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是六年。
在這六年裡,程嵐也由一開始的歌手成功的轉型爲歌影兩棲全能型藝人。
在此期間,她還多次獲得不少大大小小的歌壇界與影視界的獎項。
一開始,程嵐瞞着程諾的存在,是不想讓靳巖因爲孩子而來找她;可隨着時間一長,當她多次在《財富》《金融》《地產》《投資》等權威雜質上多次看到他的消息,明知道他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且她的海報也在這個城市的角落滿天飛了,而他卻從來不主動來找過自己以後,程嵐便漸漸冷了心。
她總算知道,靳巖是徹底地放棄她,也的徹底地離她遠去了。
不過她有時候也譏笑自己愚昧,明知道他是那樣的高傲,不容許任何人的背叛,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以後,她竟然還能期盼着他的原諒,這確實是她不應該做的事。
正是因爲清楚了這點,程嵐也漸漸地收斂起那些僅存的天真與幻想。
爾後,她將她的兒子藏得更深了,這一次的“藏”,是完全爲了躲避靳巖。
他有多狠心,她就有多害怕。
可最後,一切的害怕最後還是成爲了現實。
兒子被發現了,他找上門了。
而他,也因爲要報復她當年的背叛,說她不過是因爲賭約而跟他在一起,就連發生關係都是她主動勾引他的,因此,就連程諾的這顆種子都是她偷走的。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程嵐徹底地失敗了,失去了官司,失去了兒子。連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柱也失去了。
在這樣的絕望中,她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渾渾噩噩中,她似乎感覺自己昏迷很久了,但是,不知爲何她就是不想醒來。說她懦弱也好,說她逃避也罷,總之,她就是想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似乎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混沌以後,她最終還是被身邊的爭吵聲給吵醒了。
“你明明前天就說她昨天會醒過來,現在都已經是今天了。整整三天過去,人都沒醒過來,還說你是什麼整個南華醫院裡最年輕有爲的高級醫師,我看你是廢材吧!”
聽這聲音,這說話的人似乎特別憤怒的樣子。
“我當然不是廢材,是廢材醫院就不會安排我來負責你這樣的尊貴VIP了。我一開始斷言她能昨天醒過來,那是從她的傷勢和整體恢復情況來看的。如今她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可她自己根本沒有意願醒過來,這又能怪我什麼事?再說了,你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不如拿這些時間去多去想想辦法,看如何讓病人消除那些不願醒過來的想法!所以,現在,尊貴的VIP客戶,尊貴的國王總裁,還請你高擡貴手,放開我的衣領,然後該幹嘛去幹嘛吧!”
相比起剛纔那個火爆的脾氣,這個聲音似乎就平靜冷淡地多。不過聽他的言辭,似乎他是一個醫生。而他這樣冷淡無奇的語氣,似乎確實很符合一些冷血動物醫生的形象。
因爲被這冷血無情的醫生給激怒了,剛纔那位男子顯然被氣得更加火爆了,他似乎再一次準備揮拳,可最後還是隱忍了下去,並且咬牙切齒地怒道:“你……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爲那天剛手術室的時候我一不小心打了你,因此現在故意來整我,故意想辦法讓她現在都沒有醒過來?如果真是這樣,小心我起訴你!你知不知道,她現在瘦得不成人樣了,繼續這樣躺下去,就算有營養液,但是也不利於身體啊!到時候她若是有什麼閃失,小心我唯你是問!”
“……”
等等!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像一個隨時即將爆發的定時炸彈的男子的聲音,似乎是那個人的聲音?!
程嵐有點驚訝,一向那麼冷靜沉着的男子,尤其是九年後重逢的那個男子,他是那樣的冷酷無情,面無表情,沒想到此刻竟然會這樣生氣?
這樣的好奇讓程嵐再也睡不下去了。
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瞼,映入眼簾的是炫目而又刺眼的白色光芒。
她眨了眨眼瞼,等待眼睛完全適應了外面拿刺眼的光芒才緩緩審視起房間裡的狀態。
大大的落地窗被拉開了的,冬日裡的暖陽透過潔淨的玻璃從窗臺灑入,映射在這片炫白且有着淡淡地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
窗臺邊,是兩個依舊爭吵不休的大男人。
面朝他的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並且非常年輕俊美的醫生,此刻的他似乎因爲遇到了難纏的病人,有點兒怒火,卻又有點兒無耐。
背對着她的,誠如她猜測的那樣,這名此刻正火冒三丈的男子,正是靳巖。
面對這樣的靳巖,程嵐不但意外,而且稍稍有點不適。
兩個大男人似乎還在就她醒過來或不醒過來爭論不休。
依靠在病牀上,悄悄看着兩個大男人爲了這麼幼稚的問題而起了爭執,程嵐突然覺得有趣,尤其是能看到一向那樣裝逼的靳巖,此刻能這樣慌亂火爆,她覺得機會難得,於是便打定主意就這樣躺在他們的身後,悄悄地“冷眼旁觀”着。
闊別九年,再一次看到這個男子這樣爲自己擔憂、爭執、焦慮,不知不覺,原本一直不想醒過來的程嵐,卻突然覺得,其實心底暖暖的。
她想,或許生活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糟糕。
而他對她的無情,也似乎沒有她想的那麼絕望。
眼看兩人的爭執似乎要愈演愈烈了,程嵐再也忍不住,輕聲咳了咳,然後緩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吵不利於病人的休息啊……”很顯然,她的聲音雖然很虛弱,但是任人都聽得出,這聲音中的取笑。
韓醫生聽到了這聲音,首先反應了過來。
而靳巖也因爲突然聽到程嵐的聲音,有許多驚喜,但是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因爲他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在程嵐的面前泄露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了。
於是,在聽到這樣突如其來的聲音,和知道她突然醒過來以後,他第一反應是她終於醒過來了,而後就立刻被自己那死要面子的性格給狠狠壓抑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敢回頭看她。
韓醫生就立刻乘着靳巖這短暫的內心掙扎時間,立刻掙開了他的束縛,並且大步朝程嵐走去。
靠近程嵐,韓醫生非常禮貌地詢問了她一系列醒過來以後有沒有哪裡不適以後,又非常詳細地給她檢查了身體。等一切結束以後,他才笑着安慰道:“這兩天恢復地不錯,接下來就好好地躺在牀上繼續養傷吧!至於其他,就暫時不要去想,多想點開心的事情,對病情有益!”隨後就起身打算離開。
在離開的前夕,韓醫生還不忘對一直呆在一旁不太好意思的靳巖非常不客氣地大聲吩咐道:“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做什麼?剛纔那打人的勁兒哪去了?我看病人昏迷了好幾天,喉嚨裡想必現在也幹得難受,不如拿你剛纔那要打人的勁兒來服侍病人吧!”
說完就轉身離去,在走到門邊的時候,他還不忘回頭朝程嵐道:“對了,程小姐,你得感謝你這次醒過來的最大功臣,若不是他在一旁一直大吼大叫的,以你之前的意念,肯定會繼續睡下去的!”
很顯然,這韓醫生是在故意爲難和取笑靳巖。
程嵐聽着這樣的揶揄和取笑,卻是心底一陣溫暖。
她想,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她可不可以認爲,靳巖對她還是有一定的感情的?
可就在這時候,靳巖卻冷着面孔僵着身子去倒水。
其實靳巖早就轉過身來了,但是看着韓醫生那長得好看的模樣,還有在她身上動手動腳的行爲,讓他很不悅。現在又被這傢伙當場取笑,他更是恨透了那傢伙。
在靳巖倒水的時候,程嵐還清楚地看到他非常體貼地給她兌了開水又兌了些冷水,在最後確認溫度適宜以後,他纔將水杯遞到她面前,然後又再一次倔着脾氣冷着面孔硬着聲音地問道:“給,能自己喝嗎?”
程嵐困難地點了點頭,然後緩緩伸出無力的手指去接溫水,在快要接過水杯的時候,手指不由主地顫抖了兩下。
頓時,靳巖就一把掃開她的手,然後做出一副非常嫌惡的表情道:“嘖嘖嘖!算了算了!看你這樣子,還是我來吧!”
他掃開她那無力的手,明明動作是那樣地大,看起來似乎也是那樣的嫌棄,可當他的手碰到了她手臂的時候,卻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反而還被他若有若無地順帶到了病牀上,並穩穩地扣好。
然後他就上前坐在牀邊,將她扶了起來,先是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手彎裡,隨後又在她的後背上塞了兩個枕頭。
當程嵐處在他的臂彎裡靠近他胸懷的時候,程嵐再次聞到了那久違的和熟悉的男人味。
這種味道,是他身上獨一無二的,卻又是那樣的讓她沉醉。像是陽光下淡淡的香草味,又像是高山上,蝴蝶泉邊那清新自然的味道。
程嵐想一輩子擁有這樣的味道,可現實立刻讓她清醒。
因此,當她背後的枕頭塞好了以後,他就立刻將她像處理炙手燙芋一樣扔開,放在這枕頭上穩穩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