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天跟唐暖央同時一怔,一股悲傷在他們心中快速的蔓延開來。
那個讓他們都不怎麼喜歡的老頭,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麼?
洛君天快速的起身,唐暖央也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衣服,兩人一起從更衣室走出來。
門外,洛雲帆站定在那裡,臉色有些凝重,黑眸從唐暖央的臉上瞥過,深沉的不顯山不露水。
*****
洛遠山的房間裡,已站滿了人,大家都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可他們內心真實的心情,也只有他們自已才知道了。
唐暖央跟洛君天進去,其他人自動給他們讓開。
開來洛遠山的病*前,老人接着氧氣,白髮蒼蒼,如同一棵快要枯萎的大樹,他一生榮耀與輝煌,而今天就要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接近死亡的氣氛,讓唐暖央感覺壓抑。
“爺爺,我們來了”洛君天彎腰靠到他的耳旁,輕聲說道,他曾經多少不喜歡這個老頭,他專治,嚴厲,什麼事都要管,可現在他真的要走了,他心裡才覺得難受。
洛遠山聽到孫子的聲音,把眼睛張開,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邊的暖央,開心的笑了,對她伸出手“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爺爺——”唐暖央輕聲的叫喚他,心被堵住了。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對暖央說”洛遠山吃力的開口,那口氣好像隨時都會嚥下去似的。
一屋子的人警惕而敵意的盯着唐暖央,想着老爺子把她單獨留下,是不是要給她什麼好東西,現在大家心裡最關心的就是遺產的問題了,好似多掉幾滴眼淚就能多分得一些似的。
大家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包括洛君天。
房間裡變的安靜了。
洛遠山慈笑的對唐暖央招招手“坐到爺爺身邊來”。
唐暖央坐過去,沒有哭,只是心裡很沉重,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孩子,別難過,人總有這一天的,誰也逃不掉”洛遠山握住她的手,見她目露詫異,又笑了“你以爲爺爺老眼昏花,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麼?假的東西始終是假的,裝的再像,也騙不了人,誰好誰壞,我心裡清楚着呢”。
唐暖央對他輕笑“您還是寶刀未老”。
“難得聽暖央你誇我,爺爺很開心”洛遠山欣慰極了,一直勉強支撐的意志力,也放鬆了,他的氣變的越來越短,說話也氣若游絲了“孩子啊,看到你自已回來了,爺爺放心了,到了那邊,也能跟你父親交待了,答應爺爺,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堅強勇敢的,相信爺爺,只要你堅持下去,一定可以守的雲開見月明的一天,一定可以——”
他面帶着微笑,握着唐暖央的手,輕輕的嚥了最後一口氣,眼睛也合上了。
“爺爺——”唐暖央小心翼翼的叫喚他,眼中盈滿了淚水。
“爺爺——”她又叫了一聲,看着心電圖上已經兩條平行線,才捂着嘴,痛哭出來。
她以爲爺爺去世,她是不會哭的,這個害死了她父親的老人,她真的有很恨他過,但是他也養育了她14年,對她呵護備至,對她像親生的孫女一樣,她也知道他這只是在報恩,因爲如此,她一直都對他心存着隔膜,而如今,他在她面前死去了,她才知道,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坐在*邊,她無聲的痛哭了很久,才擦乾眼淚走出去。
她低着頭,不想讓其他人看出她哭過了。
“怎麼樣了?”洛家的人都衝過來問。
“已經走了!”唐暖央淡淡的說,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四周爆發出的一大片悲怯的哭聲,將她掩埋,她心裡突然再想,他們真的傷心麼,爲什麼顯得那麼假。
洛君天站在那裡,綠眸中有水氣,卻選擇別開臉,堅忍的站着,死老頭,真的說走說走了!
唐暖央有些木訥的往樓上走。
在她背後罵聲一片。
“這沒良心的東西,白眼狼,爺爺對她這麼好,她哭都不哭”。
“人家可是聰明的很,死之前把爺爺哄舒坦了,多分遺產就行了,人一死,爺爺也聽不到,她當然不會哭了”。
“心真是狠,這樣的人會不得好死的”。
牽了牽嘴角,唐暖央已經無所謂了,真心與假意,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自已體會的,到現在她才佩服爺爺,他真的看的很清。
*****
葬禮在隔天舉行。
唐暖央穿着黑衣服,呆在角落裡,面無表情。
而洛宛馨她們,洛家的一羣女人,人前哭的天昏地暗,人後躲在角落裡補妝。
看了一整天的表演,虛僞的家人跟虛僞的賓客,唐暖央真替爺爺感到不值,這樣一個傳奇般的大人物,到死竟然連一個真心爲他掉眼淚的人也沒有,說他富有,他所擁有資產富可敵國,說他貧窮,在通往那一個世界的路上,也沒有一人真心真意的爲他送別。
一低頭,她的眼淚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喝口水吧——”洛雲帆拿水過來,坐到她身邊。
唐暖央擡起頭來,接過“你怎麼不哭呢?”
“或許我跟你一樣,不覺得難過吧,你看,真正難過的在那邊呢”他微笑的指着那邊,來一個客人就努力擠出眼淚的人羣。
在這麼嚴肅悲傷的場合,唐暖央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因爲他諷刺的實在是太妙了!
那時候唐暖央真的以爲洛雲帆不難過,只是後來,在別人都走了之後,他又回到墓地,在洛遠山墓碑前站在很久很久,,,
還是無人知道他的心裡究竟再想什麼。
葬禮結束了。
洛君天也消沉了好幾天,唐暖央能看出來,他對爺爺倒是真有感情的,因爲她瞭解這個男人,他雖然霸道,雖然壞,但是他不喜歡裝腔作勢。
遺囑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公佈,所以這斷時間,洛家人是想盡辦法到吳律師那裡套口風。
吳律師是爺爺生前最得利的助手,一切的事項,在洛遠山去世後,他只跟管家聯繫。
整個洛家最不關心遺產的可能就只有唐暖央了,但即使這樣,她還是被貼上,圖謀遺產的標籤。
*****
在遺囑宣佈的前一天,整個洛家的人都處在惶惶不安之中,而唐暖央就越發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晚上7點,唐暖央意外接到蔣瑾璃的電話,約她見面。
爺爺一死,她就迫不及待的要跟洛君天雙宿雙棲了麼,速度可真是超羣哪。
她出去的時候,洛君天人在書房,不知道她出門了。
咖啡館。
唐暖央推門進去,蔣瑾璃穿着一件寬鬆的衣服坐在那裡,臉色脂粉未施,看上去樸素極了。
這演的是哪一齣?她的目光垂了垂,心念驟轉,沉穩的提步過去。
“給我一杯藍山咖啡”唐暖央對服務員淡淡的說道。
“麻煩,給我一杯牛奶”蔣瑾璃對服務員笑容可人的說道。
服務生走後,過了一會又過來,把咖啡與牛奶分別放在她們面前“請慢用”。
唐暖央往咖啡里加了一塊糖,輕輕的攪拌着“找我有事麼?”
“我懷孕了!”蔣瑾璃開門見山的說道,下巴揚起。
手頓了頓,唐暖央又繼續攪拌“這種事你直接去跟洛君天說比較好吧!”
蔣瑾璃莞爾一笑“會說的,但是跟他說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你還挺善解人意的”唐暖央譏諷出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見絲毫慌亂。
“原本我們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只是君天說,如果我比你先懷上的話,我就更有資格呆在他身邊,沒想到還真的有了”蔣瑾璃輕描淡寫的說道。
“生下來吧,到時侯回洛家當個私生子,你就繼續做你的*嘍,這種小事,你真不該約我出來,在電話裡就能三言二語解決的事”唐暖央比她說的還要輕鬆,可心裡呢,到底是重還是輕,也只有她自已最清楚了。
蔣瑾璃終於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君天他根本不想要你爲他生孩子,前面的一切都是做給爺爺看的,我等下就會把我懷孕的消息告訴他的,你回去問問他,要不要這個孩子,如果他說不要,我立刻去打掉,從今以後,不會再來煩他,如果他說要,唐暖央,你就自已看着辦吧”。
“我隨便你們啊,哪怕以後洛君天允許你住到洛家,我也無所謂啊,你們這點破事,我真不想管了,蔣瑾璃,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當*當的這麼光榮,也真是一種本事,好了,沒事我先走了,你買單吧”唐暖央放下杯子,優雅的起身離開。
在她背後,是蔣瑾璃憤恨的目光。
順着路燈往前慢慢的走着,忘着永無休止的前方,她真的感到身心疲憊了。
她還有多少年可以活?她還能戰鬥多久?未來不用去幻想,也已知每天都是艱難,且會越來越難,越來越痛苦,她不是怕了蔣瑾璃,只是,她真的累了,,,,
回到家,她合衣躺在*上,在他進來的時候,把眼睛閉上。
洛君天走過去望着她安詳的睡臉,嘴角不自主的浮起笑意,能看到她,他的心裡就安定了。
第二天早上9點半,吳律師準時來到洛家,手裡拿着一隻密碼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