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八歲那一年的生日,宴會辦的很大。
也許是因爲那是她最後一次如此盛大的生日宴,又或者是因爲那是時北辰最後一次那樣子站在她的身邊,所以,她對那次生日宴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
賓客來了一批又一批,很快就佔滿了一個偌大的會場。
葉子時和時北辰的服飾,都是事先定好的,她拉着他,一塊去訂購的。
那上面的花紋,全是她親自篩選出來,也全是他淡淡點過頭表示過讚賞的。
那一日,他們出場的時候,所有人都爲他們所驚豔。
他們就像最合適的一對金童玉女,她挽着他的手,從樓梯上方緩緩走下。腰後偌大的紗制鑲鑽蝴蝶結,尾巴垂落在地面,延綿……
所有看了,都是倒吸一口氣。
葉子時笑得張揚得意,絲毫也沒有秀恩愛死得快的自覺性。
那一晚,他們一起跳了舞。
時北辰破天荒的沒有冷臉搖頭,而是陪着她跳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那時候葉子時才知道,原來他所有舞都會跳,而且跳的極好。之所以從前不跳,只是因爲不想跳。
“不是。”時北辰否認了她的問句。
他的聲音將葉子時從回憶中驚醒,她目光有些怔忪的看着眼前俊逸如斯的時北辰,臉上隱隱浮現一抹懷念。
不是她十八歲時,他們穿過的禮服?
葉子時確定的搖搖頭,“不可能,這跟我們那時候穿過的一模一樣,我都記得。”
“你確定你都記得?”時北辰目光微閃,湊近她一步開口問。
葉子時沒有猶豫,立刻就上前去看了看他衣服上的細節,然後肯定的點頭,“我記得,不會錯,一模一樣。”
說完,她才發覺自己又中了他的套。
因爲要察看衣服,所以她走得很近,仔仔細細的彎腰去看。而此刻,他便又伸出手撐在了她臉畔的牆邊,微微彎腰看着她。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她可以看得見他眼中深邃的光華。
“是嗎?”時北辰意味深長的反問。
葉子時頓時惱怒的想要退後,卻沒想
到他完全沒阻攔。
時北辰看着走開好幾步遠的葉子時,冷下臉來,勾了勾手指,“過來。”
她搖搖頭,不想過去。
時北辰便也沒動,只是淡淡啓脣:“這是我憑着記憶重新找人訂做的。看來……我們一樣。”
一樣記憶清晰,一樣不敢忘記。
葉子時的心頭一動,怔怔的擡起臉看着時北辰。
他記得?她記得的,他都記得?
葉子時的心裡已經凌亂成了一團,竟然對着自己說起了繞口令。她看了許久,才微微蹙了眉,垂下眸子。
時北辰已經彎起了手臂,留給她一個臂彎,呈等待狀。
似乎是料定了她會主動走過去,所以他俊美絕倫的臉上,寫滿了篤定的自信。
他的臉上和動作上,雖然都沒有特殊的表現,可卻讓人感覺得出,他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抹冷傲。
“葉子時,來。”
他的嗓音,也同他的眸子一樣,散發着魅惑人心的暗芒。
鬼使神差的,葉子時朝他走了過去。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放進了他的臂彎,輕輕的挽住了他。
指尖一顫,她反應過來便猛的想要收回。
可時北辰卻已經率先一步,帶着她往前走去。
側過頭看去,葉子時發現,時北辰就連發型,都跟當時一模一樣。她頓時懷疑,他是不是看了當時留下來的什麼照片,這才能夠記得如此清楚。
畢竟對他來說,她的十八歲生日,只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坐進車裡,她自己給自己趕緊繫上安全帶。
時北辰看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卻什麼也沒說,就發動了車子。
跟那時候一樣,他也是自己親自開車,沒有讓司機過來。
因爲當時葉子時說,不想讓車子裡有別的任何人,想跟他獨處每一分鐘,並搬出壽星最大的話來,所以他答應了。
葉子時的手抓着安全帶,忍不住咬住了下脣。
一切,驚人的重複。
就像他真的記得他們當時的
每一分每一秒,記得他們的所有小細節。
也許,腦容量大,智商高的人,就是這樣吧。
就算有些事情不在意,卻也過目不忘,留存在腦海裡。
可她不一樣,她腦容量很小的,經常忘東忘西,可卻一直讓自己牢牢銘記着那一天。
拐過一個岔路之後,如同預料中一般,時北辰神色淡淡的開啓了導航,“走錯了。”
他們出發的很早,比宴會開始要早了一個半小時。
所以,即使迷路,他們還是準時的到達了葉子時十八歲的生日宴。
可是此刻想來,葉子時卻覺得疑點重重。
一向方向感很好,將帝都每一個角落都熟悉到骨子裡的時北辰,怎麼會走岔路?而且,他走錯的不止一個岔路,足足多繞了一個小時,纔去到目的地。
他真的會這麼糊塗?
可是如果不是糊塗,那就是故意,但他故意來要做什麼呢?
葉子時想不通,心內更是亂如麻。
“葉子時,你說你記得很清楚,那你還記不記得,我轉過了幾個岔路,繞了一條怎樣的路?”時北辰目視前方,沒有看葉子時,好看的薄脣卻輕啓,聲音低沉的吐出了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葉子時一愣,轉過頭看向他。
她本來方向感就很差,更何況那日他是走錯路,繞的路那麼多,她腦袋都暈了,怎麼可能還記得,他繞過了哪些地方,轉過了幾個岔口呢。
“不記得了……”
聽到葉子時的回答,時北辰好看的眉毛微微動了動。
可他卻沒有任何表情,也沒做出任何回答。
只是方向一轉,按照記憶裡的,繼續繞一模一樣的路。
國外的路,自然跟帝都的不太一樣。
不過好在,這邊路廣人稀,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就那麼繞着繞着,居然還真給他們繞到了宴會場地。
車子,停在了停車場。
時北辰看着前方,伸手調了一下導航,然後便坐着沒動。
眼前,那一片夜色寂靜。而他望着的方向,正是車窗上,隱約投映出來的,她姣好的側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