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曜斟酌了片刻,然後才緩緩地擡起頭,將目光放在了鄭飛的臉上,似乎有些爲難的模樣。
也是,這件事情讓鄭飛做決定其實還是有些困難的。畢竟這次不是勸說鄭少軍放棄手裡賀氏的股份。而是讓鄭飛面對面地和鄭少軍對戰。
她雖然愛賀連哲但是誰也沒有資格能夠讓她爲了愛就放棄自己的父親,然後還站在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敵對的位置。
所以他遲疑,他斟酌,但是他卻依舊還是不得不說。他或許能夠知道結局,賀連哲也許就不會同意。他也真的是沒有了辦法。
賀連曜知道他這樣的做法有多麼的自私。但,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讓人多出幾分破釜沉舟的感覺。
“連哲,鄭飛。”賀連曜冰冷的臉上眉毛都有些扭曲的緊皺着。
賀連哲看到他的表情,這才覺察出這件事情的棘手,當即便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目光慎重地放在了賀連曜的身上,眼底疑惑明顯。
鄭飛卻是個急性子的女人,等不及賀連曜繼續說話,她已然開口,“哥,你就說吧,我和連哲能夠幫助的,我我們一定會幫助你的。”
鄭飛的豪爽就像是一棵鋼釘訂在了賀連曜的心上,他越發的難以開口。放棄的念頭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夠放棄,他的愛情,他的等待着自己生命,都還等待着自己的拯救,所以他不能夠退縮的,是的,他不能夠退縮的。
薄脣抿成一條直線,賀連曜依舊還是選擇繼續,“公司裡的情況你們都知道。我雖然想從葉曉夢那裡拿到股份,不過她葉家的客戶名單我一直都沒有拿到,所以很多事情,有些難以下手。”
賀連曜幾句話便將從前的道路封死了。賀連哲溫和的臉上有些扭曲地看着賀連曜。他以爲,他和葉曉夢在一起不過是因爲他想要鞏固自己手裡的權利,卻不想,他竟然是這番心思。
一向深沉內斂的賀連曜,竟然爲了賀氏出賣了自己。他曾經那樣驕傲的人,竟然委屈地對一個女人,敷衍討好。
賀連哲很難想象,這些日子,他賀連曜到底是怎樣堅持過來的。他不喜歡回到公司,所以,他便在家做着自己喜歡的攝影,而後他就將公司的爛攤子都甩給了現在正在艱難開口的賀連曜,而自己再也沒有過問過這些事情。
他的內心一片愧疚,溫潤如玉的臉上神色難掩。鄭飛感受到他突然之間僵硬的雙腿,只伸出手放在了賀連哲的手上,然後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很冰冷,鄭飛的手卻很溫暖,不斷地給他力量。
賀連曜臉色有些蒼白,眼底似乎有化不來的情緒,鬱結像是一個自雪山上滾下來的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彷彿能夠將他整個人都壓倒一般,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不過,還有另外的一條途徑。”賀連曜說完之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但是,艱難的話,卻已然是說了出來了。賀連哲的眼睛之中也終於有了一些光彩。
他就知道,他的大哥絕對不會
被這樣的困難就打倒了的。他就知道他一定還是有辦法的。不論有多困難,他都必須爲了賀氏,爲了賀連曜去努力。
“既然還有辦法,那就好。”鄭飛對於賀氏集團的危機總是有一種負罪感,所以聽到賀連曜說還有一個辦法的時候,聲音雀躍。
賀連曜斂目,他們的高興和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悲傷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賀連曜有些反應不過來,冰冷的臉上更加的慘白。
或許,他說出了這個辦法,他們的臉上就未必還有這份期許了吧。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怪,在沒有希望的時候,給你生生地捏造出一種不可能的可能。
“哥,你就趕緊說吧。”鄭飛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賀連曜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他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辦法。
猶豫再三,他終於還是重新開始,但是開口卻更加的困難,“鄭飛,我需要你手中的鄭氏的股份。不過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動鄭氏的。我不過就是想找到一個能夠和他談判的條件。”賀連曜慌忙地解釋,不過鄭飛的臉上卻依舊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是了,她怎麼能夠相信,他賀連曜竟然想用這樣的辦法來換回賀氏集團的絕對掌控權呢?賀連曜蒼涼地一笑,怎麼決定,已經不是他的事情了,他爲有這樣短暫的中場休息而感到慶幸。
賀連哲手背上一涼,他有些惶然地擡頭看着鄭飛有些顫抖的肩膀,內心五味陳雜,但是卻無從開口。
他不能責怪賀連曜,他是爲了他們同在的賀家,他也沒有資格責怪鄭飛,他們的愛情雖然站在一起,但是他們的立場他們又是那麼的不同。以至於一個不小心,他們便已經背道而馳了。
“對不起,我去下衛生間。”鄭飛呆愣了許久之後纔有些慌亂的開口,急急忙忙地就走到了衛生間。
她大口地喘氣,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她從來沒有想過,曾經從父親手中得到的股份,如今卻成爲他最鋒利的刀刃,而揮刀的人便是她,是她。
鄭飛以爲,只要自己努力,父親將來總會原諒自己寧願放棄母親的仇恨也要和賀連哲在一起。但是,如今卻成了這番光景。
難以想象,若自己答應了這件事情,那麼他們父女,是不是永遠也沒有緩和的機會了。可是,賀家,賀連哲,她又怎麼能夠袖手旁觀呢?
她有些無力地坐在馬桶蓋子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垂着的頭,一動不動,仿若一尊雕像。
客廳之內也是一室的落寞,死一般的沉寂。賀連哲擔憂地看着衛生間的門。而賀連曜卻低着頭,冰冷的臉上有隱忍的痛苦。
就這樣,他們聽着牆壁上滴答的鐘聲,時間從來不曾靜止,有些事情,他們總還是需要去面對。
“沒有別的辦法?”賀連哲聲音極其的輕。本來溫潤的臉上,帶着不可磨滅的左右爲難。
沒有等待賀連曜的回答,他自己僵硬的笑了笑,然後才艱難的開口,“好了,就這樣吧。”賀連哲斂目,將一切的痛苦收在眼底。不說一句話。
但
是,賀連曜卻明白這樣的決定有多麼的艱難,意味着他要和她攤牌重新來過。卻不知,那個人是不是能夠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依舊堅持,爲了他,爲了賀家,他放棄了,突然覺得他有些自私。但是,賀家卻不能倒下,這亦是他的責任。
“連哲。”賀連曜開口,眼眶有些泛紅,“對不起。”賀連曜盯着賀連哲,一句話說得極其的艱難。
賀連哲卻恍若未聞,目光依舊留在了衛生間的方向。
一瞬間,重新開始了沉默。
“鄭飛。”賀連哲看到衛生間出來了之後,反應了片刻,然後才起身走到了鄭飛的身邊。
自然地擡起手來,卻突然不知道應該放在何處,溫潤的臉上滿是擔憂。鄭飛擡頭看着他爲了自己爲難的模樣,頓時拉住了賀連哲的無處安放的手。
賀連哲感激地看着鄭飛,感謝她還願意拉起自己的手,感謝她此時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她永遠都是這幅沒心沒肺的模樣,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是難過的,那種疼痛感,是用哭泣也沒有辦法形容的。
“哥,既然如此。我會支持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爲難了我爸。他其實只是恨他沒有保護好我母親。”鄭飛臉色凝重,空氣彷彿都已經凝重了起來。
賀連哲一愣,他的決定,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蒼白。不用他和她攤牌。不用他總愛情來威脅,她本就是要答應的。
他緊緊地擁抱住鄭飛,在這一刻也終於溼了眼眶。
鄭飛卻很是煞風景的來了一句,“哎呀,你的鼻涕都流到我白皙的脖頸上了。”然後跳着就推開了賀連哲。
她知道落在她脖頸上溫熱的液體是他的眼淚,但是她卻不願意揭穿他。她也不願意他爲了哭泣。所以她慌忙地跳來了。
“鄭飛,你……”賀連哲的臉色陡然變成了綠色,但是他的眼底卻透露着幸福。她依舊還在他的身邊,他以後還有補償的機會。
對於這樣的機會,他竟然高興的形容不出,他多害怕在此時失去了她,但是她卻依舊還真實的存在。
賀連曜看着他們吵鬧的樣子,冷然的臉色終於有了緩和。
“謝謝你。”賀連曜聲音有些冰冷,但是已經是對別人最大的溫柔了。除了葉小蔓誰也沒有享受到這樣的溫柔。
聽到賀連曜的話,兩個人才陡然想起,賀連曜還在。鄭飛誇張地笑了笑,“沒事,我一定支持你。”然後還煞有介事地擺了擺手,卻瞬間擡起了頭。
賀連曜明白,內心愧疚,他又傷害了一個人。
“好了,我先回去了,沈浩那邊還等着我。”賀連曜轉頭,看着一旁無奈卻甘之如怡的賀連哲,匆匆開口,鄭飛假意的歡笑,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他只想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和你一起去。”賀連哲開口,目光放在了鄭飛的臉上,鄭飛沒有阻攔,畢竟她需要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情,她害怕,他在,會看出她的悲傷,她不願意他爲了她傷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