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14老天給了他那麼多天賦,總也要叫他失去一點什麼
這種語氣很難想象是從一個五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的,沒什麼波動,彷彿在成熟一個既定的事實。
果果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知道“討厭”這個詞語的意思。
比如她討厭去醫院打針燔。
比如她討厭趙小偉揪她的小辮子窠。
比如她討厭別人說他跟媽咪長得不像,所以是撿來的。
元寶哥哥也是這樣討厭果果嗎?
她忽然悶着頭。
開始絞手指。
蘇櫻一看,不好,果果真的傷心了。
通常只有在她最委屈最傷心的時候,纔會有這樣下意識的動作。
蘇櫻也走過來,牽住果果的手:“我們先吃飯吧。”
第一次一家團圓,竟然相顧無言。
蘇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副光景。
連平日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果果也是悶頭吃飯一聲不吭。
容靳修給果果夾了一塊蝦肉。
果果卻沒有吃,看了一會兒,竟然用小勺子挖起來,然後費盡力氣站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放到小元寶的碗裡面,討好似得說:“哥哥,給你吃。”
這是果果示好的方式之一。
這也是蘇櫻平時經常教育她的,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要和小朋友們分享。
蘇櫻看着果果,心想,果果真的很喜歡小元寶這個哥哥。
可是小元寶卻忽然放下勺子。
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蘇櫻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不愛吃蝦嗎?”
容靳修也頭疼。
他這個兒子毛病多,從來不吃別人筷子夾的菜,任何人的都不行。
所以在老宅,也沒有人給他夾菜。
琴姨坐在旁邊也知道怎麼回事。
看了一下一衆人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
琴姨站起來,說:“小少爺,我給你重新盛飯。”
蘇櫻抱着果果做回原來的位置。
果果異常的受打擊:“媽咪,果果做錯了嗎?”
蘇櫻摸了摸她的臉蛋:“沒有,但是哥哥和你的習慣不同,他不喜歡別人給他夾菜,我們要尊重他的習慣。”
果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對小元寶說:“哥哥,你別生氣。”
小元寶幾乎沒什麼反應。
等到琴姨將一碗新的雪白的米飯放到他的面前,他兀自拿了筷子,開始吃起來。
蘇櫻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艱難的一頓飯。
和自己期待的完全不一樣,沒有溫情,沒有歡笑,只有沉默和疏離。
但是,不管怎樣,今天她見到了小元寶,看到了那張小臉,他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吃完了晚飯,小元寶就去了自己的房間裡面。
他住的是一間單獨的客房。
君越的這套總統套房就是房間多,兩個主臥,兩個次臥。
蘇櫻在主臥裡面幫果果洗澡。
果果從剛剛開始,情緒一直很低落。
因爲長得可愛,她從小就是個小萬人迷。
何況,果果跟她成天都呆在花店裡面,每天要面對不少人。
每個客人看到果果的小臉蛋都喜歡的不得了,她到今天,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挫折。
小元寶剛剛赤.裸裸的說討厭她,估計傷了這個小丫頭的心。
蘇櫻一邊在她的身上塗着泡沫,一邊說:“果果,哥哥不理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果果嘟着小嘴說:“我覺得元寶哥哥不喜歡我。”
蘇櫻給她擦背:“那果果喜歡元寶哥哥嗎?”
“喜歡!元寶哥哥長得好漂亮,果果喜歡。”
蘇櫻意味深長的說:“元寶哥哥和你不一樣,媽咪從小沒有陪在他的身邊,媽咪覺得很虧欠他,果果要是喜歡元寶哥哥,以後一定要對他好,只要一直一直的對他好,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喜歡果果。”
果果眨巴着小眼睛,似懂非懂:“媽咪,你放心,我會一直對元寶哥哥很好很好,直到元寶哥哥喜歡果果。”
蘇櫻摸了摸她的腦袋:“真乖。”
果果開心一笑:“媽咪,媽咪,那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睡,好不好?”
四個人睡?
想了想小元寶的樣子,應該不行吧。
洗完澡,果果就吵着要看自己的元寶哥哥。
蘇櫻牽着她的手去了小元寶的房間,發現容靳修和小元寶兩個正在下西洋棋。
父子兩個一樣的姿勢,一樣沉靜如冰的表情。
但是棋場無父子,棋盤上廝殺激烈非常。
蘇櫻不甚懂棋,只牽着果果的手在旁邊看着。
蘇櫻不觀旗,而是觀察兩父子的表情。
目前爲止,她可以判斷,應是容靳修技高一籌。
因爲他的嘴角已經牽扯出一絲笑意。
蘇櫻知道容靳修的棋藝高超,因爲以前宋梓晗跟容靳修下棋,輸了兩部車子給他。
沒有到這樣大師級別的人物會和一個五歲孩童廝殺。
看樣子小元寶即將大勢已去,卻見他執棋,王向一側車的方向走兩格,再把車越過王放在王的旁邊。
蘇櫻以前見過幾次容靳修下棋,卻沒有見過這種走法。
容靳修卻忽然笑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和驚訝“好一個解殺還殺,竟然還會用王車易位這一招,你最近棋藝長進不少,學會用戰略手段了。”
蘇櫻聽不懂容靳修在說什麼,但也知道他在誇小元寶。
小元寶竟然毫無反應。
這孩子真是太冷漠了,蘇櫻心裡嘆氣。
蘇櫻只記得那盤棋最後兩個人殺了個平局。
但是心裡依舊駭然,一個五歲的孩子同容靳修下棋平局。
實在匪夷所思。
才見面幾個小時,這個孩子給她帶來的震驚太大。
一局下完,眼看已經將近九點,蘇櫻說:“不早了,休息吧……要不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睡?”
小元寶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蘇櫻的話。
從椅子上下來以後,他就坐到牀邊,自己掀開被子,然後躺了進去。
蘇櫻看着牀上的小小身影,眼神黯然。
不過一會兒就好了,她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和這個孩子相處,不急於一時。
琴姨這個時候進了房間,說:“你們兩個都去睡覺吧,這裡我守着就行了。”
蘇櫻有些困惑的看着琴姨。
容靳修解釋說:“小元寶有夜盲症,但是開着大燈又睡不着覺,他在老宅牀頭有個專門的小燈設計,這裡沒有,防止他半夜起來上廁所,琴姨跟他睡在一個房間。”
“夜盲症?你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容靳修也是無奈一笑:“老天給了他那麼多天賦,總也要叫他失去一點什麼。”
蘇櫻悵然而有些心疼的看着牀上的小背影。
是啊,老天是公平的,給了你開了一扇門一定也會給你關一扇窗。
就像小元寶性格上的缺失,就像小元寶的夜盲症。
蘇櫻對琴姨說:“琴姨,今天麻煩你照顧果果吧,我來守着小元寶。”
琴姨想了一會兒:“行啊,你們母子兩個是該多親近親近,今天小少爺喝了不少湯,估計半夜的時候會起來上廁所。”
蘇櫻點頭:“我記住了。”
容靳修理解蘇櫻現在渴望得到小元寶認可的心情。
蘇櫻看到小元寶牀的旁邊有個長椅沙發,上面有枕頭和被子,看來琴姨一般就睡在這裡。
而且這個位置離燈擲很近,只要聽到一點聲音,一擡手就能開燈。
果果卻不肯走:“我要跟哥哥睡!”
說着便自己爬上了牀。
她牀的是那件軟容容的兔子睡衣,現在帶上帽子更像一隻圓滾滾的小白兔。
小白兔咕嚕一聲就爬上.牀,自己掀開被子就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