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眼底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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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夏沒有想到,斯特所說的出去走走,會走得這麼遠!

竟然直接帶她到了南美的一座小島上度假!

“這可是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在小島上,斯特興致勃勃地介紹着,“不管是什麼樣心情的人來到這裡,都能得到放鬆。”懶

蘇沐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斯特想得很周到,早就已經在最好的旅館中定了兩間房,都是景觀特別好的向陽房間,推開陽臺的門,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

遠遠望去,還能依稀看到遠處的海灘上,歡快地跑來跑去的人們……

“這裡應該算是熱帶了!”斯特輕嘆一聲,看着蘇沐夏朝着外面望得出神,忍不住上前一步,在她旁邊站定,緩緩開口,“我很喜歡這裡,每年,我都來一趟……讓大海把所有的不快都帶走,等離開小島的時候,就能保持快快樂樂的了。”

“你很喜歡大海?”蘇沐夏不禁問了一聲,順着他的目光,朝着一望無垠的大海望過去,腦中卻不由地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對她來說,大海是死神的嘴巴,隨時可以吞噬人的生命。

“恩。”斯特重重地點點頭,嘆了一句,“我從小見過無聲的東西太多了,我喜歡大海的聲音。”

他的話中明顯染上了一層落寞,就連蘇沐夏也感覺得到。

但是蘇沐夏絕對想象不到斯特心中是怎麼想的——他的童年,完全是在血腥和殺戮中度過的!和南宮瑾墨一樣,他們從小就必須接受皇室賦予的各項訓練,遇到的都是無聲的保鏢或者敵人……蟲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樣的氛圍,太安靜,太恐怖……

幸好,他最後發現了大海。能夠洶涌澎湃,能夠氣勢磅礴,能夠用巨大的海浪聲吞噬掉他心中的孤寂。

“大海……”蘇沐夏將目光從遠方收回來,喃喃地輕嘆一聲,兩手無力地從陽臺的圍欄上垂下,“我不喜歡大海……”

“恩?”斯特一愣,眼中不由地涌上一抹歉疚,連忙出聲道歉,“我不知道……那,你想去哪裡?我馬上換,好不好?”

他只是想讓她出來走走,只是想讓她開心起來。

“我……能去哪裡?”苦笑一聲,蘇沐夏撫上自己已經毀容的左臉,心中一片苦澀——她這樣的容貌,能去哪裡?

去哪裡,都是嚇人,何苦呢……

“沐夏!”斯特的眉頭不由地皺了皺,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小手從臉頰上拽下來,“總有人不在乎你的容貌,你看不到嗎?”

“我……”蘇沐夏一怔,擡頭正好撞上斯特嚴肅認真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慌,連忙撇開頭,故意扯開話題,“斯特,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大海?”

“……不知道。”猶豫了一下,斯特只能搖了搖頭,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站着,陪着她再度眺望遠方的大海。

他查過蘇沐夏的資料,卻因爲自己先一步愛上她,所以沒有對她的資料細看。

他只想和真實的她呆在一起,不想靠着資料上的東西瞭解她。

“我啊……差點死在海里呢……”自嘲一笑,蘇沐夏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陣陣清風吹上陽臺,拂起她柔軟的髮絲,而她也正好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這樣的海風,靜靜地享受噴涌而來的記憶。

“我六歲的時候,從Y國回C市,當時不知道爲什麼,沒有航班,所以爸爸媽媽只能帶我坐船……”蘇沐夏索性後退一步,在陽臺的木地板上坐下,自顧自地開口,突然就想找個人,把這麼多年的事情都一次性梳理一遍,“我記得那天晚上,天氣很陰沉,半夜的時候,就下了很大的雨,我能從船艙的窗戶中,看到外面翻涌的海浪……”

“當時我們的船也在晃,連我們這種遊輪也能晃成這樣的暴風雨,連我媽媽都害怕了,我記得她一直緊緊地抱着我,口中祈禱着什麼……我當時什麼都不懂,聽着她的嘀嘀咕咕,我竟然在她懷中睡了過去。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周圍一片混亂,邊上都是人尖叫的聲音,媽媽抱着我,拼命地跑,周圍都是水,我什麼也看不見,只是一個勁地喊着好冷好冷……”

說到這裡的時候,蘇沐夏的眼角不禁溼潤了,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和人分享過這段記憶,這是她永恆的痛。

甚至,現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她不禁還能感覺到當時的那種寒冷,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抱緊了自己。

“後來呢?”斯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旁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柔地披在她的肩膀上,猶豫了一下,終於咬了咬牙,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喃喃地在她耳邊開口,“你想說,就說吧!放心,我在,我會都聽完。”

“當時真的好冷……”蘇沐夏的聲音帶着哭腔,這一刻,她沒有掙開斯特,反而朝着他的肩膀上靠過去,尋求一絲溫暖,“我不知道爸爸在哪裡,我也看不清媽媽的表情……我緩緩地失去意識,醒來的時候,舅舅已經在我身邊了,他告訴我,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變成了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

這麼多年,她一直接受着旁人告訴她的這個事實——她沒有爸爸媽媽了!她沒有了……

“那場海難,確實……”斯特抱緊她,感覺到她的顫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你相信嗎?”蘇沐夏突然開口,轉向斯特,清澈的目光直視着他,“你相信嗎?如果一夜之間,在你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別人告訴你,爸爸媽媽不在了,你相信嗎?”

斯特一怔,明天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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