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通仲明珠的電話,耳邊傳來嘟嘟聲,五十秒的接通時間在最後一秒終於被接了起來,仲明珠誇張又興奮的嗓音讓侯沐沐差點耳鳴失聰。
“老大,你終於聯繫我啦!你是要回來帶我們了麼?什麼時候回來?你現在在哪裡?我們一起去接你!”
侯沐沐張了張嘴巴,一聲招呼還卡在喉嚨上,仲明珠就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讓侯沐沐扶額,後腦勺處垂下了一顆拳頭大的汗珠。
仲明珠的話剛說完,那邊似乎轟的一聲就炸了起來,然後七嘴八舌的夾亂聲音一句一句的喊着老大。
“老大,我是阿風!”
“老大,我是阿彪,你還記得我嗎?”
“老大,你啥時候回來請我們吃火鍋,張記對面新開了家重慶火鍋店,生意可火了,遠遠的那味兒就饞得人流口水。”東北大漢操着一腔標準的東北口音的陸雄,大嗓門一出,將其他人的聲音硬生生壓了下去。
聽到久違了熟悉的聲音,侯沐沐有些激動,也很感動他們掂念着自己。這班兄弟曾經跟着她出生入死,互相扶持。在一起共事多年,她早就當他們是一家人了,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
分開的這段時間,她最想念的就是他們,也是最擔心的。他們辦事能力很強,但是個個都是牛脾氣,鑽起牛角尖來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上次聽仲明珠說新來的隊長是個有背景的菜鳥,這種人最看不起草根階層的,偏偏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怕這幫嵬子在人家手上吃虧。
“老大,你那邊的任務完成了嗎?你啥時候回來帶我們啊?你再不回來就再也見不到我們了!”章風歷苦癟又咬牙的喊着。
“怎麼回事?”侯沐沐皺眉問道,章風歷是個急性子,口直心快,嘴巴往往比腦子行動的要快,所以經常好心做壞事。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但是卻受了不少別人的誤解,屢教不改。
但是有一點,章風歷是個實誠的小夥子,敢作敢當,從來都不說謊,更不會誇大其詞,通過電話侯沐沐感覺到他的密集的怨氣。
“還不是那個司屁真!”一提起那個新來的菜鳥隊長馬飛真,章風歷就咬牙切齒,不僅是他,組裡的其他人也是怨氣不少。
這個事情得要從侯沐沐停職後開始講起,自從馬飛真上任後,戴富貴一案就被他擱置了,還有他們當時手上的幾個案子,也同時被他壓着,然後非要他們查一些無關痛癢的小案件。
馬飛真當時那個拽樣,章風歷當場就忍不住跟他吵了起來,戴富貴一案侯沐沐在任時就已經在查了,販毒小老目三宗人命,人證物證都齊全,就差戴富貴這個兇手。他們已經根據侯沐沐的指示在各個點埋伏,就等着目標出現,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他說停就停,別說章風歷了,其他組員也接受不了這樣的安排。
憑什麼他說停就要停?他們辛苦了那麼久,他一來就不給查,還說什麼那是毒品科的案件,重案組就該查重案。話說得堂皇,但交下來的都是些尋找失物或者失蹤的小事情,破案率倒是比侯沐沐在任時還要高,但是卻沒有一件是大案,偏偏上級還給他嘉獎。
丫丫呸的!他也配?
平時出力流汗的是他們這班小的,他只是動動嘴皮子指示一下就躲進辦公室裡享受空調。最讓人氣憤的是在破案之後,只要是面對公衆,他絕對是第一個到場的,說的話又是噁心人,差點連隔夜飯都嘔出來了。
還有讓人極度憤怒的事情就是馬飛真剋扣獎金,雖然破個小案獎金不多,但是積小成多,但到頭來這兩個月的獎金也不夠侯沐沐隨便的一個案件,這校報落差讓衆人心裡很是不爽。
光是這些也就算了,人家後面有人撐腰,他們這些草根階層的也只有幹氣的份,誰讓你沒背景,沒讓你沒個好後臺呢。
所以這段時間,在馬飛真的帶領下,整個重案二組怨氣沖天。其中最慘的非章風歷莫屬了,爲了戴富貴一案跟馬飛真吵過好多次,所以被他記恨上了,經常給他小鞋穿。
“老大,你別說他們胡說八道,你就安心做好你那邊的事情吧,我們現在幫不了你什麼,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章風歷從仲明珠手上搶過電話,警告的瞪她一眼讓她安份點,老大一個人在外幹事,身邊又沒個幫手,做臥底都是最危險最辛苦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沒命的了。他們幫不了她什麼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舀這事兒煩她,真是一個個豬腦袋,不省心。
可憐的傻瓜們到現在還以爲侯沐沐是被上級調派當臥底了,一個個都瞎操心。
侯沐沐聽了仲明珠的話氣得牙齒直磨,遠遠的都能聽到嚯嚯的聲音,上一次跟仲明珠通電話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個馬飛真不是隻好鳥,通常有後臺,沒有功勳就直接坐上領導位置的,多少都有些自視甚高的傲嬌,但是沒想到竟然賤得這麼無下限。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道理她懂,她也見過不少當領導的趾高氣揚的指使着下屬拼命,有禍下屬背,有功勞就給自己套,這些都是很常見的職場現象,侯沐沐需要也覺得不厚道,卻又無可奈何。她氣的自然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是馬飛真爲了討好上級,在任職一兩個月內破案率超過侯沐沐,竟然走捷徑,大案難案不查,只查難度小的案子。
簡直是拿公民的性命當兒戲,公民每個都納稅給國家,他們警察是吃國家糧食的就應該回報給公民,那個該死的馬飛真竟然好功急進,簡直是警局的恥辱,社會的敗類,侯沐沐那個氣啊!胸口起伏不迭。
不過她氣歸氣,但聽到章風歷關心的話後心裡就一暖,不愧是她兄弟,平時也沒白疼他。
“什麼嘛!我說的都是事實,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行沒!”仲明珠被瞪得不爽,怨怨的反駁,但觸及到章風歷狠戾的眼神後才吶吶的閉了嘴,撇過頭不去看他。
“好了,你別說她了,明珠也是關心你。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得去,但是不管隊長是不是我,你們都要用心做事,問心無愧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別想那麼多了。那個馬屁真我記下了,回去後一定給你們報仇。”侯沐沐叮囑了一番,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陰霾。
敢欺負她的人,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知道了,老大!”因爲電話是被開着氣場器,所以侯沐沐說話的時候全場的人都能聽到,七個人同時朗聲應道。
那個傻勁兒侯沐沐差點就笑翻了,腦海裡浮起他們每次說這句話時的恭敬和豪邁,自豪感不由的滋然而生。
“對了,老大你找我是有事嗎?”仲明珠搶回電話,興致勃勃的問道。
“哦!差點忘記了,你們現在戴富貴的案子跟蹤得怎麼樣了?”說到公務事,侯沐沐的聲音不禁壓低了些,警惕的環視四周。
一聽又是戴富貴的案子,在場的七人又蔫了,仲明珠不爽的嘟着嘴,嘀咕道:“你走了之後我們連續蹲了三天的點,但是都沒有戴富貴的蹤影,後來馬屁真就來了,他一來就不讓查這個案子,直接全權交給了毒品組。”
妹的!
侯沐沐在心裡罵了一句,戴富貴是犯了販毒和殺人罪,一腳踏了兩條線,她爭取了那麼久才弄到權限,他倒好,一上任就把這個功勞讓給人家,他腦子裝的都是米田共嗎?
侯沐沐現在對那位素未謀面的警界新星馬飛真極度不爽,超級反感,恨不得立馬飛回B市跟他單挑一場纔好。
“我發現了戴富貴的蹤跡,而且他最近會有小動作,本來是想給你們報一聲,好去逮捕他的,但是現在……”侯沐沐沒有說下去,不悅的嘆了口氣。“算了,你們也別難過,我給老頭找個電話,看能不能再讓兩組人一起去。”
聽到侯沐沐說找到了戴富貴,幾個人眼裡不約而同的閃起了亮光,但是一瞬間又黯了下來,就算知道了又怎樣,這個案件早就不是他們的了。連環案,三條性命,他們花了一個星期,不眠不休的找線索,找證據,好不容易確定是了兇手是戴富貴,誰知道那個毒品組又來插了一腳,說這是他們毒品組的案件,重案組必須停止對此案的所有調查!
章風歷等人到現在還記得司夢蓮當時那個拽樣,還是老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到重案毒品聯手調查,沒想到第一次合作就出了問題,老大當了臥底,司夢蓮被停職。查得好好的案子又被新來的隊長拱手送給了敵人。
七個人想到這些,臉上都露出了忿忿不滿之色。
掛上電話後,侯沐沐又直接撥了邱局長的電話,本來是想着好好的把那老頭罵個狗血淋頭的,讓他欺負她,讓他欺負她的兄弟,就該好好教訓才行。但是一聽到他的聲音,那些罵人的話就卡在了喉嚨上說不出來。
侯沐沐撇了撇嘴,嘀咕了幾句,又鄙視了自己一番。
不得不說,好久沒有跟老頭說話了,怪想念的。
“哎呀!我的好女兒啊!你一走就是兩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還以爲你跟男人跑了,老婆子可是傷心得天天都睡不好覺啊!你個沒良心的,總算想起你老子了……”
電話那頭傳來邱正森邱局長激動的聲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個十八孝老子,但認真聽就會發現他說話中讓人翻白眼的亮點,還故意在每個尾音都要拖長,九轉十八彎。
侯沐沐嘴角抽得都快沒邊兒了,心裡暗罵着這臭老頭越老越無狀了。
邱正森和侯老爹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感情非常鐵,後來又一起考上了警察學校,當年年少時,這兩人都是俠義心氾濫,打抱不平,在警察學校兩個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只不過出警的時候,邱正森進了夢寐以求的警局裡當一名小菜鳥,而侯老爹被私下選上當臥底,潛伏在龍蛇混雜的黑社會組織中。
自從三歲父母雙雙殉職後,邱正森就收了她作乾女兒,養在身邊,邱正森夫婦也一直將侯沐沐視爲親生女兒,很是疼愛她。年輕的時候他們還一起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因此他們在舊城區的淡雲街一帶是名氣很響,那時候他們還有一個自認爲超級牛逼的名號,淡雲街雙雄!
侯老爹是個廿四孝爸爸,疼得侯沐沐無法無天,更有將侯沐沐培養成一代女英雄的打算。因此,在侯老爹死後,邱正森將侯沐沐當成自個兒的閨女養,從小就訓練她的體力和武力,更是將自己多年來的破案經驗身傳授教給她。侯沐沐的性格隨侯老爹,正義感天生就爆棚,所以興趣使人進步,也就將邱局長的裡子外子通通都學遍了。
饒是如此,侯沐沐從小就沒少受邱正森的欺負,小時候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又是個癩潑皮,侯沐沐沒少栽到他手上。後來長大了才慢慢找回場子,這讓自尊心和自信心極強的某人多少感到一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