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何以消 007
趙愛玲的一番話讓陸少臣腦袋嗡嗡的響,內心裡波濤洶涌着。
他的五叔陸文凱十多年前跟一個小明星也是搞出來一條命來,當時那小明星死活要把孩子生下來,不知道是五叔勸不住,還是真的想要那個孩子,反正孩子最後是生下來。
陸家的種,陸家不容許流落在外,那孩子生下來的第一天,就被陸川派人抱走了。
見不到孩子的小明星又哭又鬧,知道老公惹了禍的五嬸也是又哭又鬧。
可最後怎麼樣?
最後,小明星事業一夕間就垮了塌,消失得無影無蹤,據說消失之前,小明星抓着五叔的褲腿哭得死去活來。而小明星的孩子被陸川抱進了陸家,給了五嬸,陸川還下了命令,孩子,陸家可養一輩子,卻不給他繼承陸家家業的權力,陸家能給的,只是讓他吃喝不愁,衣食無憂。
而養孩子的五嬸,一看見那孩子就對五叔一頓噼裡啪啦的打。
多少年了,五嬸從沒跟五叔好好說過一句話,不是橫眉冷對,就是冷言冷語。
那個喊五嬸媽的那個小明星的孩子,那孩子,沉默寡言,眼睛看誰都有些唯唯諾諾的……
陸少臣收了思緒,抿了下脣。
丁越的孩子生下來讓葉畫養着,他從來沒這個想法。
不過,假如,孩子真要生下來,能養的,估計還只能是葉畫。
誰讓這是陸家的規矩!
“……”陸少臣張了嘴,剛想說什麼,卻突然發現趙愛玲的神色有些不對,憤怒是憤怒,可是臉色比剛纔白了許多。
“媽,您是不是不舒服?”陸少臣慌忙問。
“媽,媽……”陸夕顏也發現了趙愛玲的不舒服,“是不是心臟犯病了?”
趙愛玲閉起眼睛,點了點頭。
陸少臣慌忙找了藥,又拿了水,讓趙愛玲服下。
“去醫院吧,媽。”陸少臣真的怕出什麼意外。
趙愛玲搖頭,閉着眼睛沒說話,好一會兒,似乎是緩了一些上來,“……一會就好了!”
“你看你把媽氣的,有個好歹怎麼辦?”陸夕顏眼睛瞪着陸少臣,言語埋怨着。
陸少臣皺眉,言語上寬慰着趙愛玲,“媽,放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您就別操心了,別跟着着急,省的心臟又不好。”
趙愛玲又緩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示意陸少臣把她扶進臥室。
躺在牀上,趙愛玲臉色逐漸就好了許多,然後,就把陸少臣和陸夕顏趕出了臥室,“你倆別再我跟前晃了,都出去,媽躺一會就好了。”
看趙愛玲沒什麼事兒,陸少臣和陸夕顏這才鬆了一口氣。
坐回到客廳,陸少臣“嘶啦”一聲撕碎了B超單子,揉成一團,然後扔到垃圾裡。
他真不願意再看到這張單子,煩躁的很。
“哥,你的臉這是怎麼了?”陸夕顏突然發現陸少臣臉上有幾條血道子,下巴上還有一個牙印,伸手,擡了擡陸少臣的下巴,陸夕顏笑了下,“別說,我哥這造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
陸少臣連頭都沒擡,摸了摸臉,只是訕訕笑了兩聲,卻沒說什麼。
陸夕顏見陸少臣不說話,心裡猜測着,哥哥外面的女人那絕對是不敢對哥哥上手的,估計也就是自己的嫂子葉畫得了。
“誰弄得?嫂子給你撓的?”陸夕顏試探着問。
陸少臣拍了拍陸夕顏,再次笑了幾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陸夕顏心裡更瞭然了,挑了挑眉,陸夕顏說:
“我嫂子這指甲可真該剪了,你說,這練舞蹈的幹什麼都愛留那麼長的指甲?爲了蘭花指好看?你看看,我嫂子這一把抓下來,還真跟九陰白骨爪有一拼。”
親哥給嫂子撓了,是親三分向,陸夕顏這個做妹妹的心裡不舒服着呢。
“哥,以後,絕對不能讓嫂子抓你臉,慣什麼有什麼,哥,你就不能太慣着嫂子。”
陸少臣看陸夕顏一眼,然後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慢慢地扯了扯嘴角,說:“你統共就那麼一個嫂子,我不慣着她,慣着誰啊?”
“一個嫂子?”陸夕顏好笑的瞅了陸少臣一眼,“怎麼,外面的‘野嫂子’不算數?”
陸少臣也不理她,低着頭沉默了半響,然後看着陸夕顏說:“夕顏,這件事,你去幫哥處理了吧!”
“我?”陸夕顏手指頭指着自己。
陸少臣聲音喑啞,說,“不是你,難道讓你嫂子去?”
“那好,但是,怎麼處理隨我!”陸夕顏這是同意了。
“嗯!隨你!”陸少臣點頭。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陸夕顏笑。
叫丁越的那個女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敢把B超單子幾道寄到她家裡來,還把媽媽害的犯病,簡直就是找死!
……
……
丁越準時來到了‘小江南’茶社。
陸家的人約了她,就是不知道要見她的是誰,是陸少臣的爺爺,還是陸少臣的父母。
來茶社之前,丁越也是很好的裝扮了一番,不用穿着多麼的豔麗華貴,而是穩重大方,能上得去檯面就好。
穩重大方,這是豪門太太必須具備的。
推門進了包廂,丁越愣了一下,裡面竟然是一個小姑娘在喝茶。
“對不起,我好像走錯房間了。”丁越慌忙道了歉。
陸夕顏卻笑了下,“應該沒錯,只要你是丁越。”
丁越頓住,疑惑的看着陸夕顏,這女孩是陸家的人?
“我是陸少臣的妹妹,家裡派我來跟你談談,”陸夕顏笑的不動聲色。
丁越聽了這句話,不得不仔細打量了陸夕顏一番,平靜的眼眸中似乎在斟酌算計着什麼。
陸夕顏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容很精緻,就是有點小小的嬰兒肥,但眉眼長的還是極好的。
丁越皺了下眉,爲什麼來的是個不足掛齒的小妹妹?
不過,陸夕顏這歲數應該沒有多少閱歷,好對付!
丁越在陸夕顏的對面坐了下來。
服務生也走了進來。
陸夕顏望了她一眼,“你喝什麼?茶,咖啡,還是其它什麼飲品?”
丁越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懷孕了,這些東西都不敢喝的。”
“呃,”陸夕顏沒看她,挑眉,對着服務生,笑,“那就給她來杯‘心痛的感覺’吧。”然後陸夕顏又要了一個果盤。
五分鐘會後,丁越才知道,原來‘心痛的感覺’是一杯白開水。
花高價錢喝杯白開水,確實是心痛的感覺。
陸夕顏也不說話,靜靜地喝了半杯的茶水。
見陸夕顏沉默,丁越也不啃聲。
喝茶喝的差不多了,陸夕顏開了口,“把你的DNA報告給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孩子本就是陸少臣的!”丁越被陸夕顏的話搞得很不舒服,她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陸夕顏又喝了口茶水,笑眯眯的,“陸家可不容許渾水摸魚,想生陸家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們總要挑一挑,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能行的,你說這孩子是我哥的,就得拿出證據來。”
丁越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答了句,“當事人最清楚,你應該去問你哥哥。”
陸夕顏挑挑眉。
然後,從包裡掏出一本支票,上面印章簽名一應俱全,看着丁越,陸夕顏問:“把孩子做了,你要多少?說個數出來。”
丁越突然覺得對方好幼稚,挑眉,不動聲色回道:“那好,我來聽一下,你打算給我多少?”
陸夕顏手指輕輕點着杯子的壁巖,“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放心,陸家在打發女人上面從來不吝嗇。”
丁越笑,本能的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那你說個數吧!我真的很想知道陸家的長房長孫到底值多少錢。”
“陸家長房長孫?”陸夕顏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就彷彿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忍不住特想笑,“你知不知道,陸家長房長孫只認一個人的肚子,那就是我嫂子葉畫。你算個什麼東西?說好聽點你是我哥的紅顏,不好聽那就是養着的情兒,你伺候了我哥哥,出了力,我們這邊給錢,很公平,讓你開價,不過是給你一個機會,你果然是想多了,太把自己當碟菜了。”
丁越忽的就站了起來,尷尬就像無數的小螞蟻,一點點的爬上了心頭,癢癢的讓她難受。
握着拳頭,丁越努力說得輕鬆些,“想砸錢讓我走,也得看我願不願意,感情就不是能夠用金錢來衡量的。”
“感情?”陸夕顏忍不住笑場了,又喝了一口茶水,差點沒噎着。“做情兒的,總會說自己是因爲愛情,其實,你不就是想憑着孩子,把我哥和我嫂子攪合散了,然後,再嫁給我哥哥,做陸太太嗎?”
丁越咬着脣沒說話,其實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目的很容易被人看穿。
可是看穿又怎麼樣?反正她肚子裡有陸家的孩子。
一切她都是爲了孩子着想。
看着丁越,陸夕顏眸底含笑,那分明就是嘲笑啊嘲笑,“想嫁給我哥哥,丁小姐你在做夢吧,我嫂子什麼家庭,你什麼家庭?有的比嗎?你只不過是看上了我哥哥而撲上來的女人,主動撲上來,男人向來是不上白不上,白上誰不上啊!隨便玩啊!”
“你……”丁越瞬間就變了顏色,白着臉,被氣得不輕。
“你勸還是聽話,乖乖的做掉孩子,然後再得一大筆錢。”陸夕顏聳聳肩,那意思在說,這樣多好。
丁越擡看着陸夕顏臉上滿是笑,她覺得那個刺眼,瞪着眼睛,丁越又仔細打量了陸夕顏一份,她真是小看她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丁越儘量的忍着火,“我的孩子,我從來就沒想着不要,孩子在我肚子裡,也只有我自己能決定他的生死,任何人都不能強迫我。”
陸夕顏從頭到尾一直在笑,“你不做掉孩子也沒關係,白撿一個孩子,我們陸家還是養得起的。可有一樣,只要你敢生下孩子,那麼,孩子一出生便跟你再沒半毛錢的關係。”
“你說話要負責……我的孩子怎麼會跟我沒關係?”丁越聲音不小,有點急了。只要一說孩子跟她沒關係,她開始難受,心臟揪着疼。
必定,自己的肚子裡的孩子,自己的血肉啊!
“我只能告訴你,真要生下孩子,孩子喊誰媽還不一定了,”實在不耐煩再繼續跟丁越說話了,陸夕顏拿起包站了起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丁越,拿孩子去要挾,對我們家一點用都沒有,我奉勸你,必須認清現實,拿錢做掉孩子是你最明智的選擇。否則你最後的結局就是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吃苦受難都是你,沒人可憐,人們只會說你是自食其果。”
陸夕顏盯着丁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丁小姐,竹籃打水一場空,何必呢?”
“我無法再跟你談下去,讓你們家大人來!”丁越不是個善茬,被刺激的是真的惱火了。
“你想見我媽媽,還是我爸爸,還是我爺爺?”陸夕顏忽然繃起臉來,大聲怒斥道,“你算哪根蔥哪頭蒜啊,你這貨色還不夠格,別污了我們家長輩的眼睛。”
丁越身子晃了一晃,被刺激的差點沒暈倒,咬牙,站在那裡,手指攥得咯咯作響。
陸夕顏已經完全不講顏面了,也不看丁越,陸夕顏人也已經走到了門口,然後又回了下頭,“我最後再給你提個醒,我們家類似你這種事也遇到過,我五叔就有一個私生子,你可以去掃聽一下,給我五叔生孩子的那個女人最後是個什麼結果,那孩子在我們家地位又是怎麼樣。言盡於此,丁小姐希望你好好考慮。”
說完,陸夕顏拉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獨自留下的丁越心裡氣血翻涌。
越尋思越難受,她都被氣得不行了!
怎麼跟她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陸家的血脈,陸家不是應該高興的欣然接受嗎?
從包裡拿了手機出來,丁越直接按了陸少臣的電話。
“少臣……”電話一通,丁越就哭了,眼淚掉的嘩嘩的。
“陸家,有他自己的遊戲規則的。丁越,對你來講,根本就沒有母憑子貴這一說。”電話中,陸少臣的嗓音低沉,一點情緒都沒有。
丁越不由的狠狠咬了牙……
……
葉畫來找林沫沫,她沒想到林沫沫竟然進了蘇衛南的公司,還是財務部。
坐在沙發上,葉畫端着林沫沫給她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口齒餘香,真的不錯,林沫沫平常最喜歡的就是咖啡,而且還煮了一手的好咖啡。
“沫沫,你怎麼想起來姐夫公司了?”葉畫好奇的問着林沫沫,林沫沫最愛自由,最不喜歡的就是死板的上班族。
林沫沫用勺子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擡頭看了葉畫一眼,“閒得無聊,順道監視一下蘇衛南。”
葉畫咬了咬脣。
不會是林沫沫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吧?
“小畫,知道我爲什麼要進公司的財務部嗎?”林沫沫問着葉畫。
葉畫看着她,搖了搖頭,“爲什麼?我也很奇怪,你又不是學財務的。”
林沫沫笑了下。
她進公司前,蘇衛南就問她,你想去哪個部門。當時林沫沫絲毫不猶豫地說:財務,我要掌握財經大權。
“說話啊,爲什麼?”見林沫沫不啃聲,葉畫催促着。
林沫沫喝了口咖啡,挑眉道:“蘇衛南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就把他的錢全部卷着跑了,一毛也不給他留。”
“咳咳……”葉畫一個不留神就被咖啡給嗆着了。
林沫沫抽了紙巾,遞給葉畫。
擦了擦嘴,葉畫眨眨眼,由衷地說,“林沫沫,你真狠!”
林沫沫拍了拍葉畫,“女人就得對自己的男人狠着點。”
“沫沫……”門口突然有人說話。
聽聲音,就知道是蘇衛南,林沫沫向門口看過去,他人正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聽了多久她和葉畫說話。
林沫沫鼓鼓嘴,“偷聽是小人。”
蘇衛南挑眉,沒說話,走進林沫沫的辦公室,然後和葉畫打了招呼,“小畫,中午一會跟我和你姐一起吃飯吧。”
葉畫笑了笑,“不了姐夫,一會我還有事兒。”
蘇衛南一進屋子,林沫沫這才發現原來蘇衛南的後面還跟着秦蓉,看她的一雙眼睛裡,滿是探究。
“嫂子,我要這個月的財務報表,一會做標書用。”秦蓉說。
“嗯,”林沫沫應了一聲,找了報表扔給了秦蓉。
秦蓉瞅了一眼手裡的報表,然後出了財務室。
蘇衛南離得林沫沫近了些,突然咧嘴笑了笑,“沫沫,你真狠!”
這一句話,林沫沫就知道,剛纔她說的話,蘇衛南全部聽到了。
“不過,我是不會給你機會!”蘇衛南湊在林沫沫的耳邊低語。
林沫沫瞪了蘇衛南一眼。
這個時候,葉畫的手機響了,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很陌生,葉畫接通,裡面一個輕柔的聲音說:
“葉畫嗎?我是丁越,”
葉畫不經意間皺了皺眉。
電話裡的丁越似乎是停頓了一下,聽不見葉畫什麼反應,接着說,
“我們見一面吧!一起喝杯咖啡怎麼樣?”
葉畫捏了捏手機,“對不起,我和你不熟。”
“我們是不熟,但陸少臣你我都熟,你不肯見我,還是不敢見我?”丁越的話語似乎是帶着幾分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