上這一條。
是呂氏財閥這邊的一名談判官,冒着丟掉烏紗帽的風險,在談判桌上擅自提出了這個條件,結果卻逗笑了其他三家財閥的代表,這個提案甚至都沒有經過討論。
寧哲見呂勐的表情出現了變化,知道這事戳到了他的痛點上,便沒有再提。
其實寧哲早就能猜到這個結果了,更知道其他三家財閥不可能放棄這塊嘴裡的肥肉,而這個結果,對於寧哲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
如果呂氏真的在其他三家財閥手裡要回了嶺南的控制權,那麼自己的計劃自然也就流產了,搞不好還會被呂氏視爲一個更大的威脅。
“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真等它被其他財閥否決,還是有些……怎麼說呢,五味雜陳吧。”
呂勐深吸了一口煙:“索性我們還有補救的計劃,瓊嶺會戰結束了,根據咱們的約定,可以讓革命軍入場了。”
“這時候叫革命軍的人過來,是不是急了點?”寧哲坐直身體說道:“據我所知,現在瓊嶺戰場的財閥部隊可還沒有撤走呢!”
呂勐迴應道:“但你也別忘了,革命軍正駐紮在死亡之海的綠洲裡,想要趕到瓊嶺,他們得穿越裴氏的整個轄地,而裴氏現在正在調集重兵向南方集結,而革命軍要行進的路線,正是裴氏出兵的方向,走的越早,他們纔會越安全。”
“這件事,我會跟蘇飛去交涉。”寧哲點了點頭:“我這邊也有事情需要你幫忙,星光公司需要大量的藥品和布匹、燃油等資源,所需的數量和種類名單我已經帶來了,會讓人……”
“我們的條件裡,並沒有這一項。”呂勐跟寧哲對視:“你要清楚,我願意讓蘇飛進入瓊嶺,已經給他們一個生存空間了,沒有任何義務再給他們提供資源。”
寧哲挑眉:“所以你是認爲,我在給革命軍要好處。”
“不然呢?”呂勐靠在了椅子上:“知道我這次來到瓊嶺,最大的感觸是什麼嗎?不是我們繳獲的裝備,不是我們佔領的地盤,而是那些變成殘疾的傷兵,一羣十七八歲的孩子,正是青春洋溢的大好年華,但是這一場戰爭打下來,後半輩子就毀了。
自從戰勝以後,元老會的那些老頭子,已經連續組織了好幾天的慶功酒會,而且稻穗城還出現了一件趣事,那就是軍部的傢伙們,因爲貪污給功臣製作獎章的費用被抓了,而財閥因爲考慮到這件事的負面影響,所以沒有對外通報。
有趣吧?前面的戰士們拼上性命在保護呂氏財閥,付出巨大傷亡取得了勝利,只能換來一個獎章,而財閥的人,連這種錢都不會放過。
我已經將自己全部的積蓄都捐給了這些傷兵,同時下了命令,把第一師所有閒置的資源變現,私下給這些傷兵發放補貼,雖然是杯水車薪,但也算聊勝於無,而我沒有多餘的物資拿出來幫助你了。”
寧哲反駁道:“呂氏的兵傷亡慘重,我們星光衛隊的戰士們也沒強到哪去!你心疼呂氏的兵,我也心疼我的兵!你不能因爲我的人是流民,就放任他們不管吧?”
“他們是不是流民,對於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並不是保衛呂氏的力量,自然與我無關。”呂勐面無表情的迴應道:“在物資緊缺的情況下,我只能先顧自己人。”
“如果沒有足夠的物資,我不會答應你的條件,更不會作爲你與革命軍之間的中間人。”寧哲搖了搖頭:“你說得對,我的人沒有保護呂氏,但是他們保護了我,我得對他們負責!”
“你又想威脅我?”呂勐扔掉了菸頭:“如果革命軍不進入瓊嶺,大夏和裴誠的運輸線很快就會得到補充,到時候你就不再是他們的夥伴了,而是一塊肥肉,景氏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地盤被吞掉的,一旦他們恢復活力,你想過後果嗎?”
“既然一碗水端不平,那不就將它倒掉好了!如果我不爽,大家都別想舒服!”寧哲伸手敲着桌子:“你別忘了,呂氏並不是無條件跟我們合作的,我們的利益,你們佔了三成!打擊河東匪幫,我們也是爲了雙方的利益在拼搏!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的人也在爲了呂氏而戰。”
呂勐嘆氣道:“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呂氏爲了打這場戰爭,已經力殫財竭,現在有限的資源肯定要用在正地方,很難劃撥出來作爲他用!”
“什麼他媽的叫做正地方?”寧哲被這句話激怒:“如果物資的事情你不能做主,那就請示你上面的人,不管要下來多少東西,我只拿走五成!其餘的五成任你處置!”
“呼!”
呂勐吐出了一口氣:“可能我的措辭不對,這件事我會試試看,但結果不敢保證。”
“物資不到手,我不會再去替呂氏做任何事情,這是我的底線!”寧哲從椅子上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道:“我知道呂氏的兵和我的衛隊各爲其主,但我想說的是,我的人也是人,僅此而已!”
寧哲離開後,張舵對着呂勐說道:“四爺,寧哲的事情,你不能管!這次會戰,二爺大出風頭,其他家族正是找我們麻煩的時候,萬一你被人抓住把柄,恐怕會影響到二爺,如此一來,剛剛對你鬆懈一些的老爺,真的會生氣!”
“這種事我又如何能不知道呢,不過這件事,我還真得辦。”呂勐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前線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下發給傷殘士兵的補貼,經過層層剋扣,已經所剩無幾了,咱們如果能夠幫寧哲把物資要出來,扣下的一半換成現金,還能幫到更多的人。”
張舵撇嘴:“可這仍是杯水車薪,您幫的過來嗎?”
“先緊着困難的來,能幫一個是一個吧。”呂勐也站了起來:“寧哲有句話其實說的挺對的,如果非讓我在士兵和流民之間選擇,我一定會選士兵。”
張舵解釋道:“寧哲只是氣話而已。”
“我知道那是氣話,但也是實話。”呂勐並未避諱:“其實我也發現,我最近變了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