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夏那邊,醫院裡,葉子時已經和時北辰一塊看望過,出了病房,坐在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裡。
她將帶來的湯取出來,給大家一人盛了一碗。
葉母一邊喝,一邊覺得緊張又興奮,她雙手捧着碗哈出一口氣,說:“手術也是有成功率的,我真害怕會出事。”
聽她說這麼泄氣的話,葉父瞪了她一眼,駁斥道:“瞎說什麼呢,北辰都已經將世界上最好的心臟手術醫生叫來,給子夏做手術了,怎麼可能失敗?”
“我說的不是手術失敗。”
葉母說着,嘆了口氣,“不是我泄氣,但心臟移植手術,術後很大可能會出現排斥反應的,我就怕這個。”
排斥反應……
誰都怕,沒人會不怕。
於是大家都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葉子時咬了咬脣擡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後平靜的出聲說:“不會有事的,一定。”
雖然是這麼說,但葉子時還是捨不得離去。
中途,葉子夏又醒醒睡睡好幾次,葉父葉母只要她一醒,就會過去陪着她。
葉子時便就在隔壁,透過窗戶聽聽那邊的聲音。
而時北辰,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什麼也沒做。他中途倒是接了個電話,跟那邊吩咐了幾句,然後,便再沒有電話打進來了。
葉子時心中害怕,一個人等着也孤單,最怕他會說要走,於是他不說她便正好裝聾作啞,不想裝大度的去提醒。
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夜晚。
屋子裡只有她和時北辰,兩張牀離的很近。
葉子時放緩了呼吸,卻翻來覆去睡不着,於是睜着一雙大眼睛,透過夜色,往旁邊那張牀上看過去。
沒想到,她卻一下子對上了時北辰的視線。
她愣了一下,“你還沒睡着?”
“嗯。”暗夜裡,傳來他低低的應答。
葉子時心中忽然踏實了不少,她拉着被子,悄悄往他的牀那邊靠了靠。雖然距離還是差不多的遠近,但心理上卻有了靠近的安全感。
“時北辰,你知道的多,可不可以告訴我,子夏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做完手術之後嗎,她能活到多少歲?要康復到什麼程度,才能像普通姑娘那樣跑跑跳跳?”
她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全是問句。
因爲語速很慢,所以這一段話,讓人感覺似乎說了很長時間。
時北辰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幽暗,沉沉凝視她兩秒,然後同樣緩慢的沉聲回答:“魯森的手術沒有失敗率,但會不會有排斥反應,的確是比較難以預料。不過,現在已經有藥物可以抑制了。”
她聽了這話,心頭頓時又安心了一些。
有藥物可以抑制排斥反應的話,那手術後的成功率,便又提升了不少。
“至於能活到多少歲,只要手術成功,跟心臟的磨合期過去,又好好保養,健康作息的話,應該能跟尋常人一樣。”
時北辰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解答了她的問題。
葉子時聽着他的聲音,頓時覺得,這個夜晚,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熬。
“時北辰。”
天快亮的時候,她低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時北辰依舊沒睡,還在陪着她失眠,聽她說話,便立刻“嗯?”了一聲。
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才小聲開口:“從小到大,我都很任性驕縱,一直都很不討喜,我知道。”
“你一定是很努力的在忍讓我……”
“對不起。”
葉子時說完,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
屋子裡,一片安靜。
安靜到讓她覺得,剛纔他的那聲應答也只不過是幻覺,安靜到讓她覺得,時北辰其實已經睡了,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葉子時終於忍不住將腦袋往後探了探。
“啊!”她一眼看到一個影子站在牀邊,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驚呼出聲。
時北辰伸出雙臂,猛然間將她抱住。
葉子時緩過神來,卻還是有些驚魂未定,心跳距離的跳動着。
正在她疑惑他爲什麼會忽然悄無聲息的在她牀邊,又到底是想對她的話作何反應的時候,時北辰已經擁抱着她擠進了她的被窩裡。
他薄脣輕勾,俊美奪目的眉眼間,含着一絲暖融融的促狹,嘴裡卻是冷哼道:“你以爲你現在就很好?”
葉子時一愣,緊接着立刻不爽了。
她反駁:“我現在哪裡不好了!”
時北辰瞥她一眼,“你覺得你哪裡好?”
“我在問你,你怎麼反問我啊?”葉子時氣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左右扭了扭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時北辰卻抱得很緊,見她掙扎的厲害了,便乾脆一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因爲這劇烈的晃動,牀微微發出“嘎吱”一聲響。
葉子時紅了臉,屏住呼吸,深怕被人聽到。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身下的她,兩個人的呼吸起伏交融,漸漸的便有些異樣的曖昧縈繞其中。
“其實,你以前也沒那麼不好。”時北辰突然啓脣。
他的聲音,醇厚得像是那一樽老酒,又像是亙古傳來的遙遠鐘聲。
葉子時的心頭一動,睫毛顫抖着瞪大了眼睛,看向說這話的男人。
他的表情,隱在了一片暗色之中。
緊接着,不等她開口,他便已經以吻封緘。
一個吻,熱烈而纏綿,直吻得葉子時渾身癱軟,腦海一片空白,他才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她甘美的脣瓣。
葉子時快速喘息着,臉紅成了個煮熟的蝦米。
“你、你怎麼老是偷襲啊!”好半天,她才憋出來一句話。
剛說完,她就想到,這話根本白說了。
從經過四年再重逢以來,他就一直如此喜歡偷襲,強吻,根本就是個強吻狂人,改也改不掉。
天色,漸漸的亮了。
葉子時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發覺天氣竟然十分的不好。
近年來,帝都的空氣越來越差,常年都是污染。
人們出門都要戴口罩,阻擋霧霾攻擊自己的呼吸道,雖然如此,但能見度如此之低的霧霾程度,卻還是讓葉子時覺得驚訝。
“怎麼今天天氣這麼差。”她心頭微緊。
這
麼大的霧霾,能見度很低,會不會導致飛機無法降落?
時北辰搖頭,“不會,魯森的飛機,有三類盲降標準,飛行員也是最專業的,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帝都的天氣經常這樣,不得不讓他多想到一些。
葉子時頓時又鬆了口氣,“還是你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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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窗外濃濃的霧霾,白芙的心情同樣被霧霾所籠罩。
她已經十多個小時聯繫不上時北辰了,就連時夫人,都沒有了幫她找他的想法,反而十分慶幸縱容,還特意叫人給葉家那邊送去了禮物。
白芙恨恨的將手握成拳,心中滿滿的都是嫉恨。
她都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了,爲什麼卻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白芙閉上眼睛,忍住胸腔裡因爲憤恨而快要涌出的眼淚。片刻後,她猛的睜開了眸子,用力按下牀頭的呼叫鈴。
不到十秒,一大羣醫護人員就已經衝了進來。
白芙任由他們檢查,然後狀似無意般問:“聽說魯森大師要來中國,他什麼時候到?”
聽到魯森大師,大家都立刻來了興致。
“聽說已經在飛機上了,中午十二點就會到達,好多記者都已經在各大降落點守候着了呢!”
“要不是今天要上班,我都想過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遠遠的看上魯森大師一眼。”
“十二點……”白芙無意識的低喃。
她心中下意識的計算着。
現在是早上八點,離十二點還有好幾個小時,足以做一些佈置了。
醫生們出去之後,白芙又找人問了問,總算是得知了魯森大師具體的降落地點。
她目光微閃,接連撥出好幾個電話。
天色一點一點的變得越發明亮,但空氣裡的霧霾和沙塵,卻不減分毫。
通過窗戶往外看,白芙覺得,自己根本就像是在山上一樣,完全看不到下頭有什麼。
三個多小時候,一架飛機悄無聲息的降落在了預定地點。
飛機上,當先走出兩個黑衣保鏢,然後,便是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歐洲男人。他神情有些嚴肅,不管是衣服、髮型、鞋子、手錶,還是別的什麼,全都是一絲不苟,條理分明,乾乾淨淨,顯然是個有強迫症兼潔癖的人……
他個子很高,五官深刻,看起來大約也就三十來歲。
他的身後,簇擁着好些同樣身着白色的年輕人,最後面,又是幾個黑衣保鏢。
“魯森先生,請戴個口罩吧。”
來迎接的幾個人遲鈍了幾秒,才穿過霧霾找到了他們的位置,連忙遞上來幾個口罩。
魯森先生看了看空氣質量,微微蹙眉,卻並沒有接他們的口罩,而是從自己的消毒包中拿了一副出來。
身後,他的學生們也都紛紛戴上。
“魯森先生,我是時家的人,特意來接您的,請隨我往這邊來。”說話的人穿着整齊妥帖的西裝,面帶笑容說着流暢的英文,帶領着魯森先生往左邊走去。
他的語速,下意識的有些快,像是在趕時間。
魯森先生多注意了一眼,但想到也許是趕着要手術,便又覺得也沒什麼奇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