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小雨,窗外已是繁星萬點,班月清獨坐窗前,微微仰起頭,感覺到冰涼的夜風拂過臉頰,心中的煩亂似乎消散了不少。
過去的種種仿如不間斷的畫面一一閃過眼前,她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裡已是多了幾分清明。
是時候從這一團亂麻的生活裡,理出一個頭緒了。
班月清拿起手機,看着聯繫人裡的‘林旭澤’三個字,久久不語。
這個名字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愛、讓她恨……
彷彿就像命中註定,她的血脈都跟他連在了一起,無論痛苦死亡,她也逃脫不了。
班月清纖細的手指一動,下定決心一般,撥通了林旭澤手機號。
隨着清脆的‘嘟嘟’聲,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風,在電話剛接通之時,還沒傳來對方的聲音,便急急的說道,“我考慮好了,同意你做小雨的爸爸!”
說完,她卻如釋重負一般,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對於這個男人,她曾經深愛,也曾深恨,事到如今心中只是一片茫然。
她愛他嗎?恨他嗎?
班月清不知道,她已經累了,只希望小雨能夠平安快樂的成長。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不語,良久,才響起林旭澤低沉磁性的聲音,“我知道了。”
“嗯。”班月清淡淡的說着,正要掛電話,忽然聽見那頭又開口說道。
“我……謝謝你。”
林旭澤的一聲道謝,讓班月清沒來由的詫異莫名,他這樣的男人竟然會低頭,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謝我什麼?”
“從你離開那一刻起,我一直在等待着答案,謝謝你給了我肯定的回答。”林旭澤的聲音雖然聽不出情緒,但班月清能從他的話裡,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個平時喜怒都不形於色的男人,此刻竟表現出有幾分人情味。
林旭澤頓了頓,“我知道,你和小雨對我,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接受,但是今後,我會試着做到最好。”
一時之間,班月清也無言以對,“我有點累了,先掛了。”
“月清。”林旭澤忽然叫住她,“你……有沒有想我……”
班月清的心裡微微一震,她想過他嗎?
這
一整天盤旋在她心裡的那個人的名字,是雲澤昊。
她沉默着,想要說幾句來敷衍林旭澤,可是這樣的謊言卻又說不出口。
她並不是個擅長掩飾自己的人。
手機通着,可是電話兩頭的人都彼此沉默。
滯重的氣氛像凝固的空氣,只有窗外的風聲,輕輕掠過她的耳旁。
“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林旭澤磁性的聲音低低響起,“我想了很多,過去,還有將來,我想起小時候第一次遇見你,那個時候……”
“別說了。”班月清忽然出聲,她一點也不想回憶起過去。
那些曾經擁有過的幸福,點點滴滴都像是細鹽,既能將平淡乏味的食物變成美味,也能讓撕裂傷口疼痛萬分。
而現在的她,已經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變成了在生活的夾縫中苟延殘喘的女人,早已失去了那份幸福,她再也不想聽到關於過去的點點滴滴。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班月清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管是傷害,還是快樂的過往,我全都忘得一乾二淨。現在的你我也不復從前,所以還是……忘了吧……”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掛斷了手機。
幽深的城市深夜,已經早已從白天喧譁中安靜下來。
大多數的人都已經進入美夢,安靜的城市大樓林立,但只有寥寥幾扇窗,才透出一星燈火。
那是深夜未睡的人。
一扇燈火通明的窗前,坐着一個神色冷峻的男人。
一百多平的辦公室寬大得有種空曠的寂靜感,然而所有的燈卻都沒有打開,只有辦公桌上亮着一盞光線柔和的檯燈。
淡淡的橙光鍍在他俊挺的輪廓上,這讓他渾身的冷意收斂了不少,看上去竟然有種憂鬱如海的感覺。
淡淡繚繞的煙霧裡,他沉默的將手機放在桌面上,將半截點燃的香菸湊到脣邊,吸了一口。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穿着職業裝的秘書走進來,小聲的說道,“林總,公司的員工全都已經下班了,您如果還有什麼吩咐,我就在前臺。”
“你先回去吧。”林旭澤淡淡的說着,將半支菸拄到菸缸裡。
“您……還不走嗎?”秘書有幾分擔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有點事。”林旭澤言簡意骸。
深知林旭澤的脾氣,秘書不敢多說,只好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辦公室內又恢復了沉靜。
林旭澤站起身,走到窗前,注視着遙遠夜空中的某個方向。
那裡,是班月清的家。
方纔手機裡她的聲音還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即使他用盡方法,還是俘獲不到她的真心?
林旭澤無端有些狂亂,他很想駕車一路狂飆,衝到班月清的面前,問問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已經如此的放低身段,她卻依舊無情如斯!
雲澤昊!!
林旭澤俊美冷硬的面容上,緩緩浮起一層深不見底的陰鬱之色,他一定要毀掉這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皎潔月色在天邊已經有些發白。
天,似乎快要亮了。
林旭澤像一尊雕塑,站在窗邊的身影一整夜都沒有動過,他只是沉默的抽着煙,一支接一支。
整間辦公室裡繚繞着嗆人的煙氣,可他沉浸在這煙霧中卻是恍若未聞,臉上的神情陰鬱到了極至。
地上,是無數菸頭。
他微微的閉了一下眼睛,眼圈已經呈現淡淡的青色。
忽然間,他擡起穿着鋥亮皮鞋的腳,狠狠的踩上菸頭。
這平凡而不平靜的一個夜晚,卻註定了三個人的交錯。
有人落寞,有人錯過,也有人拼命的將手伸向夜空,想要伸向最愛的人,卻什麼也抓不住。
正當林旭澤和班月清打電話的時候,雲澤昊正打開一間酒店的門,向身後溫和的說道,“靜溪,已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夜靜溪走進酒店,“昊哥哥,你不進來坐坐嗎?”
“不了。”雲澤昊站在門口,衝她微微一笑,“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不能多陪陪我。”
雲澤昊的嘴脣微張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公司還有事,不如我明天早晨再給你打電話。”
深夜時分,孤男寡女相處一室的禁忌,雲澤昊明白。
正當雲澤昊要離開的時候,夜靜溪忽然捂着小腹,表情痛苦的半跪在酒店的地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