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可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記不得到底夢到了什麼,只餘下滿臉淚痕。
顧景新站在她的牀鋪邊上,焦急的喊她。
顧冬凝睜開眼睛,她伸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肚子,顧景新看她這樣纔是鬆了口氣,“孩子沒事。”
掌心輕撫自己的肚子,七個月的孩子,胎動已是頻繁,顧冬凝感受着自己身體裡的小生命,這樣不捨,任何的波動都已經無法再左右她的決定。
顧景新在她牀鋪邊坐下,他手指捋在自己頭上,“姐,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跟爸爸道別而已。”顧冬凝勉強的牽了牽脣角,“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暈過去了,醫生怎麼說?要不要注意什麼?孩子應該沒事的吧?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她一連串的問話語速極快,顧景新深深的看着她,嘴角輕抿,“醫生說沒事,只是你情緒太過激動,這次是沒事,但是還是要注意點,儘量控制一下,你這樣子讓我怎麼能夠放心?”
“是我不好,我以後會注意的。”顧冬凝從病牀上坐起來,眼波輕柔卻是看不出任何異樣,反倒是讓顧景新想問的話也問不出口。
他手臂撐在牀頭的欄杆上,站的時間久了就有些撐不住,當初他進去,她那樣絕望的看着他,那一瞬間顧景新幾乎也蒙掉了,可他偏偏抱不動她,他焦急的吆喝人來幫忙,不過是回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自己父親無動於衷的就要轉身往回走。
他幾步過去伸手抓住話筒問他,到底怎麼了,他到底跟姐姐說了什麼?
顧溫恆卻拿起話筒說了句,這個孩子,不能要。
“爸,我只想問你一句,墨成鈞做的這些,是不是你咎由自取?”
顧溫恆只看了他一眼,伸手放下電話一句話也不再說。
很多事情,顧景新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可總是無風不起浪,對墨龍帝國而言,顧氏不過是個小角色,墨成鈞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顯然是有其他原因的。
顧冬凝輸完營養液便是回了家,她跟往日無異,顧景新便是隻得叮囑幾句讓她照顧好自己,別的便也不好說。
幾日的時間,這個世界風雲變幻,張棋手裡幾隻股票瘋狂跌停,他看着自己賬戶裡的信息嚇得幾乎站不起來,“你,誰讓你買的這些股?”
張棋指着自己老婆質問,“你他媽搞什麼鬼?就算是對我有意見,你用得着拿這些錢來報復我嗎?”
他老婆也是嚇傻了,看着一連串的綠線,哭嚎出聲,“我就是對你有意見,你也不值得我這麼做,是有人說這幾支股賺錢的,我剛放進去的時候漲勢很快的,誰知道這才幾天怎麼就跌倒了這個程度!”
“誰說的?”
“有個朋友,她說是高人指點,而且她確實也賺了錢了,我就,我就……”
“你他媽腦子被豬拱了!”張棋暴跳如雷,可哪怕說再多的話,覆水已是難收。
墨允罡從未想過自己的資金會以這樣的形式縮水,他暗箱操縱多年積累的財務卻在一朝一夕間觸底,接踵而至的問題幾乎讓他招架不住,這種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張棋是被人盯上了,若是有心想要欺詐,那是怎樣也逃不掉的。
這樣的機會,墨成鈞又怎麼會錯過?風雲之間,哪怕他動不了墨允罡,也能在背後動些手腳,接連的幾個項目工程款項問題,擦着邊緣球,讓他大刀闊斧的砍掉了一批墨允罡的人,陸川從從容容就安插上了他自己的人手,墨允罡再墨龍帝國的勢力機會被削減了大半。
新項目風生水起,淩氏與墨龍帝國的合作項目本身就足夠吸引人眼球的,幾輪融資下來早已是科技研發領域最熱門的屬相,投資人紛紛看好,概念越炒越熱,與此同時,淩氏與墨龍帝國聯姻的新聞也甚囂塵上。
新聞發佈會結束,男人一把抓住凌霜的胳膊,“你過來,我有話想問你。”
“什麼事?喂,你抓疼我了!”
凌霜被他拖着走,忍不住的吆喝,墨成鈞卻不爲所動,直到把她拖至角落,男人伸手甩開,他站在凌霜面前,居高臨下,眼眸狠狠的眯起,“聽着,我不是非淩氏不可,你若是再折騰些亂七八糟,你信不信我隨時可以終止這個項目?”
早上時候朱敏英拐彎抹角的問他跟凌霜到了什麼地步,甚至說如果太忙婚禮的事情他們不用太操心,會有人專門替他們操辦,只要屆時他們兩人到場就行。
墨成鈞聽的雲山霧罩的,以爲奶奶又發神經,反正朱敏英這樣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他也便未曾往心裡去,可誰知道奶奶竟然讓陳伯開始動手拾掇,這速度真的快的讓人訝異和憤怒,如果不是顧忌奶奶的身體他真的想破口大罵了。
直到後來墨海怡悄悄的問他,“今兒凌霜的媽媽過來了,跟你奶奶說了幾句話。成鈞,你別嫌姑姑多事,雖說這個時機不太好,可是凌霜若是真的懷了,那你這樣……”
“操,我他媽沒上過她,她要是懷了也不是我的!”墨成鈞腦袋當場就炸了。
墨海怡也是愣了,只看着他說了句,“那就可能姑姑聽錯了,凌霜的媽媽也沒確切說是她懷了……”
凌太太自然說的很文藝,這兩個年輕人,*的,這就算是有了估計自己也不知道,年輕人麼,自然是好玩的,可他們這些年了時間也不短了,巴拉巴拉……只是每一句話,似乎都往那邊引領,可若是讓墨海怡仔細說,卻又不記得凌太太到底那一句是提過凌霜懷孕的。
可墨成鈞心裡卻明白的透透的,如果不是有什麼事兒,凌家還不至於到奶奶面前說這些。
“你到底說什麼?”凌霜也眯了眼,“這個項目怎麼了?不是運行挺好,淩氏也沒佔你什麼便宜!”
“凌霜,你打什麼主意我不管,但是——別打我的注意!”墨成鈞冷哼,他身體站直了逼近凌霜,眼底冷意蔓延,“怎麼,跟哪個男人搞大了肚子準備扣我頭上?你覺得我墨成鈞天生屬烏龜的還是天生頭髮是綠的?我他媽沒那麼高尚的品德替別人背黑鍋,你這些不入流的手段跟誰學的?”
“墨成鈞!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到底當我什麼人?”凌霜氣惱極了,她伸手抽過去卻被墨成鈞一把扣住手腕!
“不是我把你當什麼人,是你自己掂量掂量有幾分重!不是你後悔了我就要替你的後悔埋單,現在,我們不過就是商業合作,利益取捨。論私人關係,你要識趣我可以當你是朋友,你要不識趣那麼很抱歉我半分情面都不留!”
男人語氣冷靜而殘忍的提醒,凌霜一張臉乍紅乍白,她還從未這樣厚着臉皮貼上過一個男人,更從未想過自己這樣貼過去人家竟然會不屑一顧,她的自尊被結結實實的丟在了地上。
“墨成鈞,我不過是愛你,我有什麼錯?”
凌霜衝着他離開的背影大吼,卻喚不回來他一丁點的遲疑和停頓。
無人的角落,凌霜狠狠跺了跺腳,她伸手觸摸自己的眼睛,眼淚溼潤手指,她想不通,爲什麼墨成鈞會這樣對她?爲什麼他會不愛她?沒有可能的,她比顧冬凝不知道好過多少倍。
一定是墨成鈞還沒有看到她的好,時間久了,他早晚會知道的。
“淩小姐,只這樣在背後抹眼淚可是抓不到男人的。”
乍然而來的聲音讓凌霜猛然擡起頭來,拐角處站着一個身穿旗袍的女人,深色的羊毛呢七分袖旗袍,肩膀上搭着一件改良短斗篷,大波浪的捲髮披散在身後,妝容濃郁,身姿妖嬈,這舉手投足間的風情倒是實打實的惹人眼,只是臉側似乎受過傷,一道劃痕在貼近耳際的地方,在髮絲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凌霜眉心狠狠蹙起來,“你是誰?在這裡多久了?”
“是你們打擾了我,我從一開始就站在這裡,只是你們兩位似乎談的很投機壓根沒有注意到我。”女人手臂輕撫自己的斗篷,她嘴角含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吸引男人的一百種法子。”
凌霜眯着眼看她,只鼻間溢出輕哼,便是看都不看的往外走,卻又突然倒回來,“什麼法子?我要最有效的!”
女人嘴角微笑,卻也只伸手扯了扯自己的斗篷,“想讓他眼裡心裡只有你,最有效的法子是把曾經在他眼裡心裡駐紮過的那個人,清除掉。這樣,你就有機會了。”
“……”
“不過,需要沉住氣。”女人微笑,“淩小姐這麼大方有才氣,男人哪裡能不喜歡,不過是偶爾需要一點點小手段討得男人歡心罷了。”
一番不動聲色的讚揚讓凌霜展了眉角,“你叫什麼名字?你自己來的嗎?”
“秦景。”她輕輕的報出自己的名字,“不是,跟我父親過來的,他很看好這個項目,這一輪融資也想參與。”
“你父親很有眼光。”凌霜不疑有她。
兩天聊了一會兒,倒是投機的很,秦景見好就收,不過一會兒就說有事情要先離開,兩人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秦景走時回頭衝凌霜眨了下眼睛,“你沉住氣,他會是你的。改天我聯繫你,告訴你最好的方法。”
……
哪怕再是刻意的迴避,有些新聞還是不可避免。
唐小菀看到電視上播出的經濟新聞剪彩儀式,俊男美女的組合往中間一站聚是羨煞旁人,她看一眼顧冬凝,匆忙換臺,“你又不在外面工作,看這些東西做什麼?不如看一點搞笑的娛樂節目。”
顧冬凝任着她換臺,“小菀,遙控器一直在你手裡。”
唐小菀默……好吧,她只是不小心……
“你別這樣一有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我真的沒事。”她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後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可有些人就是這樣,當你越是說自己真的沒事的時候,其他人便越是不相信。
唐小菀懷疑的眼神瞟過來,顧冬凝卻幾乎失笑,她伸手推了下唐小菀的腦袋,“你別看了,我不知道景新跟你說什麼了,可我是真的沒事。”
“他沒說什麼,只說讓我注意你的情緒,一定要溫和。”
顧冬凝輕笑,卻不再說話,看來景新是被她嚇壞了。
“你這手鍊從哪裡買的?前陣子就想問你了,我也想買一條。”唐小菀抓着顧冬凝手腕瞅着,這條鏈子簡潔大方,看着很是漂亮,“以前聽人說,送手鍊即是想要牽手一生的寓意,結果我盼到了現在也特麼沒個男人送我手鍊,據說明年寡婦年我一定要找個男的送我個戒指,免得我各種倒黴。”
“上學時候瞎說着玩的,這把年紀了你還想着呢?”顧冬凝抽回自己手腕,輕言數落,眸光卻落在自己手腕上,她想起那個夜晚,月光清冷皎潔,他抓着她的手指放到口袋裡。
顧冬凝很想問一問,當初他送她這手鍊,只是爲了讓她更深的陷入,讓她更難過嗎?
事情到了現在,顧冬凝突然覺得想起墨成鈞原來是件如此疼痛的事情,可她現在,倘若連恨他都不能,她還能怎麼去記憶他?
那麼多的事情走馬觀花一樣從她的腦海裡過,顧冬凝想着那一日爺爺在這裡跟她下的最後一盤棋,如果真相爺爺也是知道的,他又該多麼難受。
只這樣想一想,心臟就好似被壓上了巨大的石塊。
凌霜的話像是魔咒一樣總是在睡夢中纏繞,夜晚她驚醒的次數愈來愈多,那種感覺驚慌失措,她真的不知道倘若以後孩子問起來,她要如何解釋這一切荒唐宛若戲劇的糾葛。
倘若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爲什麼不能直接的告訴她?爲什麼要這樣輾轉的讓凌霜來跟她說?
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到了這種時候,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狠心做這個決定。
外面關於他和凌霜的新聞甚囂塵上,顧冬凝突然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凌霜處心積慮的來找她說這些話的緣由,可是,她不偉大,她不高尚,她始終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自私的想要擁有自己的寶寶。
顧冬凝捏着自己的手機,是她之前收到的照片,時間跨越多年,照片裡的男主角她再熟悉不過了,可那個女主角卻不是她。
凌霜這一組照片發過來,不過是炫耀他們之間感情的深厚,最近的一張似乎是在他的辦公室,男人躺在沙發上休憩,女人貼過去親吻,一張不甚清晰的自拍照,可那種柔情卻從照片中肆無忌憚的泄露出來。
顧冬凝閉了閉眼睛,有些事,哪怕是要劃上句號,那也要完完整整的劃上,她手指在掌心輕按,到底是給墨成鈞去了電話。
“跟我見個面吧,我有話要問你。”
墨成鈞從未料想過,他還能接到顧冬凝的電話,手機上顯示媳婦兒三個字的時候,他幾乎以爲自己眼花了,“什麼話?”
“見面再說。”
男人沉默良久,便是應下來,“你定時間和地方,我過去。”
“好,後天下午,去郊外的石莊吧。”顧冬凝聲音輕緩,只是想選一個地方,清清靜靜的,把所有的愛恨都擱淺,倘若這輩子無法牽手,那就永不再見。
“我過去接你,你的車還沒修好吧?”
“不用。”顧冬凝說完,便是掛了電話。
墨成鈞看着已然切斷的通話,他盯着手機看了半響才找了秘書過來,吩咐,“幫我買一輛車,跟顧冬凝原先開的一樣的,開到她樓下。另外,後天的那個會議你幫我取消了,我後天下午有事。”
“是,知道了墨少。”
凌霜到了辦公室門口,恰好聽到顧冬凝三個字,她腳步收了下便是退回到一邊。
門很快被推開,秘書走了出來,看到她便是恭敬的點頭,“淩小姐,你來的正好,後天下午本來跟凌董事長有個約見的,但是墨少臨時有事可能過不去了。”
“什麼事這麼重要竟然連早就約好的事情都要推掉?”凌霜蹙眉,“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後果?”
以爸爸的脾氣,恐怕這以後合作上會愈發的難。
“可能是跟墨太太有約,所以……”
秘書嚅囁的迴應,卻見凌霜一瞬間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什麼墨太太?”
“不是,是墨少的前妻。”
“你也知道是前妻,那還胡說八道什麼?!”
凌霜狠狠斥責,她胳膊上挎着包,手臂挽在胸前,視線看向墨成鈞辦公室的門板,卻突然重重跺了下腳折身往回走,手裡拿出手機快速又急切的撥號。
“秦景,出來坐坐吧,我真的快要崩潰了,不知道要怎麼去做了。”
“怎麼了?”白雪身體倚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問。
“別提了,他居然要推掉重要的約會,只是爲了見她一面,她的車維修去了他便要買車送給她。他們已經斷了,已經斷了!”凌霜在電話裡也控制不住聲音的吼,“他到底是沒把我放在眼裡,秦景,我要怎麼辦纔好?”
白雪眉梢輕挑,“我們見面再聊。”
掛了電話,白雪傾身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不能陪你說了,我要去陪一陪淩小姐。”
“白雪,你應該足夠聰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的耐心有限。”男人國子型剛毅的臉上透着肅殺,墨允罡伸手倒着功夫茶。
既然顧景新這樣不識好歹,那就別怪他手下無情。
白雪伸手取了自己的包,她眯着眼笑,“好啊,我也等不下去了。”
她伸手輕撫自己的臉蛋,女人豔麗的容顏中慢慢滲透上惡毒,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所以,顧冬凝,我怎麼能讓你這樣安然無恙的一路向前。
如果沒有你,我的一生可能都會不同。
命運的齒輪早已在各自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啓動,凌霜也不曾想過,她跟秦景的認識到底是福還是禍,凌霜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歹毒的人,可當一切在她眼前發生時,她卻下意識的掉頭就走。
墨成鈞讓人送了一輛車過來,顧冬凝本能的想要拒絕,卻在最後鬆了口。
有輛車總是方便,雖說她不是很經常出去,但是她本身瘦,肚子也不算特別的大,行動還算是方便,只要開車時候安全帶不要太緊,她自己完全沒有問題。
如果告訴景新,鐵定不會讓她出去,而她跟墨成鈞之間的事情,她想自己去說清楚。
“你回去告訴他,明天我會自己去,不用讓他過來接我了。”
顧冬凝在簽收單上籤了字,來人收了點子後,便將車鑰匙遞給她,“好的,我會轉告。”
望着手裡的一把車鑰匙,顧冬凝輕笑,看來墨成鈞不過也就是送一輛車過來讓她用一用罷了,始終還是她多心了,備用的鑰匙放在自己那裡。
顧冬凝永遠記得那一天,天氣很冷,但是陽光很好,天空蔚藍像是一片平靜的淡色海洋,雲捲雲舒,悠遊自在。她眯着眼望出去,眼底流光沉靜。
那一天,她想跟他說,墨成鈞,對不起。
哪怕這句話毫無意義,她也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可到底,她沒有料到,他對她,原來已經恨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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