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謀接到二黑跟丟人的消息,正在死命地往那邊趕,他心想鄭崖他們肯定不在Y市,怎麼可能還有人追殺她呢?
手機響了,他瞥一眼號碼,是個陌生的號,他沒多想,迅速接聽,裡面一個怪異的聲音響起,“是我,簡雲澤!”
“這事兒你做的?”馮謀當即就嚷了起來。
“我是殺馮琮去的,我沒想到宋以蔓會跟着!”簡雲澤如實說道。
馮謀的心,頓時鬆了一些,不是衝她的就好,他說道:“如果你敢傷了我老婆,我跟你沒完!”
簡雲澤那邊稍頓一下,說道:“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的人本來向馮琮射擊,可是宋以蔓推開馮琮,誤傷了你老婆!”
“你說什麼?”馮謀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幾近瘋了的聲音問:“人呢?人呢?”
“不知道,他們滾下山坡了,大概馮琮怕我的人追蹤,所以躲了起來。車上發現他們兩人的手機,如果我的人去找的話,他肯定不會出現,所以我告訴你地址,你派人去搜吧!”簡雲澤說道。
“我老婆傷的如何?”馮謀又問。
“不太清楚!”簡雲澤很老實地答道。
“地址給我!”馮謀顧不得跟他算賬,先找到人再說!
——
馮琮覺得天都要塌了一般,他的感覺就好像當初母親被毒死後的感覺一樣。他不明白,爲什麼所有和他親近的人都會離他而去?難道他真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
那種毀滅感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湮滅,他低下頭,看着懷中雙目緊閉,小臉慘白卻睡得安靜的女人,他的理智強行擠回腦中,他不能悲傷,他的精神要是垮了,她怎麼辦?就算拼了命,他也得保她活着!
他小心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後扯開她的衣服,輕輕揭開傷口處,那裡已經血肉模糊,不過根據他的經驗,子彈應該是沒有打進她體內,更何況即使進了體內,傷口位置也不是要害部位,不會致命,她昏迷應該是失血過多所致!
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了,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大衣,將她給裹得緊緊的,他必須要賭一把,不然等不來馮謀,她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亡的!
將她抱進懷裡,安靜的她,別有一番味道,他壓下內心酸楚的翻滾巨浪,低頭將脣印在了她的脣上,這應該是他與她最親密的接觸了吧!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如此的接觸,她的脣很軟,此刻有些涼,他感受不到任何情與欲的感覺,就像是一場告別儀式一樣,他低聲說:“宋以蔓,以後如你所願,我放過你了,你開心吧!”
他喉間頻頻滾動,終是壓抑不住有點哽咽的聲音,輕顫出口,“求你,活下來!”幾乎最後一個字剛落,他便抱着她衝了出去,他將人護在自己的懷裡,向前狂奔着,不要命地狂奔着!
他的體能過人,可是抱着一百斤的人跑下山,這種負重量的運動,也夠他受的。可是他現在小宇宙爆發,不知道疲憊,只知道狂奔,送她去醫院!
下了山,總算跑到公路上,因爲是過年,這裡地方又偏僻,所以車很少,他一邊衝着醫院方向狂奔一邊聽着後面有沒有車過來。
終於,有了汽車聲音,他轉過身,看到一輛很便宜的麪包車,他二話不說,抱着宋以蔓就擋在了車子面前,帶着一股必死的氣勢。
當然他不可能抱着她去死的,車子開得不算快,他有把握在車子衝來的一刻躲開。更何況普通人是沒有那個能氣一腳踩油門撞過去的。
果真,車子開始急剎,然後窗戶裡露出一個年輕男子的頭,大罵道:“想死別害別人啊!”
馮琮把人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拿出錢包,往窗戶裡甩了甩,立刻紅色的票子就灑了男子一身,他看呆了眼。
“救人,幫個忙,你這破車我也看不上,人救活了,給你換輛新的怎麼樣?”馮琮問他。
男子回了神,忙拉開門說:“好、好,上來吧!”
馮琮抱着宋以蔓上車,又從錢包裡扔出一疊錢灑過去,喝道:“手機我用一下!”
男子眼裡只有錢了,他趕緊把自己的手機交過去,馮琮立刻又命令道:“開車,往前開!”
男子趕緊踩油門開車,他心裡想着,這倆可能是來玩的情侶吧,女人生病了?這回可是遇見土豪了,身上帶這麼多的現金,那肯定是有錢人啊,發了、發了!
馮琮迅速按通了馮謀的電話,說道:“聽着,她現在的情況是失血過多,沒有生命危險,我告訴你地地址,你迅速帶着人過來匯合,我坐的車太破,開不快!”
馮謀這時候自然不會說什麼廢話,馬上安排人趕過去,讓醫院準備好!
馮琮又給自己的人打電話,讓自己人也等在那裡!
到了下一個路口,馮琮說道:“停車!”
那裡,馮謀在車下等着,看到車子立刻走了過來,馮琮拉開門,將懷裡的人抱出去,放在馮謀的懷裡,雖然不捨,但卻沒有猶豫,這終不是他的女人,即使再愛,也無緣!
馮謀沒有看他,他的眼裡只有自己的小女人,將人抱上房車,裡面是他私人醫療隊,他得知她受傷後,就讓人以最快速度過來了。車上的急救儀器都是齊全的,可以應付一切突發事件。
馮琮看着車駛向醫院,總算是放鬆了口氣。
“大哥?”身後傳來一個帶着口音的叫聲。
馮琮回了頭,看到麪包車司機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笑了一下,對手下吩咐道:“讓人帶着他換輛車,他想要什麼車就換什麼!”
這麼說,馮琮是篤定這樣的人,你就是把百萬的車放他面前,他也不敢要,撐死了要輛十幾萬的,這十幾萬,抵不過她的一絲一毫,值了!
馮琮上了自己的車,麪包車男子問:“真的什麼車都能挑?”
馮琮的手下答:“真的,走吧!”
上車後,馮琮說道:“我讓你們帶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手下答。
“來,抽吧!”馮琮挽起襯衣的袖子。
“少爺,她應該上車就被治療了,可能不需要您的血!”手下說道。
“沒關係,那就當我獻血了,抽吧!”馮琮淡淡地說。
手下沒辦法,只好準備東西,給他抽血。
馮琮看着血袋裡的血慢慢地變多,心裡漸漸地放鬆,即使不能真的幫到她,這也會有種他爲她付出的感覺。這種感覺,其實很好!
宋以蔓的基礎體徵還算平穩,這讓心急如焚的馮謀稍稍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在旁邊握着她的手看她。
二黑知道,大少不是真生氣的喜歡大喊大嚷,可是一旦真生了氣,那就是一言不發。現在的大少,不能輕易惹,車裡沒人敢說話,當然除了醫生之外。
車子總算開到了醫院,宋以蔓被送到急救室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隨車的醫生跟了進去,說道:“剛纔大少已經抽了自己身上的血做準備,如果需要輸血,可以立刻進行!”
馮謀是不能用來路不明的血,他不能在輸血方面讓自己的老婆有一點的危險,所以馮琮不知道,他讓人抽血的時候,馮謀已經叫人給他抽完了血!
馮琮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剛好看見吳梅芝和馮守德在他前面。
吳梅芝看到馮謀,急匆匆地問:“馮謀,以蔓怎麼樣?”
馮謀一看到她就恨恨地叫:“誰讓你叫她跟着的?啊?”
吳梅芝怔了一下,眼眶跟着就紅了,她沒有發脾氣,而是自責地說:“媽以爲就是一般的事故,想着她是馮家的主母,應該去看看的,但是沒有想到……蔓蔓她到底怎麼樣了?”
馮謀別開頭,冷冷地說:“我不知道!”
馮守德本來想維護自己老婆幾句的,但是看馮謀那副野性難馴的樣子,他又沒敢吭聲。
這麼多年,馮琮可是知道馮謀對吳梅芝是什麼樣子的,可以說只有吳梅芝欺壓馮謀的份兒,沒有馮謀說句硬話的時候,現在馮謀對吳梅芝這種態度的,馮琮的心裡又一次提了起來,難道她判斷失誤?除了那處的傷,還有別的傷嗎?
吳梅芝沒敢再問,只是在原地焦灼地等着!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馮謀等人都圍了上去。
醫生說道:“不用着急,沒有生命危險。她身後的傷是擦傷,並沒傷及骨頭,已經做了包紮處理。”
“她怎麼會昏睡不醒?”馮謀着急地問。
“哦,這個是因爲她生完孩子後血虛,現在一流血,自然就昏了,回去還是注意要補一補的,畢竟女人生孩子出血量也是很大的。十個女人生完孩子八個會血虛!”醫生說完,又說:“對了,你獻的血給她輸了一袋,現在就是養着便行了!”
這下,馮謀和吳梅芝的心纔算放下,馮琮站在不遠處,表情驀地一鬆,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
宋以蔓被推進病房,馮謀跟了進去,他剛剛進門,就停住步子,轉過身看向吳梅芝說:“行了,你們都回去吧,讓她一個人睡會兒!”
吳梅芝看着馮謀說:“對不起,媽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馮謀沒理會,只是說道:“媽,馮家現在你沒責任了,可也不是她的責任,你不要把自己過去的觀念壓在她的身上,她當我妻子,我希望她能幸福快樂,而不是爲了替我來承擔馮家責任的!”
吳梅芝微怔,站在原地不動。
馮謀說道:“好了,這下崽崽必須要斷奶了,您還是想着怎麼哄他吧!”
說完,馮謀關上了門。
吳梅芝被關在門外面,她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她問道:“守德,我是不是錯了?”
馮守德搖頭說:“不,錯的是我,如果我能擔當起男人的一切,就不用你在馮家這麼苦撐着了!馮謀他做的比我好!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以後馮家的事,我們都不要插手了!”
吳梅芝點頭說:“嗯!”
“走吧,回去看看崽崽,現在給孩子斷奶太痛苦了,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馮守德說道。
吳梅芝可算是被他給哄回去了。
兩個人走了之後,馮琮才走出來,他看着緊閉的病房門,內心極其複雜。看到她沒事,他總算可以安心了,可是想到家裡的那個小娃娃,他心裡又揪了起來。
多麼的可笑,他終於感受到了馮守德的痛苦與悲哀,可感覺到了馮守德的心情。對於宋以蔓的孩子,他不但不恨,反而很心疼,這算不算是愛烏及烏?
只不過,他不會犯馮守德一樣的錯誤,把一個不愛的女人扯進來,造成可悲的下場!
他轉過身,向外走去,這件事怎麼都要有個結果,他不能再連累別人了!
馮謀坐在牀邊,怔怔地看着趴在牀上的小女人,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下,勾着她的小指頭。他還沒有從剛纔的恐懼中回過神來,有那麼一刻,他以爲自己要失去她了!那種感覺,此生他都不想再有!
因爲背部的傷,她只能趴在牀上,大半張小臉都被迫埋在枕頭中,看起來可愛又可憐,讓人心裡軟軟的,提不起一點氣來。
他沒忍住,擡手撫摸她的臉頰,像是在逗小貓一樣,他的脣微微揚了起來。
這一幕看着和諧極了,大概從來沒人會覺得大少能夠愛上一個女人,這太不可思議了。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大少他就是愛了!
宋以蔓醒的很快,對於她來講,就像是睡了一覺一樣,可是醒來的感覺卻不那麼舒服,肩膀火辣的疼,趴着的姿勢難受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睡的時間長,身上很疼。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馮謀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皺眉了,他立刻湊近,輕聲叫她:“老婆?”
宋以蔓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軟軟地叫了一句,“老公!”
這一句,把馮謀叫的差點落下淚來,那痠軟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沒事了!安全了!”馮謀擡手輕揉她的發問:“疼嗎?”
“嗯!”宋以蔓輕輕地點了下頭。
“你傷的不重,養養就好了!”馮謀說道。
宋以蔓又是點頭。
馮謀看着她,滿眼的心疼,她也沒說話,一時間病房裡十分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指微動,就像在撓他的手心一樣。
“老公!”她再一次輕叫出聲。
“嗯?”馮謀應了一聲。
“這件事是簡雲澤乾的嗎?”宋以蔓問。
“他給我打電話了,他是想殺馮琮的,沒想到你爲他擋槍了,你爲什麼這樣做?”馮謀說的平和,並沒有咄咄逼人。
可實際上,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要瘋掉的!他知道自己老婆愛的是誰,可是那種漫天的妒意還是幾乎要將他湮沒,如果不是因爲她受傷,他擔心她的情況,當時可能最大的事,就是他在吃醋!
雖然現在這個問題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是看她那麼難受地躺在那裡,他還是沒有逼問,刻意放軟了聲音,放低了姿態!
“呵,老公,你真是變了!”宋以蔓看他沒發脾氣,覺得真是稀罕。
“啊,快說吧!”馮謀隱有不耐煩了,壓抑着自己的不耐煩!
宋以蔓又動了動手,他一感覺她的小手在撓,又變得耐心下來。
宋以蔓說道:“老公,我沒想搭上自己去救他。當時情況緊急,我並沒來想太多,會不會受傷之類的,我就是想還給他救過我這個人情,我不想欠着他的!”
“你早說啊,人情我能替你還!”馮謀氣呼呼地說。
“老公,我都跟他說了!”宋以蔓突然說道。
“什麼?”馮謀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
“他的身世,他是怎麼來的,以及媽和爸爲什麼在一起!”宋以蔓輕聲說道。
馮謀眉頭攢動,過了一會兒纔有點釋然地說:“說就說吧,別覺得誰都對不起他!”
宋以蔓輕聲說道:“老公,這次簡雲澤不是針對我的,這事兒就算了吧!”
“怎麼能算了?”馮謀立刻就嚷嚷出聲。他還打算送簡雲澤個大禮呢!
“老公,你聽我的,我知道你厲害,不怕簡雲澤,也不怕任何人。可是我只希望能夠安定下來,不想像上一輩人似的,把我們的恩怨帶到崽崽他們那輩去!我希望崽崽能有一個好的環境快樂成長!”宋以蔓說的有點快,所以顯得有些喘!
馮謀沉默了,半晌他才說:“好吧!我聽你的,放過他!”
宋以蔓鬆了口氣,她說道:“我想信馮琮這次也不會再執著過去了,至於他和簡雲澤的矛盾,我也不管,反正這一次,還清了,我也輕鬆了!以後我們就可以好好的過日子了,是不是?”
馮謀心頭有些難過,怎麼說呢?看她這個樣子,真好像他沒給她安定的生活,這讓他自詡無敵的大少,自尊心何處安放?
“老婆,是我做的不好!”馮謀低聲說道。
“老公,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宋以蔓擡手,又撓了撓他的手。
她是不怪,可是作爲他來講,心裡不可能沒有負擔。她受傷這件事給他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午夜後,家裡來電話了,吳梅芝焦急的聲音傳出來,“馮謀啊,也不知道崽崽是不是跟蔓蔓母子連心,平時他挺聽話的,現在鬧得厲害,要不你回來一趟吧,這哭了快一個小時了也不睡,你說怎麼辦啊!”
“我哪回的去?您自己哄吧!”馮謀沒好氣地說。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他真是有氣,本來她沒說要和馮琮一起出去的,就因爲老太太的一句話!現在人成了這樣,他能不氣嗎?
崽崽哭,吳梅芝也跟着哭了,她說:“我真不是故意的,馮謀他還是怪我,我哪知道會出這樣的事啊!”
馮守德抱着孩子走來走去,還得哄她,“行了,別哭了,馮謀他這不是心疼以蔓呢!”
馮謀那邊回了病房,重新在牀邊坐下,看她睡的還算平穩,他還是起身回去一趟看孩子。
她是命,崽崽同樣也是他的命,哪樣他不心疼?
快去快回吧,把孩子哄睡了他就趕緊回來。
輕輕地出了門,吩咐好一切後,他離開了。
宋以蔓睡了一會兒,結果難受醒了,傷口很疼,這樣的姿勢很難受。
睜開眼,看到眼前沒有人,她就知道馮謀出去了,她想換個姿勢,要麼坐起來也好,結果一隻手動,又牽動了傷口,疼的她眼淚嘩嘩的。
“我幫你吧!”一個不算太陌生的聲音響起,跟着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內。
“簡雲澤?你幹嘛在黑影裡呆着不吭聲?”宋以蔓問他。
“怕嚇着你!”簡雲澤說着,走過來,扶着她沒有傷的那隻手臂,將她扶起來坐在牀上。
從她入院,他就一直守在醫院附近,一直等待馮謀離開,等到機會後,過來看她,爲的就是向她說一句話!
他看着她,低聲說:“對不起!”
宋以蔓擡頭看他,問道:“你就是來說這三個字的?”
“嗯!”他點點頭。
“不能怪你,你是誤傷!”宋以蔓坐在牀上,微微喘着氣說:“幫我拿條熱毛巾,我擦擦臉!”
剛纔一動,身上都是汗,難受的不行!
簡雲澤走進衛生間,拿了條毛巾,給她用熱水投洗,他從來不把背後交給別人,可是這一回,不知爲何,他沒有防備。
門突然響了,他立刻關上水龍頭,將燈關上。
進來的是施閔,她是聽到屋裡有動靜,所以才進來的,問道:“少奶奶,您怎麼坐起來了?”
宋以蔓說道:“沒事,我就是想坐會兒,你先出去吧!”
施閔看了看房間裡面,問她:“少奶奶,您沒事吧!”
“沒事,施閔,我想安靜一會兒,沒事你們歇着吧!”宋以蔓說道。
施閔面露狐疑,但還是沒反抗她的命令,點點頭出去了。
她出門後,簡雲澤才現身,無聲地將毛巾遞給她。
宋以蔓接過來,輕輕地擡起,擦着臉。
他看到有綹頭髮總擋在她的臉上,粘在皮膚上看着很不舒服,他看她擦臉,沒辦法把頭法拂開,於是終於沒忍住擡手,幫她把頭髮弄開,撫了上去。
宋以蔓微怔,也沒太當回事,把毛巾遞給他。他拿了毛巾沒有回去,而是坐了下來。
宋以蔓輕聲說:“我和馮謀說了,這件事不能怪你,他應該不會找你麻煩!”
“你爲什麼要救馮琮?只因爲他是馮家人?”簡雲澤問她。
宋以蔓笑了一下,說道:“不是!”她看向他問:“你還記得我懷孕的時候車子出了問題,然後馮琮他救了我嗎?上次他也是傷了手臂,我這次傷了肩,算是還他人情了!”
簡雲澤眸底一黯,上次的事,也是因爲他。
宋以蔓絕不是什麼聖母,對於她來講,和簡雲澤是朋友,絕對比與他爲敵要好的多。指不定哪天,簡雲澤能救她一命呢?
這念頭只是隨便想想,可沒想到會成真!
簡雲澤看向她說:“我欠你的真是越來越多了,對不起也說不完!”
“你記着就好,到時候我用你的時候,給我赴湯蹈火就行了!”宋以蔓毫不客氣地說。
“那是一定的,到時候別和我客氣!”簡雲澤巴不得她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樣他心裡還舒服一些。
三番五次地欠這麼一個女人的,讓他心裡很是彆扭。
宋以蔓鬱悶地問:“還有一個問題,爲什麼我的保鏢每回都不是你的對手呢?”
簡雲澤低笑兩聲,說道:“如果他們是我的對手,我就白混了,不過他們對付一般的人還是沒有問題的!幸好你現在和馮琮握手言和了,不然他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宋以蔓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啊!”
“我還以爲你要勸我跟馮琮和好呢!”簡雲澤笑道。
宋以蔓說道:“我不管你們之間的恩怨!”
她管不了那麼多的事,她只要自己的人過的好就行了!
“好了,我該走了,要不要我幫人躺下來?”簡雲澤問她。
“算了吧!估計一會兒馮謀就回來了,或者我叫人也行,我先坐會兒吧!”宋以蔓說道。
“那好吧!”簡雲澤說。
宋以蔓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問他:“你不會是從衛生間的窗戶爬進來的吧?”
“你猜對了!”簡雲澤說。
“我以後可以叫你蜘蛛俠了!”宋以蔓調侃。
“真是沒良心,我爲了見你這種事都做了,你還不領情?”簡雲澤恨恨地問。
宋以蔓笑,對他說道:“好,我領情!我看着你怎麼離開!”
簡雲澤白她,轉身走進衛生間,他細心地將毛巾搭在原處,把洗手檯上的水漬擦乾,然後將一切都做好後,才離開。
宋以蔓看着簡雲澤做這一切,明白他是不想馮謀回來她難解釋,心裡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不壞,是非很分明!他冒着危險還來親自和她說“對不起”,她很領情!
馮謀那邊已經把崽崽哄睡了,崽崽哭的眼睛都腫了,雖然睡着了,可小拳還是握着的,讓人看了揪心!
吳梅芝嘆氣說:“看來崽崽和蔓蔓真是心靈相通的!”
馮謀把兒子放好,轉身就要往外走。
吳梅芝趕緊叫他,“這麼晚了,你還要回醫院?”
“嗯!”馮謀應了一聲,並沒有回頭。
吳梅芝忍不住說:“馮謀,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
馮謀的步子頓了一下,說道:“這話您對她說吧!”然後便匆匆離開了。
馮守德走過來攬住吳梅芝的肩,說道:“你看你,又要哭,別哭了!”
吳梅芝難過地說:“你說我當時真沒想那麼多,就是說了一句,他爲什麼就不體諒我呢?”
馮守德說道:“這樣,明天我熬點鴿子湯,咱們去看以蔓,解鈴還需繫鈴人嘛!”
吳梅芝點點頭,神色黯淡!
馮謀匆匆地回了病房,施閔忙走上前輕聲說道:“大少,少奶奶她坐起來了,她不讓我們進去!”
馮謀神色一變,大步進了門,果真看她坐在牀上,目光出神地望着窗外,看起來孤單影只的,讓人心生憐惜。
聽到聲音,她回過頭,看向他問:“是不是崽崽鬧呢?”
馮謀點頭,說道:“已經睡了,沒事!”
他走到她面前,坐到了牀上,以前他總喜歡摟着她,現在暫時不行了!
“這麼早給他斷奶,他肯定心情不好,明天他要是再鬧,把他帶來吧!”宋以蔓說道。
“嗯!”馮謀應了一聲,問她:“怎麼坐起來了?心情不好?”
“沒有,剛纔簡雲澤來了!”宋以蔓說道。
她沒有要瞞馮謀的意思,這種事也沒必要瞞,如果真的騙他,反而顯得不好!
馮謀面色一變,然後不善地說:“他來幹什麼?”
“飛檐走壁只爲說句對不起!”宋以蔓笑道。
馮謀面色古怪,半天才說:“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宋以蔓笑了,說道:“你以爲我是萬人迷啊?他是內疚,我看他倒是個有血性的人!”
“那麼瞭解他?”馮謀的話裡話外帶着酸意,說實話,他還沒見過簡雲澤本尊一面,她就見了兩面?
據他所知,就連簡蘊雪現在都很難見到簡雲澤,可見他老婆得有多大的面子!這也是馮謀覺得心裡不爽的原因!
“這種乾醋你也吃?”宋以蔓好笑地問。
“這怎麼能是乾醋?”馮謀哼道。
“行了老公,我感覺的出來,他對我沒有意思!”宋以蔓說着,輕輕地靠在他身上。
她一靠過來,他立刻就不敢動了,繃着身子,生怕一動就會讓她牽到痛處。
他看了她的傷口,雖然子彈沒打進去,可也是血淋淋的一片,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有這樣可怕的傷,讓他怎麼能不心疼?
“不想睡了嗎?”他問。
“嗯,睡了很久,不困了!”宋以蔓說完,鬱悶地問他:“老公,你說我真的不能再喂崽崽了?”
“最好不要餵了,他現在八個月也能斷奶了,本來我們預計的也是一歲給他斷的,不差這兩個月,你說呢?”馮謀問她。
她點點頭,說道:“好吧,就是覺得崽崽有些可憐!”
“那有的孩子只能喝奶米分的怎麼辦?他是男孩,應該早點歷練!”馮謀立着眼睛說。
從沒想過有一天,馮謀也會開導人。宋以蔓擡頭看他,發現他眼底有着淡淡的黑,顯然自己這一出事,他也沒休息她。她說道:“老公,我們躺下吧!”
“累了?”他問。
“嗯,想睡了!”其實她一點睡意都沒有,但她捨不得讓他陪着自己一起熬夜!
馮謀扶着她小心躺下,她說道:“側着躺吧,不想趴着了,難受!”
馮謀也側躺,將手小心搭在她的腰上,她把頭往他懷裡埋了一埋,迷迷糊糊地說:“睡了!”
他沒吭聲,很快他聽到她的呼吸均勻了,他終於可以閉上眼睛。
宋以蔓在裝睡,還沒兩分鐘,她就感受到他睡着了,看的出來,他很累。她心裡微微地嘆氣,這次的事情他太自責了,
光是一個姿勢躺着真的很難受,如果要換姿勢,只能是趴着,更難受,她只好妥協了。她這才發現,其實馮謀也是一個姿勢,她有一種想和他分牀睡的想法,不然他這樣睡一晚,跟着她白受罪!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總算是迷糊地睡着了,清晨她醒來的時候,他還沒醒,宋以蔓睡的渾身發僵,輕輕地動了一下。
沒想到她這一動,馮謀瞬間就清醒了,但是他只是嘴裡說:“怎麼?碰到你了?”但是身子繃得很緊,一動都不動。
宋以蔓這才明白,他一晚上都保持着警惕性,生怕碰到她,這讓她心裡很是覺得溫暖!
“沒事,老公,你明天還是睡到旁邊的牀上吧!”宋以蔓說道。
“啊!你嫌棄我?”馮謀立了眼睛嚷嚷。
“瞎說,我明明就是怕你睡不好!”宋以蔓說道。
馮謀的眉眼又順了起來,說道:“沒事,我睡的很好!”
“老公……”
“不許再提!”馮謀瞪着她說!
看他堅持,宋以蔓也只能算了!
馮謀起身,親自伺候老婆洗漱,然後就要喂她早飯。
宋以蔓說道:“我傷的是左肩又不是右肩,我能自己吃!”
“那可不行,我不在的時候你怎麼辦?總用右手累着了怎麼辦?我在的時候你就省省用!”
這理由,無語了!宋以蔓只好算了,由他去!
吃過飯,沒一會兒,婆婆就抱着崽崽來了。
以前崽崽看到自己的媽向來都是“嘎嘎”地笑,這回一看到媽就委屈地咧了嘴,看的宋以蔓心裡十分的酸,都想跟着兒子哭了!
吳梅芝趕緊把孩子抱過去,說道:“昨晚鬧了一宿,可是想你了!”
崽崽拽着宋以蔓胸前的衣服就不肯撒開,一副誰抱也不走的架勢。
宋以蔓看着心疼,想把兒子留下,可這醫院畢竟不是什麼好地方。
吳梅芝先退了出去,讓孩子單獨和媽呆會兒,一會兒再說吧!
崽崽拱着頭就往她懷裡鑽,想要吃奶。
宋以蔓拽了拽他說:“崽崽,你看媽媽受傷了!”
崽崽擡着頭,不明所以。
宋以蔓指指自己的肩說:“媽媽這裡很疼,所以不能餵你了,以後你要吃奶米分了知道嗎?”
崽崽把手送進自己嘴裡,“吧唧”吮得很香,看着媽媽。
宋以蔓無奈,又問他一遍:“聽懂了嗎?”
“吧唧!”
“那媽媽可不餵你了!”
“吧唧!”
得,就當是對牛彈琴吧!她覺得兒子能聽懂話,可是現在這樣,又像聽不懂似的,這兒子也要把媽給搞暈了。本以爲說話早的,但是現在又不會說話了,你說讓人急不急?
崽崽啃夠了手,又玩起手來。反正有媽媽在身邊,他就滿足了,自己在一旁玩的開心。
宋以蔓突然發現,崽崽剛纔還想吃奶的,這麼長時間也不說要吃奶了,是不是聽懂了呢?
吳梅芝拿着奶瓶進來,說道:“崽崽該喝奶了!”
“我來喂吧!”宋以蔓說。
吳梅芝過來抱崽崽,他就用小手推奶奶。
吳梅芝氣笑了,說他:“我不抱你走,看把你嚇的,讓你坐起來喝奶!”
宋以蔓拿着奶瓶給他扶着,他仰頭咕咚喝的香。
吳梅芝說道:“真是奇怪了,怎麼你喂就喝?昨晚給我們折騰的,我都快熟了!”
“我覺得崽崽能聽懂我說話,我說我不能喂他了,他就不想來吃奶了!”宋以蔓說道。
“是嗎?可是昨天我怎麼和他說,他都不幹,給我揮着小手小腳地鬧啊!我真是頭疼死了!”吳梅芝說道。
宋以蔓看着兒子就笑,心想這小子,八成故意的吧!
崽崽喝完奶,心滿意足地躺下睡了,小手緊緊抓着她的衣服,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吳梅芝看着心有不忍,她說道:“蔓蔓,這事兒都怪我!”
“媽,怪您什麼啊!”宋以蔓問她!
“本來你都不想去的,都是我多了一句嘴,讓你跟着,沒想到出事了,媽真是對不起你!”吳梅芝滿心的苦。
宋以蔓一聽,就笑了,說道:“媽,這怎麼能怪您呢?我是馮家主母,去是應該的,再說誰能想到會遇上這事兒啊!”
吳梅芝看兒媳懂事,心裡頗爲安慰,她委屈地說:“可是馮謀他對我沒有好臉色,還訓我,說讓我求你原諒!”
“啊?真有此事?那我和他說說吧,他可能是太急了,所以一時沒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宋以蔓說道。
吳梅芝沉吟道:“我明白馮謀的意思,他就是覺得我把馮家的責任轉嫁到你身上了,我想想也是,以前我拿馮家當天,也希望你這樣,可是你真的沒必要和我一樣,時代不同了,想法也不同,是我干預過多了!”
“媽,您千萬別這麼說,我不會以馮家爲天,可是管好馮家是我的責任,我也會用心去管理的!”宋以蔓說道。
吳梅芝看着她說:“蔓蔓,你比我優秀、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