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搖擺不定的時候,手下的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扒拉了一下短髮,擡起頭的一瞬間又恢復了爽朗的樣子。
“查得怎麼樣?”
“已經跟B市那邊確認過了,她確實是那邊的警員,重案二組的大隊長,只不過她一個半月前突然被停職,戴富貴的殺人案就是她負責的。戴富貴全國通緝的指令在她停職前就已經下達到各市各部門了,沒想到他們苦苦通緝的罪犯一直沒有消息,竟然藏匿在咱們市裡。”劉彪把查來的信息一一報給穆風聽。
“知不知道她是因爲什麼原因被停職的?”
劉彪搖了搖頭:“據說是因爲與同事鬥毆,事後態度惡劣,被停職反省的,但是具體原因那邊沒有給個明確的答覆。”
跟同事鬥毆被停職?一停就是將近兩個月?
穆風隱約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這種事情一般停個三五天就行了,更何況她又是重案組的大隊長,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哪個沒有一兩把刷子?連她自己也沒少跟其他組的同事比拳頭,就因爲這種小事情就被停職,也太說不過去了。
劉彪一直注意着穆風的神色變化,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一下,就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說了出來。
“老大,你就這麼信她?說好聽點她是重案的大隊長,但是你我都明白,她因爲這種事情就被扯下來,肯定不止表面上那麼簡單的。頂她位子的人叫作馬飛真,據說是某個領導的外孫呢!而且她在這個時候出現在H城,你說會不會是……”
劉彪說完,見穆風並沒有接話的意思,又繼續說下去:“就怕她會把咱們的計劃打亂了,咱們爲了這一次行動可是佈置了將近一年的了,要是被他們的突然介入搞砸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是真的着急的,雖然說全國通緝犯很重要,但是他們也不能爲了他們的罪犯而讓自家將近一年的心血都浪費掉啊!他們做這一行的,每天都在槍林彈雨下討生活,今天不知明日事,今天活得好好的,也許下一刻就會倒在槍彈下,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樣的例子並不少。
更何況,這個案子是老大最看重的,要不然也不會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去佈置,就爲了將那個人逮住。眼看魚兒快上釣了,突然又殺出一個程咬金,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不甘心的。
憑什麼?他們憑什麼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的罪犯要抓,難道咱們要抓的就不是罪犯嗎?
“老大,這事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穆風自嘲的笑了笑,她能怎麼看?
劉彪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了,不禁急上了火:“那是咱們一幫兄弟辛辛苦苦熬了七個月,勞心勞力,每一滴汗水都含血帶淚,老大你這麼輕易就把機會讓出去,你怎麼向下面的手足交待?我是絕對不會甘心讓別人佔便宜的。”
他是刑警隊的副隊長,跟穆風合作已經快七年了,對她的性格還是挺了解的,她眼中除了打擊犯法違法等行動外,她幾乎沒有私人時間。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擔心她太過意氣用事了,爲了這次行動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好不容易到收網之際,她卻作出打草驚蛇的舉動,這讓他怎麼向手下交待,怎麼向上頭交待。
穆風驀地擡頭盯着劉彪,一眼不眨,劉彪頓時如芒在背,細想一番自認爲他沒有說錯,又自信的挺起胸。
“那好,我問你,一個殺了一個人的殺人犯跟一個殺了十個人的殺人犯,你覺得兩者有什麼區別?”穆風突然問道。
劉彪愣了愣,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這麼問,不過他依然義正言辭的道:“同是危害社會傷害他人性命,殺一個是殺,殺兩個是殺,不管兇犯殺了多少人,受法律的制裁是一定的,只不過是重輕之分而已。”
穆風點點頭認同:“沒錯!任何違法行爲都是不可原諒的,都必須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這就是法不可違。我們警察是執法者,我們的任務和職責終歸是爲國家服務,爲人民服務,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計較你付出了多少汗水?只要能對社會對國家對人民減少一分危險存在的就是成功了。一口吞不了大象,一點一滴,積少成多也是一種途徑,你認爲我說的對嗎?”
劉彪低瞼沉思,他也知道她說的有道理,說實話,那麼大一個犯罪集團,你想一下子連根拔起無疑是異想天開的,別說他們部署了七個月,哪怕是每年部署一次,也難保證對方會不會死灰復燃不是。只不過,不試過不拼盡全力你又怎麼知道打擊的程度到哪裡了呢?
侯沐沐他們抓的只是一個殺了三條人命的毒犯,而他們要對付的是犯罪集團,不單涉及毒品,殺人,更有拐帶兒童和販賣器官,不論是哪一條都足夠判死刑了。潛意識裡劉彪是認爲侯沐沐的案子跟他們是不同的,但是又哪裡不同呢?大家都是人民公僕,抓的都是對社會對公民有害的罪犯,他們的職責都是維護國家保護公民。
但是……但是就是不一樣的。
“好了好了,看你糾結的,有那個時間瞎想不如多做些有益的事情。”穆風瞧劉彪一副百爪撓心的樣子,哈哈大笑,然後又俏皮的揚了揚眉,“我是收到最新的線報,他們最近活動頻繁,估計很快就有行動了。交待下去,一刻不容鬆懈。”
有行動又怎樣?明天那邊一出手,人家沒有警覺纔怪啊,虧你還笑得出來,“可是……”劉彪不死心還想繼續勸說,不過穆風一道凌厲的眼神射來。
“可是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把事情處理完,合算着加班到十一點能騙個免費夜宵嗎?時間就是金錢。懂不懂,行動……”穆風拍手趕人。
“Yes,Madam!”
他知道她決定好了的事情都改變不了的了,再不甘心也得吞下,劉彪立了個禮哈着揹走了出去。
明亮的辦公室又剩下穆風一個人,她站起來透過百葉窗將手下忙碌的身影都看在眼裡,已經晚上十點了,依然毫無怨言的加班,工作也沒有懶怠,依然幹勁十足,穆風對此很是欣慰。
關注了好一會她纔回辦公椅上坐下,視線就落在右邊第一格抽屜上,略微猶豫,最終決定拉開,裡面放着一個木製的相架,翻過來是一位着警服戴警帽的錚錚男兒,算不上英俊,但眉間的凜然正氣顯然易見。
憂鬱的氣流一下子籠罩着整個房間,穆風明亮的目光一下子黯然,悲傷,眷戀又無奈的看着相中之人。拿起一根菸叼在嘴裡,點燃,她往後倚在靠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吸着煙,吐出來嫋嫋迷霧。
“以前,我不懂這裡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每天累得像頭牛一樣,乾的活又多又危險,工資卻又少得可憐,說得好聽是公務員,打國家工,吃國家糧,實際不過是個高檔一點點的保安而已,你卻樂得屁顛屁顛的,好像能當上警察是多少了不起的事情,嘁嘁……”
她吸了一口,又吐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香菸的白霧太燻人了,穆風的眼睛有點紅。
“要不是後來發生那件事,要是我沒有加入警隊,也許一輩子都不能理解你的,我還說那麼傷人的話,你那時候一定很傷心,對我很失望吧!其實你罵得不錯,我就是個笨蛋。”
說到這裡,她眼睛微彎,眼角揚了起來,思緒放飛,好像看到他拍着自己的額頭,帶着寵溺的罵她。
“穆風,你是炒菜還是炒自己的手啊?真是笨到家了,笨蛋!”
“穆風,你這個笨蛋,沒了我你可怎麼辦啊?”
“你這麼笨,脾氣又臭,又霸道,又彪悍,哭起來還那麼醜,有哪個男人敢娶你啊!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纔會攤上你這隻小笨蛋!”
是啊!她是他的小笨蛋,永永遠遠的小笨蛋,不管她怎麼使性子,他永遠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要反過來哄着她,她被欺負了,他永遠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不管她是對還是錯,他都會把那些人揍個滿地找牙。
只是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再捏着她的鼻子,寵溺的叫她小笨蛋了。永遠也不……
“如果……如果我能早一點明白,你是不是就不會……”
穆風的聲音慢慢的有着濃濃的鼻音,聲音也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
第二天六點整,侯沐沐和顧博清等十來人就已經整裝待發,卻遲遲不見馬飛真。
他們這次是秘密出動,雖然吃喝都可以報銷,畢竟數額有限,H城又是大都市,消費水平比首都B市還要高一些,所以十三個人才訂了四個房間。
馬飛真自然是跟顧博清住一個房間的,至於侯沐沐比較隨性,不講究什麼身份不身份的,跟仲明珠還有緝毒組兩個女同事住一個房間。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所以早早就起來了,偏偏總有些人喜歡搞例外。
“他掉進廁所裡被衝去下水道了嗎?”
六點三十分,十二個人都吃好了早餐,顧博清又順便把每個人的任務都提醒了一遍,確認好,沒有紕漏之後,某個大牌的人還木有粗現,侯沐沐終於忍不住了。
顧博清其實也很無語,他跟馬飛真是一個房間不錯,但他昨晚睡覺前都沒見他回來啊,今早醒來的時候他人是回來了,無奈他怎麼叫都叫不醒他,要不是確定他還有心跳,顧博清都以爲他昏迷了呢。都不知道他昨晚是幾點回來的。
顧博清在心裡吐槽,不過卻沒有在人背後講人事非的愛好,淡淡的說道:“我再去叫叫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