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負責的?”
道具組組長回到自己的領域,頓時又變成了權威。
一位稍顯年輕的人站了出來,“組長,是我負責的。”
“你沒搞清楚就放進去了嗎?我平時怎麼說的,要細心,要檢查,你就給我搞成這樣?”
也由不得他發火,劇組第一次出紕漏,就是因爲道具的事,這對他這個組長來說,很丟面子,而且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訓話。
年輕人委屈極了,他買了三隻杜鵑鳥,每天都投***心的餵養,在這之前,三隻都是活碰亂跳的,他還特意爲此次拍攝挑選了最爲好動的那一隻,可不巧,剛好就在拍攝的時候掉鏈子,這讓他能說什麼呢,也不好去解釋。
“是我的錯,我馬上去換一隻。”事情已經發生了,及時的補救纔是最應該做的。
“快去。”
......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萊曼揉了揉額頭,拍攝一旦不順利,他就會覺得很糟心。
“需要喝點什麼嗎?”
喬治忽然走了過來,還向其示意道:“咖啡還是奶茶。”說着,兩隻手遞到他面前,上面是兩瓶罐裝飲料。
“咖啡吧。”萊曼接過喬治遞來的咖啡,扭開易拉環,喝了一口,頗有些隨意的說道:“你說我們這部電影能很順利的拍完嗎?”
“這是你應該考慮的事,導演先生。”喬治拉過一條板凳坐了下來,調促道。
“也對。”萊曼又喝了一口咖啡,濃醇的滋味順着喉嚨滑過,讓他暫時忘卻了心中的不順。
拍攝很快重新開始,道具組的人馬上換來了一隻能有精神蹦跳的杜鵑鳥。
演員和羣演們重新就位,劇組衆人也掌控着各自的工作,隨着場記再一次敲響了場記板,萊曼喊道:“action——”
托馬斯的鏡頭聚焦在院長身上,他花白的頭髮下,神情一片肅穆,倏地掀開鳥籠,鏡頭定格在杜鵑鳥的身上,羽毛亮麗,精神活潑,身形靈動。
“......你們就像這隻杜鵑,而這些就是你們爲了進這所大學所打破的蛋,記住,你們是從40萬份的申請入學中,競爭出來的那200份--就是你們。”
新生入校,院長慣例的說出了他最爲認同的人生“競爭論”。從胚胎開始,在好幾億精子的爭奪戰中,脫穎而出,再到讀書時,不斷的擠進每一道門檻,並把其他人甩落在後。他還用杜鵑這種鳥,從不自己養育小孩,總是會把別的鳥的蛋摔碎,讓其他的鳥撫養它的蛋爲由,進一步強調競爭的殘酷性——退一步,就是淘汰。
這個場景最爲諷刺的事,院長在前面說,賣貨小哥躲在廊柱後面學着他的話語重複了一遍。
顯然這麼一聯想,就能知道,每年的新生入校他都會說這些,“釐米”都會背了。
這段話也奠定了全片的基調,壓力開始籠罩在心頭。
托馬斯的手很穩,是一個能當攝像師的樣子。萊曼站在身後,縱觀了他每一次的切換。
總是那樣的規矩,平滑,不心急。
“好,過了。”
萊曼又跑到監視器看完了一遍拍攝出來的鏡頭畫面,很是高興的喊道。
一個上午的拍攝工作,總算是有些作用的,入校所發生的場景能全部拍完,就不要在等明天上午再繼續拍攝這個場景了。劇組員工也很高興,他們說笑着,開始整理起拍攝器材。
“你剛剛演的很不錯。”“釐米”路過時,萊曼拍着他的肩膀讚揚道。這位小演員才17歲,能如此的模仿院長的神態和動作,以及流暢的說出這麼一大段臺詞,屬實給了他驚喜。
“釐米”撓撓頭,能受到導演的表揚,無疑是讓他很開心的。
收拾好拍攝用度,就到了劇組的午餐時間。
他們和學校的食堂達成了合作,由學校來提供劇組時每日的伙食,只包中午、晚上兩餐,包括那些臨時聘請的羣衆演員在內,劇組每個人都可以選擇80盧比左右的套餐。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自己去其他地方吃,或者掏錢讓食堂打點好菜,反正超出劇組規定價格的伙食費用,就必須額外自己出資。
和托馬斯、瑞恩坐在校園食堂的長椅上,萊曼望着下課後也前來就餐的學生,真正的未來印度精英階級,感受着他們散發出來的活力,笑着說道:“還是在真正的大學校園取景好啊,這樣一來,我都覺得自己重回了大學生活。”
瑞恩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說道:“拜託,你都離開大學兩年多了,有什麼好懷念的嗎?我倒不覺得學校生活有多美好。”
托馬斯也贊同的點點頭,“我讀的學校,導師特別嚴格,讓我受盡了苦楚啊。”
用餐的窗口因爲額外的劃出了一個給劇組成員使用,所以,雙方之間倒也沒什麼接觸。
只不過,從那些學生的眼神中,或者交談聲中,能明白,他們還是挺好奇劇組的拍攝工作的。
到了下午,劇組繼續開工。
或許是上午的良好狀態保持的不錯,鏡頭拍攝的依然還算順利,從場地佈景到攝像機位,很多時候都不需用萊曼細說,劇組人員拿着分鏡頭定稿就能處理這一切。
有經驗的劇組就是這樣,他們能完善自己的工作不給拍攝添什麼麻煩。
“第16場,第一鏡,第一次。”
“action——”
這幕戲拍的就是室內場景了,說的是入校新生上專業課時的幾個小鏡頭,將來剪輯的時候,會快速的閃過這些上課戲份,來表明他們的學習壓力。從早上,到夜晚,幾乎排滿了課程。
被佈置成課堂的一間教室,排列整齊的課桌旁,擺着一些機械。
外部的白熾大燈打出環境光,再在反光板的調解下,使整個的光線變得柔和,不那麼強烈。
老師步態穩健的從門口進來,站在講臺上,翻開課本,開始講課。
一道道公式出現在黑板上,讓人不明覺厲。
監視前的萊曼點了點頭,這位老師還是向校長溝通找來的一位非專業演員,但專業教書的教授來本色出演的。
但他這一系列的表現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形象就更不要說了,都不需要花時間化妝,就能很好的上鏡。
主要是由內而外展現的氣質,非常的符合教學的那種氣場。
“好,過。”
短暫的拍攝過後,大家又忙活起來。
忙着把課桌上擺放的機械搬走,桌椅挪動一下,學生座位調整一下,重新佈置下一堂課需要的場景。
教室自然是不用變動的,重新調節內部的道具,能裝作是上了另一堂課就好了。
要真的如大學那樣來來回回的換教室上課,那可真是給劇組找事做了。
反正就幾個小鏡頭罷了,倒是不用那麼的講究。
20分鐘過後,教室就重新佈置好了。
場記打板,拍攝開始。
主要演員和羣演們再度找位置做好,另一個請來的老師入場,講課,劃知識重點......
幾幕戲趕在下午三點之前就結束了,看着還有點時間,萊曼就想着再拍一個鏡頭。
依然還是這間教室,只不過講課的人變成了阿米爾-汗飾演的蘭徹上臺發言。
他因爲多次質疑各個教授的教學理念,被趕來要求他上一堂課,看他到底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師。
“第23場,第一鏡,第一次。”
“action——”
鏡頭裡,阿米爾-汗鎮定的站在講臺上,看着下面熟悉的同學和院長“病毒”先生。
從容的翻開教科書,然後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單詞,“你們有誰知道這兩個詞彙的意思嗎?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查找。”阿米爾-汗提問道。
一直以來非常認同院長“競爭論”理念的查圖坐不下去了,他非常的想在院長面前表現自己,但這兩個詞彙他確實不知道。慌忙之中,他甚至跑到講臺拿過翻開過的教科書,開始查找信息。
看到周圍的學生們都開始翻找教科書以求知道答案,一開始穩穩當當坐着的院長先生也急了,他一把奪過旁邊學生的教材,自己翻找起來,直到三分鐘過後......
“沒有人知道答案對嗎?”阿米爾-汗微笑着說道:“因爲這兩個詞彙根本就是我編的,它們其實沒有任何的含義。”
“知識應該爲人所用,而不僅僅只是一個定義。”他在臺上繼續發表着自己對教育理念的看法,可在臺下的學生們和院長先生卻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這裡,萊曼採取了多機位定格聚焦的手法,攝像機從每一位演員的臉上滑過。
查圖的惱羞成怒;學生們的冷漠;拉加和法罕兩位室友的擔憂;以及院長的面無表情,眼神嘲弄。
衆生相的刻畫,纔是這個場景最爲精髓的。
在高壓的學習之下,有的人麻木,有的人卻是認同,有的人不在乎,有的人只想抹除垃圾......
果不其然,被戲耍的院長怒吼着把蘭徹趕出了課堂,在走廊外還抓住他的手臂,“你什麼都不懂,就只會說我們做錯了嗎?”
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蘭徹。院長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