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晟突然大笑起來,笑的那麼狂放,就好像狂風暴雨,沒給她留任何餘地。
俯下身來,修長強壯的手臂一手撐住水晶玻璃,俊俏的側顏斜斜壓上蘇曉的額角,男性氣息在她脣邊氤氳:“蘇小姐,你對自己的魅力看來很有信心啊!”
她毫無懼色看向他的瞳:“是霍總給了我這樣的錯覺,當然,也可能是我太自作多情了!若是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告辭。”
說着,她往前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裙裾,就要離去。
“慢着!”他在身後叫她。
她停了片刻,雖然腳上穿着的只是拖鞋,整個人卻猶如舞臺上天鵝湖的芭蕾舞者那樣優雅高貴。
繼而,脣角撇出一抹輕笑,緩緩轉過頭,雙眼轉向霍晟看去。
霍晟此時,卻沉默,不發一言。
蘇曉脈脈地靈動一眨,又似挑釁又似吸引地看着他問:“霍少若是再這樣說話不清不楚,蘇曉便要小人得志,以爲霍少您真是看上了我,不惜得罪自己的的寶貝未婚妻了!”
既然他來挑釁,我又有何懼?
整張臉突然懷有一種期待而無辜的神情,就好像森林中乞求獵人放下獵槍的小鹿。
霍晟卻沒有走近她,只是眯起眼,脣角帶着一抹挑笑,語氣中有幾分嘲弄,卻似乎又有幾分嚴肅。
似真似假地問:“那你呢?你看上我了嗎?”
這句話逗得蘇曉撲哧一笑,半晌她才收斂了那機靈詭黠的笑意,楚楚動人地衝他挑了挑眉,水靈靈的雙脣有些得意,又帶幾分自嘲地勾起:“霍少這樣的男人……全天下的女人只要視力沒問題的,怕都是會看上吧!”
“我是問你有沒有看上我!不是問全世界的女人!”
他臉色一肅,話語中竟然帶了幾分認真的意味!
蘇曉覺得頭皮一麻,這個時候他問這樣的問題,她實在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中迅速地考慮着回答。
她不是看多言情小說被讀壞了腦袋的無知少女,也不會認爲這個身家傾城,作風糜爛的所謂鑽石男會在這麼短短一天內真的看上自己。
現在她所採取的策略就是跟他對着幹,這樣被順風順水一路寵慣上來的公子哥一定不會對唯唯諾諾的小白兔有興趣。
果然,她今天秉承的方針成功了,但他現在問她這樣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
是看見她之前跟歐陽親密交談,自尊受挫?
還是他感覺到自己跟林珠之間的敵意?
所以,如此簡單一個問題她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要趁機向他表露忠心呢,還是繼續玩着這種挑釁的遊戲?
到底哪種,勝算更大?
歐陽方纔的話語,再次響起在腦海。
“你離他遠一點……我不希望你受傷。”
爲什麼?
這句話語,在她心中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話語裡面蘊含的溫柔的關懷,是她渴求了,追尋了許久的。
突然覺得累了。
一直累,習慣了,很難發覺。
但是,當有人提醒你是多麼孤單寂寞,突然,那孤單的感覺就一層層漫上來。
她的茫然若失的樣子盡數落入霍晟眼中,他突然很不高興地板起臉來,冷笑一聲:“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考慮那麼久?方纔你跟在歐陽身後跟他走的時候,好像並沒有考慮那麼久吧!難道你覺得他比我強那麼多?或者……之前你對我的那些小伎倆,都是裝出來的?”
“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霍總。”
蘇曉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此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她是在不知這個男人想要做什麼,唯獨用自己最原始最本真的一面對待他。
盥洗室裡沒有人,燈光很朦朧。
多面水晶鏡,把兩個人的身姿,似魔似幻地投影在鏡子上。
明明是男的英俊非凡,女的俏麗動人,卻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氣場。
她低下頭,不看霍晟的面容,繼續道:“歐陽先生,至少他是沒有未婚妻的!就算有,也不在我面前,因此,我會那麼心甘情願地跟他走。對您,我還是要多少顧忌一些,霍先生,您說是不是?”
“哦?你也會顧忌嗎?”
霍晟似笑非笑,眼中籠罩着卻是一層帶着種波浪暗涌。
他靜靜地道:“你是在指責我?指責我有了未婚妻,還要招惹你?”
“我沒有指責你。”
此時,蘇曉的心中突然有種很複雜的感覺。
我當然不會指責你,因爲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啊!
我不過是利用你來打擊我的敵人,你以爲我真的愛上你了嗎?
也許,是在這隔絕喧囂的空間中,她裝得很累了,突然想發自內心的說幾句話。
她靜靜地盯着自己的腳尖,緩緩問出一個在心裡許久了的問題。
“霍少,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滿足於只擁有一個女人呢?”
這個問題,一直盤踞在她的心中。
在所有少女都陶醉於浪漫的日本漫畫,臺灣偶像劇的時候,她卻看到了那麼醜惡的場景。
從此,她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
就連自己最親的,給予了自己血脈的父親,也不過就是一個被興致衝昏頭腦的男人罷了。
其他的男人,又怎樣呢?
網站論壇上天天充斥着對小老婆的控訴,但最罪大惡極的不是男人嗎?
就好像面前這個男人,他何嘗覺得自己是個身負婚約的男人?
想要搞哪個女人,就搞哪個女人。
把婚姻這樣神聖的約定,又看做什麼?
霍晟的雙眼眯了眯,脣角帶着一抹嘲弄:“蘇小姐,我可不可以把你這句話理解成爲……你想做我唯一的那個女人呢?”
他望着她,目光如天羅地網。
蘇曉一下覺得自己十分渺小。
也許吧!
在他這樣的權力巔峰,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裝飾罷了。
霍晟一字一句,話語是溫柔的,卻帶着種不動聲色的壓迫力,狂妄,如同龍捲風,摧毀所有人的自尊:“蘇曉,你覺得你配嗎?”
“我當然不配。”
面對着這樣的嘲笑,她突然笑了。
像帶着露珠的花朵,有種攝人心魂的美。
“你高高在上,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任意捉弄女人的身體和心靈,論財富權勢地位,我比你差一萬倍,但,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真正喜歡我,把我放在掌心的人,而你呢?”
她皺了皺鼻子,不管不顧地開了口:“我猜,你這一生卻沒有這樣的幸運!”
說完,她再也不管那個冷麪帝王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一轉頭便跑了出去!
一邊跑,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就好似一曲打擊樂。
怎麼會?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完全不符合她對自己的預期,也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計劃啊!
也許是剛纔喝了那杯酒的緣故……
雖然那酒已經被她吐了出來,但還是有絲絲縷縷滲進了她的全身血液與神經。
讓她鼓起了勇氣,說出那些原本不會說的話!
她爲什麼要那麼直接?
那麼直接地冒犯他?
就好像他自己說的,同樣的手段玩太多,就不稀奇,惹人厭惡了。
她原本,是想讓他覺得她雖然故意和他頂撞,但內心還是有着期許。
可是,不小心,就變成了對他的指責!
沒有男人會喜歡女人對他的指責!
霍晟會不會聽了那些話後對她喪失了所有的興趣呢?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後悔!
她飛快地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永遠不要爲打翻的牛奶哭泣……
再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霍晟的話語和表情。
也許,那個男人,會覺得,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
從而開始嫉妒,開始想做他的唯一。
如他這般自戀,一定會這麼想。
那麼,她反而是歪打正着,讓他看見她‘真性情’的一面。
也許,像他這樣的男人,想要接近他的女人,都沒有膽子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唯有她一個。
一邊想,她一邊走出鋪着波斯風格掛毯的過道。
蘇曉一呆。
的確還是剛纔那間房,但是,就在她這去盥洗室的短短不到一刻鐘內,房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她所坐的地方,已經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簾子。
金黃色,上面有繁複而精緻的西番蓮花紋。
別有異域風情。
她茫然地拉開那道簾幕,眼前便出現一個半月形的浴池。
浴池並不大,看來是爲雙人所設計。
白色的大理石上蜿蜒着淺黃色浪漫的花紋,四周雕刻着希臘神話之中的雕像。
亞當和夏娃。
更令人驚異的是,浴池中的水並不是透明的,而是帶着淺淺的金黃色。
而上面漂浮着,層層疊疊耀人眼目,鋪天蓋地,散發出誘人香氣的玫瑰花瓣。
無比浪漫,引人遐思。
蘇曉一愣,這,就是林珠剛剛說的那個霍晟送給她跟歐陽的‘厚禮’?
心跳的好快,臉頰也泛起紅暈……
任誰都能感覺出,這個浴池是給男女情侶鴛鴦浴之用!
空氣中,漂浮着淺淺的,引人迷醉的香氣。
金黃色的池水,想必能夠把肌膚映襯得更加性感動人。
倘若她真跟歐陽躺在這個浴池中,恐怕就算對方是柳下惠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往前一看,浴池邊的躺椅上坐着個身材高大,閉目養神的男子。
白色浴袍,映襯得肌膚好似加了牛奶的咖啡一般完美光滑。
只是坐在那裡,便彷彿有種天生的攝人氣度,不是歐陽又是誰。
她心頭微跳,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