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阮丹寧後來遇到的那些人,並不是偷渡客,而是巡夜的士兵。雖然她身份不明,但因爲她受了傷,士兵們便將她帶到了駐地。
此刻,阮丹寧從牀上爬起來,扶着額頭,才發現,額上的傷已經包紮過了。再看看房子裡的陳設,和當初她住的杭安之的宿舍差不多。
阮丹寧一驚,難道說,她這是已經到了駐地上?這個想法讓她瞬間興奮起來,那麼也就是說,她已經離安之很近了?因爲太過興奮,阮丹寧當即下了牀,走出了門外。
這一片,是生活區,阮丹寧所在的房間正好是間空房。當然,阮丹寧自己並不知道。
她出了門,只是想找個士兵問一問,相信只要聽到杭安之的名字,她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杭安之此刻,恰巧就在生活區。
他是少將,在駐地也有自己的院落。平日裡這個時間,他通常都已經離開院子去工作了,可是今天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耽擱到現在……因爲,陳佳妤昨天到了駐地。
陳佳妤一早起來,就把杭安之院子裡能洗的都洗了,需要曬的也都翻出來曬了。
現在,陳佳妤正提着籃子,在院子裡晾曬洗好的衣物。杭安之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來點上,蹙眉看着陳佳妤,“佳妤,你真的不用忙這些,我自己會做。”
“嘁!”
陳佳妤不屑的搖頭笑笑,“你自己?要不是我來,這些你自己怎麼可能搞的定?你別管了,我馬上就好了。”
“佳妤……”杭安之吸了口煙,“你來了我這裡,我媽誰照顧?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別人照顧我媽,我不放心,她都習慣你了,要是換了別人,我擔心……”
“安之!”
陳佳妤手上動作僵住,眼神一暗,打斷了杭安之。
“對你而言,我就只是你媽的看護嗎?”
杭安之一怔,彈了彈菸灰,別開了視線。
陳佳妤沒有得到答案,繼續追問,語氣裡有了委屈的意味,“我對你怎麼樣,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來,你什麼感覺都沒有!你以爲,爲什麼我會那麼精心的照顧你媽?”
“……”杭安之蹙眉,神色凝重。
“安之,你看着我!你其實是知道的,對不對?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媽當成自己的母親在照顧!生怕不夠盡心。可是你呢?你調到這裡來,卻沒有告訴我一聲!如果,不是你打電話到療養院,那麼我到現在也不會知道,你已經來了這裡!”
聽着陳佳妤的話,杭安之濃眉緊鎖,猛吸了一口煙,擡頭看着她,“佳妤,你的心意我是有了解。可是,我的意思,你也應該清楚,我對你沒那個想法,你別抱希望了。”
“爲什麼?”
陳佳妤不甘心,這麼多年來,他身邊一直沒有人,她怎麼就沒有希望了?
爲什麼?杭安之被問住了。是啊,爲什麼?以前是因爲心裡面那個女孩,後來又有了丹丹……可是現在,好像這兩個都等不到了。但是,他卻沒有了再喜歡誰的慾望。
感情有一見鍾情、有日久生情,而陳佳妤顯然不屬於這當中任何一種,他要是想要她,不會等到現在。
見他不回答,陳佳妤追問,“你……心裡有喜歡的人?”
“……”杭安之微怔,眼前浮現出丹丹或生氣、或大笑的樣子,搖了搖頭,“沒有。”
“那我爲什麼不行啊?”
陳佳妤情緒有些激動,走上前一把抱住杭安之,踮起腳環住他的脖頸,靠在他懷裡哀求他,“你別這麼快拒絕我,好嗎?既然沒有喜歡的人,你總是要有個人陪的。我知道你心裡的苦,安之……我願意陪着你,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會好好照顧你母親,會好好愛你。”
杭安之頓住,眼裡有一絲動容。
憑心而論,陳佳妤的確是個好女孩。他感激她,也很喜歡她,可是……攜手一生,這個不可能。
杭安之擡起手,將陳佳妤抱住,靠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佳妤,聽話,回去吧!你該找個全心全意對你的男人,別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
“不……”陳佳妤更緊的抱住了安之,兩個人死死擁在一起。
阮丹寧一個人在生活區茫然的轉着,透過院子的鐵欄杆,一眼便看到了擁抱在一起的杭安之和陳佳妤。
“啊……”
阮丹寧捂住嘴,她剛好面對着陳佳妤,杭安之則是背對着她。她認出了陳佳妤……不就是那次在會展中心,杭安之爲了她還和顧銘琛爭奪了一幅畫的女孩?
那個女孩居然在這裡!他們還……這樣擁抱在一起!
倏地,阮丹寧轉過了身。仿似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拔腿就跑。她不知道要跑到哪兒去,只知道不能站在那裡!
“喂!站住!”
四處亂跑的阮丹寧,很快引起了巡衛兵的注意,“說你呢!站住!”
阮丹寧失魂落魄的停下,臉上的笑容慘兮兮的,“是,是說我嗎?”
“廢話!就說你呢!”
“是,我不跑了……”阮丹寧眼睛裡痛的很,一閉眼,眼淚便流了出來。
“跟我們走!”
巡衛兵將阮丹寧拉走,帶進了審訊室。經過審訊,阮丹寧把她昨天遭遇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而後,便有人安排她拼圖,根據她的資料,將對那幾名偷渡客進行通緝。
“小姐,你來這裡,是來探親嗎?你要見的人是誰?我們會馬上安排你們見面。”
公事了了,接下來就是安頓阮丹寧的問題。
阮丹寧失了魂,悽慘的笑笑,“不用了,我昨天才知道,他已經……已經調走了,不在這裡了。”
“噢,這樣啊!那就幫不了你了。不過,你的證件被盜了,現在回去也是問題,你有沒有親人或者朋友?聯繫一下,最好讓他們過來接你。”
“嗯。”阮丹寧點點頭,“有的。”
她在聯繫簿上,寫下了顧銘琛的名字、電話和聯繫地址。
“好,在你的親人來覈實你的話之前,你還得在駐地的招待所住幾天,沒問題吧?”
阮丹寧機械的點點頭,“沒問題。”
於是,阮丹寧便在駐地的招待所住下了,距離杭安之的院落有一定的距離。不過,即使隔得很近,她也不能隨意走動、也不會再隨意走動了。
她來看過他,知道他很好,有人照顧,就夠了。
顧銘琛是在第四天趕到了,他這一路又是飛機又是汽車,同樣也輾轉了這麼久。見到阮丹寧之後,忍不住心疼的把人抱進懷裡。
“丹丹……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知道大家有多擔心嗎?”顧銘琛看着她,實在覺得心酸。
阮丹寧悽迷的一笑,“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不會讓你們這麼擔心了……我只是,不甘心,想來看一看,也想借着這一次,給自己一點勇氣。”
“那麼……”顧銘琛眉目一聳,輕問道,“你找到勇氣了嗎?”
“……”靜默片刻,阮丹寧搖了搖頭,“沒有,不需要了。”
“哎……”顧銘琛嘆息着搖頭,擁住阮丹寧,輕拍着她的背,“別難過,你看你,受了這麼多罪,頭還受了傷,我來了就好了,我們回家吧!”
阮丹寧乖順的點點頭,“嗯,回家。”
“起來,我扶你。”
顧銘琛扶着阮丹寧,將她從駐地接走了。這一趟旅程,心酸而艱苦,卻是空手而歸……
駐地少將辦公室裡,杭安之低着頭,聽着秘書一項一項的報告事務。
“對了,少將,前兩天,有個來探親的女孩子,途中遇到了偷渡客……這個女孩子可不簡單,居然徒手對抗偷渡客,還記住了他們的長相。根據她的描述,我們已經拼出了他們的樣子,竟然就是邊防很活躍的那幾個軍火走私販!這一次,看他們還往哪裡逃!”
“噢?”
這是個好消息,杭安之薄脣一勾,笑道,“那真是要好好謝謝這個女孩子,人呢?來探親的?哪個士兵的親戚?”
“不知道,她說她要找的人已經調走了……對了,文件夾後面有她的資料。”
“嗯。”杭安之點點頭,翻開來隨意看了一眼,卻在看見上面的姓名之後,騰地站了起來,他瞪大了雙眼看着秘書,“這個女孩……她人呢?現在在哪兒?”
“在……安排她在招待所住下……了。”
杭安之沒聽完,撒腿就往招待所狂奔而去!丹丹來了!丹丹來這裡探親……她是來看他的!丹丹爲了他,到了這裡來了!
匆匆趕到招待所,杭安之對着負責人一通低吼,“阮丹寧呢?人呢?”
“呃……”負責人沒反應過來。
“就……是前兩天被偷渡客傷着的那個!快!”
“啊……她啊,她剛纔走了啊!家裡來人了,把她接走了!”
杭安之一陣暴躁,“什麼?走了?走了多久了?”
“快兩個小時了……”
杭安之怔住,感覺瞬間墜入了冰窖,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那麼即使是現在追出去了,也追不回來了!丹丹……爲什麼?既然來了這裡,爲什麼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