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凌晨歡和連羿拋下一攤爛攤子, 兩人云淡風清的環遊世界去了。

武夷山,溝壑縱橫,巖峰林立, 雲霧環繞, 泉疊澗鳴, 翠飛霞流, 空氣潔淨, 氣候溫和,礫壤滋潤,盛產巖茶。品其茶, 清香雋永、韻味深長,妙不可言;看其名, 大紅袍、鐵羅漢、白雞冠、水金龜、金龍珠、半山腰、素心蘭、石乳流香……千餘種, 似珠璣落盤, 目不暇接。可謂之:茶以山名,山以茶名。

“如果天天在這裡呆着, 估計我也能成仙!”凌晨歡嘖嘖道。寬鬆款式小收口的套頭衫,搭配着仔長褲,簡潔的曲線,產生了強烈運動感。

濛濛細雨中,武夷的水光山色又憑添了幾分妖嬈。青山薄霧, 水清如鏡, 分明是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畫卷。山路是石板鋪成, 經雨水浸潤, 滑滑的。路邊種植着齊腰的茶樹, 雨珠在樹葉上跳動,晶瑩剔透, 如頑皮的精靈。

“那我們就在這裡做一對神仙眷侶,怎麼樣?”連羿低沉穩重的磁嗓敲着她的耳朵,頓住她的步伐。

他真的可以爲她放棄一切嗎?他們可以這樣多久呢?她恍惚的想着。

“開心就好,不必想那麼多!” 她的顧慮,被渾厚有力的低嗓切斷。連羿深沉的眼眸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哪有,我是因爲腿擡不動了。”她轉開話題,逞強着不肯承認。

“想我揹你,嗯?”

“不用了,拉我一下就行。”她可不喜歡惹來一道道興味的目光。

一路走着,說着,不知覺看到一處崖壁上醒目的刻着“大紅袍”三個大紅字,字體圓潤有力。順着字看去,從峭壁上斜刺里長出六株茶樹,後人爲了便其生長,壘出了丈餘高的石臺作爲支撐。

所謂“大紅袍”其實是生長在峭壁上的茶樹,統稱巖茶。因紮根山崖,霧重、霜濃、少光,吸取了天地之精華,香美絕倫。

“真的可以說是國寶級的樹了!”凌晨歡叫道,忍不住爲造物主的神奇折服。

“累嗎?走,去亭子裡歇會兒。”

“大紅袍”石刻下,有一茶亭,飛檐翹角,澗水丁冬。亭主是大紅袍監護人。

凌晨歡和連羿圍坐於茶桌旁,亭主拿出一紫砂蓋碗,給他們沖泡二代大紅袍,表演武夷茶藝,細說大紅袍,展示祭茶照片,教導他們翹着蘭花指端杯,演練一聞香,二看色,三品味,四觀片。

所謂“二代大紅袍”,就是用扦插法培植出來的,這使並非顯貴之人,也能品嚐到奇茗珍品。九龍窠峽谷,大紅袍繁多子孫,綴滿 “大紅袍”石刻下巖畔澗邊,畦畦團團,蔥蔥綠綠。

“老伯,借你的紫砂壺泡用一下。”連羿對亭主招呼了一聲,從包裡拿出一小鋁紙包。

“好,你用吧!”亭主熱情的應允道。

“你要紫砂壺做什麼?”凌晨歡忍不住好奇,因爲爬山的緣故,臉上是紅撲撲的健康潤澤。寬鬆款式小收口的白色套頭衫,搭配着黑色牛仔長褲,輕快活力的裝扮,以及黑白強烈的對比,可算是赫本級的優雅。

連羿沒有回答,照着亭主剛剛展示的武夷茶藝,按部就班的泡了一壺茶。茶葉在水中舒展開來,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中,釋放生命精華,嫋嫋桂香的沁馨怡人。

這時,亭主走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壺茶。久久,他纔回過神來,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連羿:“這茶……”

“來,看看味道如何?”連羿沏了一杯茶給亭主,成功的打斷了他的話。

“不如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風去。真不愧是大紅袍!”亭主放下杯子,慨嘆一聲,只覺得齒頰留香的妙不可言。

原來,大紅袍,歷代都是貢茶,至今沿襲着。現今六棵茶樹,年產茶7、8兩,定額半斤送到中央,餘下二、三兩交給省上。一說專供用於人民大會堂福建廳,一說專供用於接待外國總統。

製作大紅袍,從看護,到採茶、製茶、送茶,都有一套嚴格的責任機制和嚴密的工作流程、嚴謹的時間限制。武警要參與大紅袍採、制、送全過程的監督和警衛。大紅袍,有位監護人,終年看護,不離其左右,擔負守茶、祭茶、採茶職責。採茶,必須由省、市政府、茶研所、茶監護人等幾方責任人均在場,一番儀式,一番察看,一番簽字,才能採摘。屆時,武警守衛峽谷、置放雲梯;茶監護人,在武警的陪護、監督下,在省、市、茶研所幾方人公視下,登雲梯採茶,採畢,即交武警,空手下雲梯,雲梯即被武警收走。一干人等,速離峽谷,趕到茶廠,茶研所人又在幾方監護下,炒茶製茶,茶成,當即給場省、市人,驗重分包;庚即,省上人又在武警的陪護下,登專機送往北京。

因此,能見到大紅袍茶尊容的人,微乎其微;能品賞到大紅袍茶的人,更爲罕見而尊貴!

凌晨歡不明白這些,隨手端起杯子,細細啜飲,齒頰留香,回味悠長。那縷清香,讓她感到安詳。

“我還要一杯。”她笑着將杯子推到連羿面前。

“我知道你喜歡小孩子,可是也不是這個喝法。”

“我不認爲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她自己給自己到了一杯。□□曾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飲茶有助於懷孕。”他低醇的在她耳邊低笑。

凌晨歡一愣,馬上明白過來,雪腮立即浮上兩朵紅雲,狠狠的踩了他一腳,咬牙切齒道:“你很欠扁。”

“實事求是,□□說的。”他直直的盯着她。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說的。”她毫不示弱的反擊。

兩人各不相讓,爭累了,就着備下的名茶餅,慢慢兒啜,細細兒品,悠哉樂哉,品出了大紅袍“巖骨花香”的清幽韻味,漸進那“莫道醉人唯美酒,茶香入心亦醉人”的絕妙佳境。

那茶,的確效力非凡!他們前天尚在富麗堂皇的維也納□□聽新年音樂會,今天清晨趕到武夷山,稍時休息,便來到九龍窠峽谷,觀賞大紅袍。原以爲會精疲力竭,誰知,大紅袍茶一品,他們一路觀光,還愈戰愈勇。遊走完大紅袍——水簾洞一線景點,又興致勃勃漂流九曲溪、遊覽武夷宮,燈火闌珊,方纔回到山中的旅館。

這麼多年來,連羿第一次有了玩樂的心情。這幾日他們一直呆在上山,今天難得來到市區逛逛。出了閩川菜館,他拉着凌晨歡去看了場電影。

進電影院之前,他們站在大廳研究着海報,對於該選哪一齣電影完全沒有概念。

“想看哪一部?”連羿問。

“你選。”

“女士優先。”他以前沒時間看,對這個一點也沒研究。

“這部怎麼樣。”她選了一部精采刺激的好萊塢動作片。其實她真正喜歡的是溫馨感人的家庭親情片,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會嫌無趣,硬是選了這一部。

進了電影院,連羿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包爆米花,而且是她最愛的巧克力味兒。

“你什麼時候買的?”她驚喜的說,爲他的體貼感動不已。

他伸手捋了捋她的秀髮:“剛纔。”

廢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

當她享用他買的爆米花,卻發現他一口也不沾。男人一般都不太喜歡甜食吧!她心想。

當電影開始放映後,她就把爆米花收進手提袋裡。從小的教育涵養不允許她繼續,再則她也不想把他的體貼一次性用完。

今天,他們像喝多情侶一樣約了會、下了館子、看了電影,都是很平凡的事。可是,他們卻覺得好快樂,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平凡的幸福感了。

回到山上,已經是深夜。輕嵐迴繞山頭,溪水緩緩流過鄉間,山區的溫度明顯比市裡低兩三度。凌晨歡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一件外套披上了她的身子。

“謝謝。不過我不冷。”她睜着眼說瞎話。

“會着涼。”他把外套重新披回到她的身上,霸道的摟住她的肩。

回到溫泉飯店,他們已經精疲力竭。泡在露天私人溫泉池內,整個人頓感舒爽鬆懈。由於沒有室內空調調節氣溫,連羿怕凌晨歡會受寒,伸手將她露出溫泉水的玉臂攬回池中。凌晨歡舒服地沉了沉身體,將頭側靠在連羿的肩頸處,享受溫暖泉水的包圍。

“連羿,你看天上,是流星!”

一道光芒在夜空中轉瞬即逝,只留下美麗的回憶。真是應了泰戈爾的話: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而我已經飛過……

“叫我的名字。”他沙啞的說。

凌晨歡擡起頭,迎上連羿灼熱的目光,輕輕地喚道:“羿……”

連羿低下頭,薄薄的脣瓣輕輕的覆在她如花瓣的紅脣上,輕輕柔柔的一個吻,簡直是完美至極。

後半夜,凌晨歡心悸異常,陣陣無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似睡着,可好似還有意識;想說話,卻又出不了聲。

“晨歡……晨歡……”

似乎有人在叫她。

連羿輕輕的啪了啪她的臉,只覺得汗溼汗溼的,竟是除了一身冷汗。他當機立斷,一把抱起她驅車來到最近的醫院。

“沒事。以後少喝點茶,注意營養就行。”醫生簡單的交代說。

“嗯?”連羿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她到底爲什麼會這樣?”

“茶葉中含有較豐富的□□,飲茶將加劇孕婦的心跳速度,增加孕婦的心、腎負擔、增加排尿,而誘發妊娠中毒,更不利於胎兒的健康發育。”醫生翻翻白眼,無奈的解釋道。

等等,孕婦?妊娠?胎兒?

連羿心中巨震,不敢置信的問:“醫生,你的意思是……”

“你要當父親了。”醫生打斷他。現在都是寫什麼人啊?連自己要做爸爸了都不知道?

連羿心中一陣狂喜,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只能直愣愣的站在那兒。接着又擔心到凌晨歡的體質,她還很年輕,這麼早當媽媽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雜陳。

“以後節制一點。懷孕初期胎兒還不穩定。”

醫生留下這一句話,還沒等連羿反應過來就走開了。

奇蹟中的奇蹟,可以說是刀槍不入的連羿竟然臉紅了!

他快速的打了一個電話到日本,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後就掛了。走進病房,凌晨歡靜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透明,倒映出紙扇般長長的睫毛。烏黑的長髮散亂的披散在白色的牀單上,形成耀眼的對比。

連羿執起她的一隻手,感覺冰冷冰涼的。他努力的想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可是效果實在不怎麼好,最後他乾脆朝她的手心呵氣。

好癢!

凌晨歡困難的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蒙朧的,她可以辨識出房裡有盞光線不明的小燈,些許的昏黃氛圍暈染了漆黑的室內。黑暗的天幕離她好近,好像一伸出手就可以碰到星空似的……

頭暈日眩的她看不清室內的環境,只是依着觸覺,好像一隻手被溫暖包圍着,而另一隻手確實涼絲絲的,還夾雜着一絲絲痛楚。

“你醒了?”

“這是……”凌晨歡想坐起來,卻虛弱的倒回牀上,只覺得全身無力。手一動,感到一股疼痛,原來她的手背上插了針,正在吊點滴。

連羿制止她亂動,壓低聲音說道:“別動。”

她聽話的沒有任何動作,主要是因爲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有任何動作。

“我怎麼了?”

“以後不要再喝茶了。”他忽然變得很嚴肅。

“很嚴重嗎?”她難道是病入膏肓了?

“親愛的,你很健康。”他咬着她的耳根說道,“只是懷孕了。”

什麼?懷孕了?凌晨歡出於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直到連羿再次出聲,才拉回她的思緒。

“你有什麼想法?”他一定會尊重她的意願。她如果不想要,他也只能舍孩子就美人。要她一個人抉擇,雖然殘忍了點,可是她應該面對壓力,讓她選擇,沒有人有權力拒絕長大。

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麼還不對她表示一點什麼?不是應該求婚嗎?他難道不知道女人最想要的就是一個溫暖的家庭,一個最終的避風港?

她久久了凝視着那一張相當有個性的瞼,帶着拉丁民族的熱情和野性,然而眉眼間卻又流露出貴族式頹廢又慵懶的氣質,是一種帶着強烈衝突的突兀組合,可在連羿身上卻延伸最極致的美感。

人生,無時無刻不面臨着選擇,或大或小的選擇。十全十美是神話,有得有失纔是常態。

她決定賭一把。只有知道如何停止的人才知道如何加快速度。

“我不會讓孩子背上私生子的惡名。”她冷靜的說道。要麼結婚,要麼人流。她把選擇權重新推到他面前。

天蠍座的女人沒有平淡的愛,若不是全部,就是沒有。她們愛憎分明,黑白分明,在她們的愛情觀裡,從來沒有不清不楚,只有兩個極端。

“傻瓜,我已經和藤田打過招呼了,我們也在日本結婚。”連羿喟嘆了一聲,伸手觸了觸她又長又翹的睫毛,霸氣十足的宣誓所有權,“今生,你已經註定是我的新娘!”

等凌晨歡反應過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開始等着做他的新娘了。可是,這是求婚嗎?爲什麼他的態度一點也不誠懇,更不用說有什麼紳士風度了。不行,她可不要把自己隨隨便便的嫁了。雖然不要求他跪下,但是起碼得有鮮花呀!

“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她低垂燦眸。

他挑起眉,抄起她的右手,在她帶着戒指的中指上印下火熱的吻,那種雙膝無力的感覺又再度襲擊了她。

她掙扎的想要抽回手,卻仍舊在他的掌中。

“從你收了我送給你的‘惡魔之淚’開始。”

“惡魔之淚?”難道戒指上的這顆藍色淚滴形鑽石就是傳說中已經沉入海底的惡魔之淚?她震驚的看着她。

“收藏了惡魔之淚,‘惡魔’就會如影隨形的跟着她。”他笑得十分奸詐。

“你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一個折磨了她七年的惡魔。可是,她的心中卻泛着甜蜜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