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手機突的沉了起來,短信看了一遍遍,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在這裡等他好了,反正他說他會回來。
千晴沒有回家,不想回,不想再聽媽媽的嘮叨了。
她纔不要跟沙逸軒訂婚了呢,被拒絕過一次就夠了。
清晨,從宿舍裡出來準備去上課,無聊的踢着一顆石子,雪舞拉着她的手,“千晴,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沒有。”她的聲音輕輕的,飄渺的彷彿是別人說出來的似的。
“你跟唯一,還好嗎?”雪舞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還行。”
迎面走來幾個學生,看到千晴的時候開始指指點點,口中還低低的說着什麼,那手勢真是讓人討厭。
又遇過幾個,也是同樣的舉措,雪舞火了,雖然指着的是千晴,但她和千晴可是最好的朋友呢,她再也忍無可忍了,衝到前面幾個不停看着千晴的女同學面前,“喂,你們手指着千晴幹什麼?”
被雪舞緊瞪着的女生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問道:“她是不是叫做婁千晴?”
千晴緊張了起來,“我是婁千晴,怎麼了?”
“你去看早報,你家裡好象出事了。”女生說完,幾個人一鬨而跑,生怕離她近了會惹上黴運似的。
千晴飛一樣的衝出學校大門,扔了一枚硬幣買了一份早報,根本不用找,頭版的頭條就是關於婁沂文的報導,只是這一次不再是表彰,而是……
腦子裡轟然作響,父親被雙規了,婁家被封了,顫抖着手拿出手機,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卻一丁點也不知道,“媽,怎麼不告訴我?”打了許久的電話安晴欣才接了起來。
“千晴,昨天知道消息,媽媽以爲還能挺住,可這次,只怕真的挺不住了,千晴,別回家,千萬別回家。”說完,安晴欣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的盲音,千晴一下子明白了這些日子母親的反常,原來,父親早就出事了。
虧空了公款,這是多大的錯誤呀。
呆呆的站在校門口的樹下,這樣的時候,唯一卻不在。
不行,她要回家,她要陪着母親一起,父親再不好也是自己的父親,沒有父親就沒有她。
“千晴,你要去哪裡?”
“雪舞,我先回家,有事打我電話。”
“千晴,你還是別回……”
她已經跑遠了,歸心似箭,媽媽,怎麼能讓她一個人獨自撐着如今的這個家呢。
淚水模糊了視線,爸爸,爲什麼要虧空公款呢?
計程車一停下,千晴立刻跳了下去,家裡的院子裡院子外都是人。
“媽……”她哭喊着在人羣裡尋找母親的蹤影,可是回答她的除了旁人的側目和冷漠以外,她什麼也看不見。
“媽……”她拼命的喊,怎麼會這樣呢?父親只是虧空而已,不至於家裡的所有都要被封了吧?
“你是婁沂文的女兒婁千晴,是嗎?”一個女警走了過來。
千晴含着淚點了點頭,“我媽在
哪裡?”
“她昏過去了,被送往第一醫院急救,你去那裡可以找到她。”
“那我爸呢?”女警爲難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在公安局。”
身子軟軟的,暈眩的感覺襲來,長這麼大,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看到報紙的時候心裡是慌,現在確定了事情真的發生了,她更慌,眼淚拼命的往外涌,她孩子氣的不停的低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快去看看你媽吧。”女警好心的提醒她。
拎着包就跑,差一點撞上了馬路上的車,上了車她滿臉的淚痕連司機師傅都嚇了一跳,“小姐,請問要去哪裡?”
“第一醫院。”眼淚,還是刷刷的流淌,止也止不住,爸爸被抓,媽媽昏倒,所有的所有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不行,她不能倒下,她現在是媽媽唯一的精神支柱。
推開病房的門,安晴欣安靜的躺着,輸液正在進行中,聽到開門聲她的目光移到了千晴的身上,分別只幾天的功夫,母親卻彷彿一夜間蒼老了一樣,她看起來憔悴極了,“媽,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原來,那日聽見的父親與母親之間的對話都是真的,只是她當時並未在意,以爲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卻不想竟是這麼的嚴重。
安晴欣的手顫抖着落在千晴的臉上,“千晴,媽不想讓你陪着一起擔心,以爲可以撐過這一次的,可是……”母親的聲音抖的厲害了,“你爸爸怎麼樣?”
千晴搖搖頭,她什麼也不知道。
“千晴,媽一直想你嫁了的,嫁出去的女兒就與咱婁家沒關係了,也就不用跟着爸媽受苦了,可是,世事偏就不如人願,還沒等媽把你嫁出去,你爸就出事了。”手落向懷裡,安晴欣顫顫巍巍的掏出了一個手帕,展開,是一疊粉色的人民幣和一本房產證,她遞給千晴,“千晴,媽的手上也只有這些現金和這個了,婁家的所有的銀行卡和家產都被封了,還要等法官的量刑,千晴,這是你的生活費,還有,一處房產,媽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媽……”千晴哭着趴在安晴欣的懷裡,“媽,你不要想不開,一定是有人陷害爸爸,爸爸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我知道的。”
一隻手拍着她的背,“千晴,沒用的,以前你爸爸的老上司退的退,去的去,我連夜打了幾通電話都無人接呀,如今,又有誰能幫上忙呢,除非……”
那帶着微微希望的聲音讓千晴擦了眼淚坐直了身體,“媽,除非怎麼樣?”
“除非是沙家肯幫忙,不過,以沙老爺子的個性,咱們跟人家非親非故他是絕對不會出面說一句話的,唉!”嘆息着,安晴欣淚如雨下,她是擔心婁沂文。
“媽,姑姑呢?姑丈不是……”
安晴欣搖了搖頭,“他自己自身難保,又怎麼會替你爸爸出頭呢,唉,只怪你爸爸用錯了人,一步錯,步步錯呀。”
千晴不信,拿了媽媽的通訊錄,一個一個的電話打過去,接了的也是淡淡的只問問情況罷了,剩下的乾脆不接電話。
打了
一個上午的電話,千晴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人走茶涼,媽媽說得對,如今真的沒有人再會管爸爸的死活了,巴不得與爸爸撇清關係,以免沾染上是非。
無助的放下手機,轉首看向正閉着眼睛養神的安晴欣,她的心真的好痛,握住媽媽的手,“媽,我再去想想辦法。”她說着就走,之前唯一一個能讓她感覺到希望的就是姑姑的電話了,她想去見一見姑姑。
安靜欣一把捉住女兒的手,“千晴,別去了,沒用的。”
“可是,爸爸怎麼辦?”
“你去看看,若是能見就見一面,問問你爸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可是,頓了一頓,她又道,“算了,不可能讓你見的,紀檢查下來的時候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千晴,你離開T市吧,你去外面避一避。”
安晴欣的聲音很輕很輕,憔悴的面容讓千晴只感覺到了心痛,咬咬牙,不管局子裡的人讓不讓她見父親,她總要試一試,還是不相信父親會是那樣的人,“媽,我出去了。”
身後一片靜,母親沒有說什麼,可就在千晴的手落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安靜欣突然道:“千晴,也許沙家真的有辦法,你就不能給沙……”
心思一動,她卻沒有吭聲,大步的走出了病房,步出醫院大廳,千晴拼命的呼吸着室外自由而又清新的空氣,唯一,你在哪裡呢?
這一刻的她多想靠在唯一的肩膀上尋找一份依靠呢。
手指第N次的撥下那串號碼,可是迴應她的始終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說只要幾天就回來的,可是,他所說的‘幾天’到底是幾天呢?
蔣唯一,他失蹤了,她卻找不到他。
千晴去了公安局,可是磨破了嘴皮也見不到父親。
回答她的一律都是:上頭有命令,不能見。
大門前的樹影下,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覺得站在這裡與父親的距離會近些,可是雖隔着幾道牆,她卻怎麼也見不到父親。
天黑了,附近的霓虹次第亮起,那些燈火如夢似幻的映照在她的臉上,千晴疲累的坐在地上,心好累,卻無助的不知道要怎麼做。
沒有流淚,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之前她總是愛流淚,可現在,當家裡真出了大事的時候,她的淚一滴也沒有了。
一夕之間,她彷彿一下子長大了。
所有的,能找的人都找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甚至連只要見父親一面這小小的願望也無法被滿足。
“千晴,你回來吧,天黑了,媽不放心你。”安晴欣打過電話,聲音虛弱的讓人擔心。
千晴扶着牆站了起來,咬咬牙,一瞬間的決心,“媽,我去找沙逸軒試試。”
“千晴,唉!”安晴欣嘆了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麼。
掛斷了媽媽的電話,千晴這才極不情願的撥打了沙逸軒的號碼,那一次公寓裡他的拒絕歷歷在目,自尊心讓她有一瞬間真想馬上掛斷這通電話,可是,想到爸爸,想到媽媽,千晴的手終於還是沒有按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