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幻猛地閉上眼睛,雙手迅速的翻轉着,嘴裡不停的吐出一連串的咒語,那些被深深刻印在腦海中的封印咒語,好似存留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爲的就是這一天。
封印邪獸。
“啊——”邪獸突然一聲暴喝,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大,整個石陣都發出了“轟轟”聲。
“你敢封印我?!沒有我,他連你是誰都不會想要知道!他不會再愛你!就算你得到了他也沒用!”邪獸的吼聲,讓幻幻的心尖輕顫着,連帶着動作和咒語都慢了。
不再愛你,不再愛你,不再愛你……
邪獸的話,刺穿了她的耳膜,直抵心臟。
“啊!”赤風倏地一聲大叫,接着就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摔到地上後,“噗”地吐出一口鮮血。由它守住的一角,立即出現了缺口,邪獸見機,就朝那個方向死命的撞。
莫言暴喝一聲,“彌宙,守住那裡!”
一道黑影立即飛至,將赤風形成的缺口守住。邪獸嘶吼着,掙扎着,“別想封印我!誰都別想封印我!”
神獸們的臉色都愈發凝重,拼盡全力也不讓它掙脫出來。
幻幻看到它們,又看了看地上的赤風,一絲糾結掠過之後,神情又恢復至肅然冷冽,嘴裡的咒文越來越快,周身藍色光澤充盈。感覺到了她的力量,神獸們也隨之發力,赤風更是強忍着不適,從地上爬起來,拍閃着翅膀飛起來,守住它負責的陣角。
邪獸的吼叫,已經變成了嘶鳴,“黑巫師!!你居然敢騙我!我要殺了你!”
吼罷,似乎是用盡力氣,一縷黑色光束從石陣內迸出,掠過衆人的頭頂,直奔別墅內。
樓上,被窗簾擋住的陽臺後,妍熙嫿站在那兒,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嘴角一絲冷漠的笑緩緩溢出。當那道黑色極光出現時,她不過就是輕輕一揮手,就將那道光擊落,七零八碎的消散在空氣中。
將窗簾一角緩緩放下,她又回到屋裡,緩緩坐到沙發上,撫着長髮,臉頰上詭異的淺笑,一點點擴散開來。
它永遠也不會知道,早在她的祖先成了邪獸的奴隸之後,她就在不停尋找自救的方法,終於在她臨死之前找到了。
這就是它輕敵的下場。
別忘了,赨固然強大,她卻是來自女媧谷的,那裡就像個培養靈力的源泉。而黑巫師完全是憑自己的真材實料!所以,黑巫師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
後花園裡,邪獸痛苦的嘶吼變得猙獰可怕,但它的力量已經明顯弱下。幻幻心無雜念,和神獸們一起努力,只聽“轟”地一聲巨響,石陣內的黑色霧氣消失了。
四周一片靜謐,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這一幕。
她的眼角,卻溢出一行淚。
“呼”赤風鬆了一口氣,小爪子抹去額上冷汗,“總算結束了。”
玲瓏收起雙翅,欣慰的咧開嘴角,“是啊,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得意狂妄的笑聲,嚇了大家一跳。回過頭,只見丹青掐着腰站在那,身後的幾根必須甩個不停,“是我封印了邪獸!是我封印了邪獸!!”
混世嗤了聲,白了它一眼,“你還真敢說。”
莫言連搭理都懶,而是側過身,看向旁邊的幻幻。她仍站在那兒,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彌天勾脣一笑,對彌宙說,“這下,我們終於可以退休了。”
彌宙雖然沒有迴應,但他的表情,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封印了!封印了!”鍾坤歡呼着,緊緊的抱住了旁邊的木川,“太好了,太好了!”
木川被他勒得快要透不過氣了,“坤大爺,慢點慢點……”
桑榆和水清清相視一笑,兩人的手緊緊抱在一起。從女媧谷時出來的,無不對邪獸恨之入骨。這會,大家全都高興得抱在了一起,唯獨幻幻,默默的轉過身往回走去。
墨晟看到邪獸封印了後,心中的石頭落了地,看到幻幻的樣子,他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幻幻,你怎麼樣?”
幻幻搖頭,沒說話。
“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墨晟要扶住她,幻幻卻擺了擺手,“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墨晟滯在原地,凝視着她的背影,輕輕應了一聲,“嗯。”
幻幻走上了樓,回到房間後,四處都看不到墨伽的身影。她垂下眼簾,走進臥室,趴在了牀上。
邪獸被封印了,永世長眠於地下,一直以來,她的使命終於完成了。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她將失去他的愛。
永遠。
上面還殘留着他的氣息,熟悉得讓人心悸。
原來,墨伽不是變了,而是因爲做爲命髓,它並不完整。
臉埋進被子裡,她的雙肩微微輕顫,雙手揪緊被子,心很疼,疼得她以爲就要失去了整個世界。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
她擡起淚眸,望着被推開的門,看到站在外面的男子時,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起來就要撲到他懷裡,而他卻避了開,面無表情的俊顏,愈發冷酷。
“明天,回墨西哥城。”
幻幻空着的雙手,連他的衣襟都沒沾到。她的眼淚掉得更兇了,站在那兒,抽搐着,“墨伽,你不可以不愛我,不可以……”
墨伽根本不願意跟她再浪費時間一樣,直截了當的說,“離婚手續可以在那邊辦理。”說完,掉頭就走。
“墨伽……”幻幻伸手扯住他,淚眸透着心酸,“再給我些時間好不好?只要你肯給我時間,我就會證明你是愛我的……”
墨伽推開她的手,不留一絲情面,“沒這個必要了。”
望着關閉的門,幻幻咬着脣,努力不讓情緒崩潰,哽咽的聲音頑強堅韌,“我不會認輸!絕不!就算你沒心,我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當晚,在墨宅,舉辦了一個小小的慶功會。
邪獸可是心頭大患,如今被封印,大家自是鬆了一大口氣。那感覺就似重新換取世界和平,以後儘可以高枕無憂,過着太平生活了。
不管是鍾坤阿銀還是赤風和玲瓏,全都喝起了啤酒,一杯接一杯,喝得東倒西歪。就連滴酒不沾的桑榆都喝了一小杯,笑眯眯的看着水清清和木川擡槓。莫言趴在一邊,嚴肅的神情這會放鬆不少,旁邊的混世則跟丹青拼上了,喝了幾十杯啤酒還不止,非要喝倒對方爲止。
整個大廳,都鬧哄哄的一片,墨晟下來的時候,喝得暈乎乎的木川站了起來,一把拉過他,大着舌頭說,“晟少!以前,我看你還真是不順眼。不過,經過這件事,我對你是徹底服了!來,我敬你一杯!”
墨晟一挑眉,勾脣輕笑,接過他遞來的杯子,也不廢話,跟他碰杯之後,一杯酒就下了肚。
見他如此豪爽,喝得興起的阿銀也站起來,“晟少,我也敬你一杯!”
墨晟又端起一杯,一口灌下。
接着,就是鍾坤,來到他面前,舉起杯子,語重心長的說,“晟少,你的事,我都瞭解。你能幫我們救回大少爺,我真的感激不盡,來,我也敬你!”
“我也要我也要!”水清清喝多了,逮到誰都要拼,桑榆拉也拉不住,只得求助木川。
木川扶住她,把她按在了沙發裡,水清清揪住他的衣領,“來……咱們喝酒!”
木川不耐的敷衍着,“好好好,呆會跟你喝個夠。”
這些人都是混黑道的,本來就是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就算墨晟以前的確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確也情有可緣,嚴格說起來,他也是一個受害者。能在緊要關頭,跟他們聯手救出墨伽,這讓幾人對他的好感又增進一些,尤其是在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裡,所有的恩恩怨怨,此刻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看着在水清清叫着要和木川拼酒,一羣人就在兩邊起鬨,木川被逼無奈,跟她直拼了十幾瓶。趁着這邊熱鬧的功夫,鍾坤來到墨晟跟前,小聲問道,“晟少,你跟妍熙嫿……是真的嗎?”
墨晟收回視線,玩味似的勾起脣角,“怎麼,你當神父當上癮了,要見證我們的誓言了?”
鍾坤一笑,“只是好奇而已。現在邪獸消失了,妍熙嫿的靠山就沒有了,依她現在的衰老程度,用不了多久,恐怕就會……”
墨晟搖晃着酒杯,慢慢喝掉一半,這纔開口,“我會照顧她到那時候。”
鍾坤怔了下,隨即又是微笑的說,“那好。起碼,我這神父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對了,老大呢?”木川隨口問道。
阿銀搖頭,“沒看到。”
木川放下杯子,沉吟着,說,“你們說,邪獸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大家對此都是愣了下,氣氛一下子也變得僵持。
邪獸當時吼的話,所有人都聽到了,但當時情況緊急,已經沒辦法再去顧慮那麼多了。現在再去細想一下,墨伽從回來以後的變化,顯然跟這個有關!
鍾坤抿抿脣,推推眼鏡,擡頭看向對面的彌天,“貓爺,你應該知道些什麼了吧?”
彌天側臥在沙發上,手裡捏着酒杯,頭頂一對貓耳朵聳動幾下,“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少了一魂。”
說完,又看向彌宙,“我說得沒錯吧?”
彌宙不置可否,點了下頭,“邪獸留下了一魂,只分離出了大部分的命髓。”
“什麼意思?”所有人都不明就裡的看向他。
彌天代爲解答,“邪獸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它留下了一魂,就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命髓的威脅,也算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只要它能夠甦醒,就可以利用這一絲牽連,來召喚命髓復體。不過,”他輕笑着聳了聳肩,“已經沒有這種可能了。”
木川搔搔頭,有些擔心的說,“那少了一魂,老大他會有生命危險嗎?”
“那倒不會。”
阿銀倏爾反應過來什麼,盯緊他問,“老大對幻幻的態度,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看到彌天點頭,衆人的心又都沉下半截。好不容易纔盼來的團聚,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幻幻努力了那麼久,卻等來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墨伽,她該有多痛苦啊!
想着幻幻和墨伽,一時間,大家全都沒了先前的興致。
就在這時,墨晟驟然出聲,“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好好照顧她。”頓了下,“替墨伽。”
“沒錯!”阿銀一拍巴掌,目光灼灼,“我們替老大照顧她!讓她能健健康康的生下寶寶!”
“對!”水清清端着酒杯站起來,“我要去找幻幻喝酒!”
“哎喲,我的姑奶奶啊,你就消停點吧!”木川拉住她,又把她按坐在沙發裡,“大嫂現在是孕婦,哪能喝酒呢?”
“我要照顧幻幻,我要陪她喝酒!”水清清掙扎着,臉頰酣紅的瞪着木川,“要不然就你陪我喝!”
木川一咬牙,爲了大嫂,他豁出去了,袖子一擼,“好!我陪!”
水清清樂了,拉着他坐到自己旁邊,二話不說就遞上一整瓶,“幹!”
兩人總算又把氣氛炒熱,誰都沒有留意到桌子下面甩着五根尾巴的青色狐狸,正捧着一瓶酒狂喝,腳邊已經散倒着五六隻空瓶。
酒桌旁,莫言朝旁邊掃一眼。那裡,躺着一隻被灌倒的銀白色巨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