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剛剛在聽到史從校說出“佛爺”這個名字的時候，感覺十分陌生。
直到史從校推開窗子，讓他看清了隔壁院子裡的景象，寧哲纔在沉默數秒後，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個曾經見了血都要暈過去，被人欺負不敢還手，辱罵不敢還口的人，居然也能成爲所謂的佛爺，哈哈，還真是諷刺。”
是的，寧哲說的人，正是被他一手帶入87號要塞，又選擇背叛了他的黎東發。
他面前的院子裡，擺滿了成片的鐵籠子，裡面關着許多的瘋狗和老鼠，還罩着遮陽網。
“人都是會變的，我不知道在你眼中，黎胖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如今的他，絕對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他了。”
史從校指着院子裡面大片的鐵籠子說道：“他的能力，你應該是知道的，而院子裡面的這些野獸，就是他的武器，我們與裴氏護軍的交戰當中，依靠他的特殊能力，突破了很多陣線。
在叛軍內部，黎東發被稱作第一猛將，不僅因爲個人作戰能力很強，也是因爲他的指揮能力，從我們和裴氏交戰開始，直到今天，他率領的部隊還沒有戰敗過，而護軍的隊伍在與他的部隊交戰的時候，也會展現出空前的戰鬥意志，因爲黎胖子的部隊，從來不抓俘虜。
他這個人的殺心很重，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只要犯事落在他手裡的人，能殺的絕不放過，可殺的絕不輕饒，總而言之，不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全都很怕他，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很像是一個瘋子。”
史從校頓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的軍銜：“我在黑馬公司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只混到了一箇中校，知道黎東發現在的軍銜是什麼嗎？大校！整整比我高了兩級，可笑吧？”
寧哲眯起了眼睛：“看起來，曲項然似乎很器重他。”
“能打、忠誠，當然會受到器重。”史從校關上窗子，點燃一支菸以後，將煙盒扔給了寧哲：“時勢造英雄，叛軍現在缺少能打仗的將領，而黎胖子恰恰又是一個適合的人。
半個月前，裴氏那邊派了一個師，想要秘密潛入叛軍管控區，對星光武裝的部隊進行攔截，而黎胖子給他們的迴應，就是將五千個人頭全都擺在了裴氏護軍的後方軍營門前，現在裴氏那邊對他開出了高額懸賞金，他的項上人頭，價值兩千萬！
黎胖子這次回到後方，是因爲他之前操縱的一批野獸都已經消耗光了，是爲了補充野獸，纔在這裡落腳的。”
寧哲聽完史從校的一番話，似乎很難在短時間內，接受黎胖子由弱者成爲殺人狂的這種轉變：“一個如此兇戾嗜殺的人，爲什麼會被稱爲佛爺？”
“叛軍的軍營當中流傳着一句話，指望打仗不死人，就像期盼着黎胖子變成一個吃齋唸佛的佛爺。”
史從校看了寧哲一眼，舔着嘴脣說道：“現在的黎胖子，早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了，我敢對你保證，今天如果不是我攔下了你，以他的性格，你絕對會死在這座軍營當中。”
寧哲笑了笑：“也許死的人是他呢。”
“或許吧。”史從校並未跟寧哲犟嘴：“總之不會是一個好的結果。”
寧哲也岔開了話題：“我聽說，叛軍這邊的攻勢很兇猛，始終勢如破竹。”
“爲了這一天，黑馬公司暗中積蓄了多年力量，實力要遠比你想象當中的還要強大。”史從校點了點頭：“89號要塞，我們勢在必得，一旦拿下這座要塞，87、88、89三座要塞就可以連成一條直線，將裴氏轄地的東南地區切割。
到時候黑馬公司割據一方，就可以將這裡作爲根據地，慢慢地向前推進，穩紮穩打的吃掉裴氏的地盤！”
寧哲吐出一口煙：“你們造反，就不怕其他財閥插手嗎？”
“有什麼好怕的？你別忘了，這支叛軍的領導人是裴牧，這是裴氏的內戰，就算其他人想要插手，裴氏也不會允許的，何況你也知道，北荒的財閥們並不團結。”
寧哲並未否認史從校的話，單純站在朋友的角度上說道：“戰場上刀槍無眼，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是指揮官，不是戰士。”史從校莞爾一笑：“倒是你，跑出要塞之後，去了什麼地方？”
寧哲挑眉：“黑馬公司沒有調查我嗎？”
史從校聳肩：“這種消息，不會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在嶺南。”寧哲思考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去向告訴了史從校：“如果你這邊遇見了什麼過不去的坎，記得去嶺南找我，我會爲你提供保護和幫助。”
“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史從校露出一個笑容：“我很好奇，你這次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軍營當中？”
“我準備去中原，做點小生意。”寧哲並未提起革命軍的事情：“來到這裡，完全是個意外。”
“報告！”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走到了史從校的房間門口：“師長，黎長官請您去指揮部開會！”
“知道了，我馬上去。”史從校揮手打發了士兵，對寧哲笑道：“咱們倆這麼久沒有見面，本來應該把酒言歡，但你也看見了，我有公務在身，而且你也不宜在這裡久留，我給你開個條子，你儘快離開這裡吧。”
寧哲笑着點點頭：“謝了。”
“過命的交情，說這些幹什麼。”史從校邁步走到桌邊，開了一張通行證，隨後把自己的副官叫到了房間裡：“帶一個排的戰士，護送他們離開管控區。”
……
在史從校的幫助下，寧哲一行人順利離開了軍營，在路過關狗那個院子的時候，寧哲隨意向裡面看了一眼，發現院子的一個角落，堆滿了扒光衣服的無頭屍體，而這些屍體，正是黎胖子豢養那些瘋狗和老鼠的口糧。
寧哲聽着那些瘋狗的狂吠，再一想到黎胖子當初在集鎮被混混們欺負的模樣，收回視線，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