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建對她說。
等我們倆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們就結婚。
她記得他的承諾,他也記得這個承諾。
只是他沒有能力去買房子,他有弟弟妹妹要上學,他一個也不捨得讓他們挫學,所以,他所有的平時家教的錢都用來賠補了家裡。
而她卻不是,父親母親雖然對她管得嚴,錢上給她的也並不多,但是,從拿到會計證以後,她就一直在做兼職,雖然辛苦,可是,好在即鍛鍊了她自己,雖然每筆賺的都不多,可是,六年裡,她當真攢出來了十幾萬,也攢出來了她以爲的兩個人的未來。
可是,爲什麼泡影是如此的快的就破了,碎了,半點的痕跡也不留給她?
其實,大哥也是有房子的,那套房子是爺爺奶奶留下來的,是給大哥結婚用的,位置在四環內,雖然是個九十年代的小區,卻是一百二十多平的面積,地理位置也非常的好,可是,她知道媽媽是捨不得的,因爲,那是她的兒子的,而她的東西,就像她媽曾經說過的那樣,總是要嫁人,歸了別人的。
剛纔,她媽媽看着她的一雙眼,有些像是緊緊的盯着肉的狼,怨不得她用這樣的形容詞,只是,從小到大,很多事情,她已經是習慣了,甚至是麻木了。
媽媽像急匆匆的走了,連門都還來不及關上,聽到走廊裡咔咔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響一聲聲敲在她的心頭,縱然是麻木了,還是有些難受。
護士在她媽媽出了病房沒幾分鐘後,便走了進來。
蘇青卿的臉仍舊半垂着,她指了指已經麻木的左腿。
“很麻,也很疼,能幫我找一下大夫嗎?”
“我先幫你揉一下,這是術後的反應,實在不行,明天我可以幫你向主治大夫申請打點止痛藥。”
“也好。”
她動不了,脖子上有夾板,所以,她只能微微的點了那麼一下頭。
護士微笑着,向她走了過來,動作極輕的把她已經打上了石膏的腿挪了挪位置,然後又很熟練的揉捏起她未傷的腳底的部分。
“謝謝。”
這樣,她是不好意思的,所以她很靦腆的說了一句,同時,也很感動。
“謝謝你。”
護士的年紀像是比她還要小,可是,臉下的笑容和陽光是她所沒有。
此時護士臉上的笑,暖了蘇青卿欲
哭的眼。
護士的臉上仍然掛着微笑,又開始揉她另外的一隻腳。
“這是我該做的。”
因爲是高級病房,所以護士的態度格外的好,揉完以後,一邊給她塞着腳下的被子,一邊還和顏悅色的看着她說。
“蘇小姐,中午的飯菜一會兒你讓你的陪護去給您打上來,另外您的那個陪護您讓她二點的時候一定要在,下午等我們護士長交完了班,我帶你去見理療師,今天是第一次,難免有點疼,您務必要忍着。”
“謝謝,我知道了。”
等護士走了,她拿着電話,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要和付建怎麼說房子的事情。
想了半天,她把電話又放回到了抽屜裡,偏着頭,靠在炕上,索性也不再動彈,也閉上了眼睛。
她以前曾經問過,爲什麼媽媽既然有了大哥,還要再生一個她,那時候,她的媽媽很自豪的告訴她,因爲,她還想要有一個小公主來疼。
可是,她是公主嗎?
才二十四歲,她的心,卻怎麼像是已經老了,連愛人的力氣和勇氣都已經快被這個家消耗殆盡了。
母親,哥哥,還有父親,原本她該是多麼快樂的享受着家人的愛,可是,在她的面前,這三個名字都已然扭曲得幾乎是不堪入目。
記得,十六歲那年的生日,她還在念初三的時候,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小飯店裡,她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爲自己的成人慶祝。
那天,她們沒有喝酒,因爲都是女孩子,所以,他們當時擺了滿滿一桌的鮮榨檸檬汁,她很喜歡那種酸酸的像是清涼的冰棍的味道,甚至每每喝着的時候都感覺自己能心生愜意般的悠然。
到了最後的時候,她纔拿出了一瓶在超市裡偷偷的買的女士香檳。
而她的人生,卻也結束於那一瓶香檳纔開啓時所產生的泡沫,還有幻想。
她當時想着,自己將會有怎麼樣的未來,憧憬着大學,憧憬着未來,甚至心懷懵懂的憧憬着愛情。
“嗨,你好。”
至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走進了那個小包間裡的是一個衣着光鮮的女人,也不知爲了什麼,在這麼個封閉的空間裡,這人的茶色的墨鏡竟是沒有摘掉,雖然看起來是名牌的,可是,蘇青卿真的看不出來什麼叫做魅力的味道出來,似乎是出於本能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歡這個外表嬌豔
的女人。
“你是誰?”
她的朋友們也都極詫異的看着。
那女人微微的一笑,像極了一株含着毒的毒蛇,冷冷的帶着諷刺的意思,掃視過她身後那一桌子的美食。
“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你一個禮物吧。”
雖然年輕,但是蘇青卿也看出來了,這個女人純粹就是想要在今天給她填堵呢。
她挑着眉,極防備的看向這個明顯來意不善的女人。
只見那女人伸出手,在她的掌心裡是一個藍絲絨的盒子,那盒子上刻有分外鮮明的標識。這個盒子她是認得的,施洛琪的標誌,是她用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買來送給爸爸的一對袖釦。
“再過幾天,就是你弟弟的生日呢,我也照着你的樣子,給他也擺上那麼一桌。”
女人低着頭,在她的耳邊,細細的吐着這世上最是骯髒不堪的話,還有她身上的那香水的味道,刺鼻的難聞。
“是嗎?”
蘇青卿從小生性倔強,執拗起來的時候,連她的父親都拿她全然沒有辦法。
她不想再自己髒了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滾了。”
父親也不過是個政府機關裡最普通的科員,她實在是不能相信,在她的眼裡樸實的父親,教她那麼多人生大道理的父親,竟然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可是以蘇青卿的倔強,對這種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女人,即使是再小,蘇青卿也沒有露出來一絲的害怕,回身坐到椅子上,她將那個裝着男士袖釦的小方盒子,丟到了女人的身上。
“帶着你的東西,滾。”
雖然,那是她自己千挑萬選才選出來送給爸爸的禮物,可是卻也被這種人弄髒了。
那女人再囂張,至今也沒有敢鬧到母親的面前,原因其實很簡單,在那天晚上父親如往常一樣,走近四合院的門的時候,趟開了懷抱,她的臉明媚如太陽花一樣的笑着,可是,眼裡的淚水卻那麼齊整整的落了下去。
“爸爸,如果你還讓我認你,就不要欺負了我們母女,好嗎?”
她拒絕了父親的擁抱,也是第一次拒絕了父親送她的禮物。她倔強的站在父親的面前,在秋天冷冷的風裡,對着父親,流了淚。
那天晚上,她整整的哭了一晚,一個人抱着枕頭,縮在自己的炕上,一直哭一直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