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她們只是有個不一樣的性格與經歷而已，並非是兩個人，並不能做什麼選擇。”冥聲音低沉，眼中的血色也變得暗淡起來。
哪裡有什麼區別呢？只要是她就好了。
真的是這樣就好了麼？
“冥……”祭九像是想要說什麼，卻是張了張嘴之後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哈哈，天真。”白洛慢慢踱步，“你覺得戚小小有可能完全將姬雪薇的力量接收麼？只要是姬雪薇在，戚小小就不復存在，這種事你該不會也沒有弄清楚吧？”
“住口！”冥低喝一聲。
這幾天以來，冥心中都有些亂，但只要一看到戚小小，便會寧靜下來。
如今戚小小被抓走，生死不明，那種慌亂與無措，竟是再度出現了，這並不像是他的作風。
“你既然回答不出來，也做不出選擇，其實在你的心裡也已經明白了。她們並不一樣，對吧。”白洛一言道出了冥的心事。
頓了一下，“即使你不說，你以爲作爲你的枕邊人會看不出來？冥，現在她們也在做着選擇，是要做戚小小還是做姬雪薇。如果你做不出選擇，或者是跟她們的選擇不一樣，到底會怎樣呢？”
說完，白洛輕笑起來，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即便是不能見到全盛時候的百里彥，那也可以看看戲，這樣一想，白洛便感覺今晚這一出，安排得尤爲精彩。
冥入入定的僧人，一動不動，只有晚風將他的衣襬吹動。
祭九有些擔心，但此時也不說話。
這是冥自己的選擇，旁人不能夠干涉。
此時的茶室之中。
戚小小面上浮現怒火，眼中也帶着失望。
“凰語，回頭是岸，幻境終究不是現實，如何要欺騙自己？”
凰語沉默下來，好一會才低低笑起來，他擡頭，眼中有着不明的情愫，“因爲只有在幻境之中才有可能將我的願望實現。師父看到的永遠都只有百里彥，眼裡從來都不會有我，明明我只要有師父在身邊就足夠了……就連這樣微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
凰語又笑了一下，低下頭去，“我就只有這樣一個願望，別無所求。”
戚小小輕聲嘆息，“你不該陷入妄執之中。”
“師父還是不能理解我麼？憑什麼我這樣想就是妄執，而百里彥因爲師父變成了厲鬼，歷經了千年還依然能夠得到師父的愛？”凰語面上露出一絲戾氣，終究還是不甘吶。
他對姬雪薇，亦是滿滿的一腔赤誠情意，卻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垂憐，從來都沒有。
“你還是不懂。”戚小小輕輕搖頭，“你可知上次我爲何會任由你再次被帶走？”
“師父是故意的？”凰語極爲驚訝，旋即搖搖頭，“不會的，師父不會將我丟下的，一定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在那荒地之中，那是黃語第一次見到了以戚小小的姿態出現的姬雪薇，那已經埋藏起來的記憶全都活絡起來。
他很高興，能夠在有生之年再一次見到有着那樣風采的姬雪薇。
那一身的白衣一如當年，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
“師父，我們就回到從前，我就只是師父的徒弟，師父身邊也沒有任何人，好不好？”黃語怔了半晌，忽然又說了起來。
他用滿是希冀的目光看着戚小小，彷彿那就是他的希望。
戚小小站起來，站在池子邊上。
凰語也跟着起來，“師父。”
“這裡……你竟是還記得。”戚小小原是想要透透氣，卻是發現這裡的佈局與景緻竟是有些熟悉。
凰語聽了，笑了起來，“對。我一直都記着，只要是關於師父的一切，我都還記得的。”
戚小小又是搖頭嘆息，凰語已經入了魔怔之中，已然是什麼都聽不進去。
這個迷幻大陣的陣眼，究竟在哪裡？
戚小小打量着四周。
“師父可是在找陣眼？”凰語看出了戚小小的打算，“師父若是答應了，我就告訴師父。”
“凰語，不要再說這種話，我不想聽。”戚小小道。
凰語面上的喜悅一瞬間又消失了，他所有的期盼便是想要這一個願望得以實現，但是這對於戚小小來說，只是一個就連聽都不願意聽到的話題。
終究還只是他一個人的癡心妄想，只是他的奢望罷了。
似乎是意識到凰語的異常，戚小小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凰語竟是滿眼的妄執，被遮住的所有，什麼都看不到。
“凰語，保持清醒，別被迷惑了。”戚小小提醒道。
在迷幻大陣之中，可以形成一個永久的迷幻之境，但是也有可能令人迷失其中，最後變得面目全非。
在陣中一定要保持意識的清醒，不能有任何的執着。
“師父，我一直都很清醒。”凰語露出極爲痛苦的神色，“就是因爲清醒，纔會明白，也纔會有奢望。我明白的……我都明白，但是……”
怎麼能夠甘心呢。
漫長的時間裡，從來都沒有過期盼什麼，每日都只是行屍走肉一般過活，沒有任何人關心，更加不會有人讚賞。
而姬雪薇只是給予了他一切，將他從那深淵之中拯救出來並且給予他所有他從未想過的東西。
哪裡能夠輕易忘記了，那時候的感激與承諾，全然都一直印刻在靈魂。
然而似乎這一切對於姬雪薇來說就像是舉手之勞一般，並不會引起任何的影響。
“並不是這樣的，凰語，你應當是爲自己而活，而不是隻看得到別人的背影，你很有天賦，但你的出色並不僅僅是因爲你的天賦。”戚小小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道。
“你對陣法還有着喜愛，更爲重要的是，你也很努力。上天是不會虧待努力的人的，你可記得我曾說過的那一句話，天道酬勤。”
凰語怔然，“記得。”
不僅僅是記得，並且是將這一句話，當做是警醒自己的警句。
“嗯，你一向都做得很好，爲何這一次，便是如此的固執？我本來就已經是已死之人， ，並不應該存留世上，小小，纔是這一世的我。”
“可是師父，我就只是認同你，戚小小……戚小姐她雖是很像師父，卻不是師父！”凰語有些着急說道。
戚小小搖搖頭，“那是你的偏執罷了，我的時間並不多了，你也不必再繼續執着下去，沉迷於幻境之中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會是將一切都毀掉，包括你的記憶。”
其實她也有想過，爲何凰語會有這種程度的執念，只不過是因爲對那時候的記憶的執着罷了，倘若是失去了那些記憶，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羈絆的脆弱所在，只是因爲有着一種記憶存在，便是將這一段記憶珍藏起來。
“師父，我並不想忘記。這是我最爲重要的東西了，我不想失去。”凰語的聲音有些悶。
所有的祈求與願望都已經傾訴，卻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他到底是應當去怎麼做纔好？
“那就將迷幻大陣解開，凰語，你應當想清楚，這個大陣的侷限性。”戚小小慢慢道，“這纔是你最需要去做的，好好看清楚，今生的你，並非是前世的你。前世的事情就讓它故去，你不忘記那就只記在心間，我始終都是一個過去式，而小小則是現在時。”
凰語聽着久久不語，姬雪薇所說的，他其實都能夠明白，只是對於他來說，僅僅是明白並沒有多少的作用，他想要的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你應當能夠看得清眼下，而並非僅僅是看到以前的東西，那逝去的就讓它逝去，不應當放不下。”戚小小輕聲說道。
對於凰語，收徒之時，她便是首先注意到了他，但是那時候並沒有預料到後來的凰語會有那樣出色的成就，她慢慢將自己的手鬆開，慢慢讓他去自己面對。
竟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來是我做錯了。”
凰語擡起眼，“師父並沒有做錯什麼，也許師父說得對，是我太過執着，但師父覺得百里彥就不是妄執了麼？”
但關於冥的事情，戚小小卻是沒有多說。
“你已經轉世了，並不一樣。有些事情如今是說不明白的，以後你自然會明白，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其意義所在，而你的存在也是有意義的，你需要自己去尋找。”
她所希望的便是凰語能夠看清楚自己現在的問題，看淡一切，不要再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
他當真是做錯了麼？凰語沉思不語，他的人生的意義，全都是姬雪薇所賜予的，沒有了姬雪薇，他什麼都不是，又談何意義。
“迷幻大陣的陣眼，是不是就是我？”戚小小淡淡笑着。
“師父……”凰語滿是震驚。
竟是猜測到了。
“現在想想，只有當我到了那個地方之後，才能夠啓動，並且是隻有我進來了，而冥還在外面。除非是隻有我身上纔有啓動大陣的條件。”
凰語也跟着輕笑一下，“師父就不考慮是我只召喚了師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