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狩獵的一頭獅子作爲食物,隊伍繼續行進了三天的時間,終於走出了熱帶雨林。
這是寧哲第一次離開北荒,也是第一次看見其他財閥的地盤。
衆人走出叢林之後,前方是大一片的開闊地,而且擺着一大片利用尖銳木樁做成的拒馬,用來防禦野獸離開叢林進入人類的聚集區。
寧哲觀察了一下前方的情況,還有開闊地上面豎起來的木樁,對其他人說道:“大家小心一些,這裡除了這些拒鹿角用來抵擋野獸,前方還設置了大量的陷阱,所有人跟在我身後行進,咱們儘量避開那些陷阱。”
“我覺得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任嬌聞言,對着寧哲說道:“陷阱只能欺騙那些智力低下的野獸,但是對於咱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咱們只需要弄一根長點的木棍,就可以試探出前方的地面是不是有危險了。”
“這種方法確實有效,但是也會對這裡的的陷阱造成巨大的破壞。”
寧哲輕輕搖頭:“當年教我狩獵的師父帶我入行的時候,對我說過一句話,那就是看見其他獵人佈置下的陷阱,一定不能去破壞,因爲獵人這個行業,就是靠着跟野獸拼命來換飯吃的,我們如果破壞了他們設下的陷阱,搞不好就要餓死別人的一家老小,這是獵人的規矩。”
蘇飛點頭道:“寧哲說得對,用命換生存的都是可憐人,咱們已經進入了宋閥的地盤,不用躲避野獸的襲擊,沒必要節省這一點時間,而且我們將這邊的陷阱破壞,一旦野獸進入人類生活區,受苦的也只能是流民。”
衆人達成統一的意見之後,寧哲便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開始率領衆人行進,路上也在感慨,中原地區不愧是物資豐富的地方,這邊獵人設置的陷阱,要比他們在北荒設置的簡易陷阱好了無數倍。
如同北荒的流民畏懼未知的沙漠一樣,中原地區的流民似乎也很害怕無垠的熱帶雨林,衆人離開叢林行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距離,都是荒無人煙的無人區。
在夕陽西下的時分,小隊翻越過了最後一座山頭。
眼前的一幕,讓除了蘇飛和任嬌之外的人全都變得震驚無比。
落日餘暉,大地一片橙黃。
入目所及,到處都是平坦的地形,而且七成左右的土地,全都種着作物。
裴氏軍官出身的張放自詡見多識廣,但是看見這一幕以後,連手都在跟着微微顫抖,愣了好幾秒的時間,纔開口說道:“這地方,居然有這麼大量的耕地。”
“是啊,恐怕這一片耕地的面積,都快趕上87號要塞面積大了吧!”林豹聞着空氣中傳來的稻香,一臉震驚的表情:“這麼多糧食,得養活多少人啊!”
“這邊的環境跟北荒不一樣,作物每年可以收割三次的。”
蘇飛對幾人解釋道:“中原地區的面積,遠比你們想象當中還要廣闊,而這裡的情況就是中原地區普遍的情況,宋閥因爲與北荒接壤,所以還不是最富裕的財閥,只是糧食產量比較高,而楊閥纔是中原地區最富庶的地方,因爲那邊的水資源很豐富,糧食、蔬菜、水果、漁業,都十分發達的。”
寧哲忍不住問道:“這麼多糧食,財閥的人真的能吃的完嗎?”
“當然吃不完,所以北荒和南荒的財閥,纔會利用礦產資源和貴重金屬等物品,在中原換取糧食。”
蘇飛向山坡下走去,同時對着幾人介紹道:“自從災變發生以後,人類的數量銳減,人口密度也很小,其實這個世界的糧食產量,足夠養活所有的人,即便處於沙漠地區的北荒,還有冰天雪地的南荒,把人全都涌入中原地區,這裡也足夠讓他們生活,甚至不需要增加太多的壓力。”
林豹不解的問道:“既然是這樣,那北荒的財閥爲什麼要彼此間爭來鬥去的打仗,而不是揮兵南下,奪取富庶的中原地區呢?”
蘇飛停下腳步,很認真的迴應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北荒的確很苦,但苦的只是流民,而不是財閥的老爺們,北荒的財閥,生活質量並不比中原地區的財閥差。
世界上的每一個政體,都有適合自己生存的地區,我們假設北荒打進了中原,甚至成功佔領了這裡的地盤,但是他們的那一套執政理念,並不適用於這個地區。
在中原地區,人工成本是很高的,財閥們想要利用流民幫他們做事,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更多的資源,而在北荒那個地方,只需要一口食物就可以了,你站在流民的角度上,會覺得這裡的生活環境更好,但是北荒的財閥可並不這麼覺得。”
寧哲跟在蘇飛身邊:“這就是你曾經跟我說過,中原地區都很羨慕北方財閥的原因?”
“是啊,財閥的本質就是剝削,只不過有的是抽絲剝繭,還有的則是明晃晃的掠奪。”
蘇飛語氣平穩的迴應道:“如今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從財閥成立的那一天起,這個世界就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如果沒人去改變它,只會讓財閥越發肆無忌憚。”
寧哲回道:“可流民是很難有選擇的,就像生在中原的流民,總要比北荒的流民幸運了一些。”
“不!你這是一種僥倖心理,我承認,中原地區的流民,的確要比北荒流民的生存條件好一些,但這是北荒流民的錯嗎?
我不說什麼人人生而平等那種虛無縹緲的話,但我認爲,一個正常的社會,人應該是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想要的生活,改變自己的人生的。
但是現在財閥已經改寫了這個社會的規則,他們鎖死了普通人的晉升空間,甚至連正常生活的權利都沒給他們,他們僅僅用一堵堵的城牆,就撕裂了這個世界。”
蘇飛說到氣憤處,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氣:“憑什麼那一道城牆,權貴們就可以隨意出入,而我們卻要永遠被隔絕在正常的世界之外?憑什麼權貴可以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們卻在這裡艱難求生?
你看看你的周圍,看看這大片的耕地,這些糧食,沒有一粒是財閥種出來的,但是這裡面最好的糧食,卻要獻給財閥!他們從來沒有一天在這裡辛勤勞作,可是一句話,便能夠改變這些辛勤一生的人的命運,這不公平!”
寧哲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沉默下去。
張放走在農田當中,伸手拂過旁邊的稻穗,眼中也出現了一抹迷茫:“有的時候想想,只做一個要塞裡面的草民也挺好的,走出來之後,我卻漸漸發現,對這個世界瞭解的越多,我越看不清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