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從未接觸過這種事,聞言後眨了眨眼睛,“這……也行?”
小劉笑着沒回答。
沒過多一會兒,有個矮小的男人從車前經過,看清是警車後眼神明顯一慌,趕忙鑽進了宅院。小劉一看心裡有了數,“美女,剛剛那男的有印象嗎?”
葉瀾搖頭,遲疑問道,“你懷疑是他?”
“八成是。”
葉瀾想了想,毫不猶豫推門下車,小劉見了也趕忙跟了下來拉住她,“素警官讓你上車等着你就等着吧。”
“我想進去看看。”她有點擔心素凱。
“你還是別進去了,那裡住着的都不是什麼正經兒人,你進去了會害怕。”
葉瀾一聽更急了,“那我更得進去。”話畢,衝着宅院的方向跑過去。
小劉見了趕忙將車熄了火,跟了上去。
宅院的大門沒關,所以裡面發生了什麼在外面倒也多少能聽見。葉瀾剛準備跨進去就聽見一聲慘叫,嚇得一激靈,透過大門往裡面一看才知道,慘叫聲是剛剛在警車前溜過去的瘦小男子。
庭院裡站了兩個人,一個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另一個也是瘦小機靈,長得尖耳猴腮,眼小如豆,不過下手倒是挺狠的,他將最後進去的男子踢趴在了地上後又上前連續踹了幾腳,邊踹還邊罵道,“你丫也不睜大眼睛看清楚了,誰的不好偷偏偏去偷素警官女朋友的包?活膩了?”
素凱坐在院子中間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也沒開口阻攔那人的行爲,旁邊的中年人冷聲喝了句,“包呢?還不趕緊交給素警官?難道還想去坐牢?”
捱打的男人哭喪着臉,“我交,馬上交!但是……錢包裡的錢我給花光了……”
“包和裡面的證件呢?”中年人一蹙眉。
“在,都在我那兒呢。”男人趕忙承認,“我看那女的出入燕莎應該是個有錢的主兒,所以就沒捨得扔她的包,想着準備轉個手給賣了……”
“臨死了還想着發筆財是不是?我打死你——”
“猴子。”素凱終於開口,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起身,“明天讓他把包和證件交到警局。”
“凱哥您放心,我保證他不會再犯了,明天一定給您送去,我會替您看着他。”猴子馬上陪着笑臉,點頭哈腰。
素凱冷眼看了猴子一眼,猴子又趕忙改口,“素、素警官。”
中年人走到素凱面前,笑呵呵道,“這兩個都是年輕人不懂事,小素,你放心我會看着他們兩個。”
素凱點點頭,“今天辛苦你了成哥。”
“哪裡的話,還要你親自跑一趟,弟妹遇上這種事你就一個電話通知我就行。”看得出成哥對他也很恭敬。
素凱淡淡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轉身朝向大門口。
葉瀾一個避猶不及,正好與他的目光相撞,一時尷尬。
“呦,弟妹也來了?”成哥也看見了葉瀾。
葉瀾一聽,臉頰通紅。
素凱沒多加解釋,拉過葉瀾的手對着成哥說了句,“那行,就先這樣,我們走了。”
“哎,好好好,慢走。”
出了門,小劉也跟着他們一起上了警車,離開那排平房的時候素凱才放開她的手,輕聲說了句,“我不對他們那麼說,下次還會有人敢對你下手。”
“啊?啊……”葉瀾反應過來他是指女朋友的事。
“我明白,謝謝你。”
“不客氣。”素凱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明天來警局取包吧。”
“那個人真的會把包主動交到警局?”
素凱淺笑,“他不敢不交。”
葉瀾看着他的側臉,心頭涌起溫暖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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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最後一夜,仍是在篝火和歌舞中度過,因爲第二天素葉他們就要啓程回北京,當地人爲他們舉行了送別禮。
短短几天,素葉已經和當地牧民打成了一團,尤其是阿木爾,這個單純豪爽的大男孩兒,知道他們第二天就要走了後竟然還偷偷抹眼淚,弄得素葉都想哭了。
這一晚,素葉喝了不少酒,年柏彥這次沒有多加阻攔,任由她紅着眼跟當地牧民們一醉方休。他清楚知道,回到北京那座城,所有的壓力統統會擠向他們,草原的這幾天,真的就是逃離了大都市的壓力,在這片淳樸的地方,他、以至於紀東巖也算上,怕是都找到了心底最本質的衝動和慾望。
阿木爾拉着馬頭琴,琴聲有點憂傷。
素葉心裡難過,對這片地方和這裡的人極其不捨,如果可能的話她情願在這裡生活一輩子,跟當地人一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年四季以馬爲伴。
只是,太多的事情她放不下,太多的情緒她也需要抒發。
“來,很高興認識大家,希望日後有機會再跟大家歡聚!”素葉端起酒杯,豪爽地衝着大家喊了句。
大家統統舉杯,一飲而盡。
素葉也直接幹了。
今日離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聚,其實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正是因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纔會爲離別而悲傷。現今社會不僅網絡發達,連交通也格外發達,卻發現,越是發達的現在,人與人的相聚就越是吝嗇。
“阿木爾,唱首歌吧。”素葉一屁股坐在阿木爾身邊,伸手勾着他的肩膀,像個鐵哥們似的。
阿木爾點點頭,大口喝了杯酒後馬頭琴一轉調開口唱起了歌:
鴻雁
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
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這是蒙古族家家戶戶都耳熟能詳的歌曲,一首表達對友人離別時的歌兒,從阿木爾略顯滄桑的嗓音中表達出來,聽着悠遠而豪邁。
緊跟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唱,衆人的歌聲飄了篝火的上空:
鴻雁
向南方
飛過蘆葦蕩
天蒼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鄉
素葉心頭漲得很,她在工作時雖是理智,但這裡是草原,不是她的工作場所,在面對這麼一大羣朋友舉杯離別的一刻,她也被他們的淳樸深深感動。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如愛情一樣,只是一瞬間便能奠定深厚友誼,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在繁忙的都市,在人與人需要爾虞我詐方能保存地位的環境,真心未必能換真心,說出來的話都隨時能夠成爲別人拿來攻擊自己的武器,所以,人們學會了自保,學會了封閉內心,學會了孤獨享受寂寞。
但所有人都忘了,人類原本就是羣居動物,原本就需要相互協作才能進步。人類需要的不是自保而是合作,不是封閉而是接納,不是孤獨而是快樂。
也許,只有在這片大草原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才能拉近,才能在無礙無壓力的情緒中相互敞開心扉。而這裡的當地人,就是以固有的豪邁和熱情來融化每一位來到這裡的外地人,這其中也許有富商也有乞丐,有不可一世的人也有自卑墮落的人。但在這裡,人與人之間就是平等的,大家都一樣。
素葉感受到了。
他們並非因爲外地人拿到了賽事的冠軍而憤怒和疏遠,反倒大肆慶祝。他們的熱情、發自內心的善意是真正令她不捨的原因。
草原上歌聲悠長。
素葉知道音樂的魅力,但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會如此熱愛這般豪邁歌曲,也許真的就是換了個環境,這種充滿民族意味的歌曲配合眼前的篝火及大草原,格外充滿了魅力。
於是,她也邊喝酒邊跟着大傢伙一起唱了起來:
鴻雁
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乾
再斟滿19Ok。
今夜不醉不還
最後的一句“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脫口而出時,她的眼眶也溼了,喉嚨哽咽住了。
大家紛紛舉杯碰杯,酒香和歌聲塞滿了整個草原。
素葉這一次喝得大醉,眼角還殘留着淚痕。
是年柏彥一路抱着她回到蒙古包,紀東巖也喝了些,但醉意不濃,到了蒙古包他沒進去,站在門口看着年柏彥將被子輕輕蓋在素葉身上。
燈光下,年柏彥的目光有些柔和。
紀東巖倚在門口,淡淡說了句,“年柏彥,我們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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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篝火結束的時間比較晚,所以兩人再出來時,草原上的溫度也比回來時低了很多,晚風拂過,摻和着明顯的涼。
亦或者,兩個男人之間的散步也無法碰撞太多的熱情出來。瀾事進劉聞。
稍稍遠離了蒙古包時,年柏彥停住腳步,看着前面的紀東巖說了句,“有什麼話就這裡說吧。”
紀東巖看了一眼蒙古包又看了看他,瞭然,“你在擔心素葉?她醉得厲害,不會跑丟。”
“你也知道她是個醉鬼,保不齊會突然醒過來。”年柏彥語氣很淡。
紀東巖倒也無所謂,坐在了年柏彥昨晚坐過的枯木上,從懷裡掏出煙盒,抽出了兩根菸,“來一根。”
年柏彥看了他一眼,良久後也在枯木的另一端坐了下來,方向正好對着他們居住的蒙古包,一擡眼就能看見不遠處的情況。接過煙,等着紀東巖點了煙後也拿過火機。
火機的火苗在夜空下泛着明豔的光,微弱的藍色火心兒如同一方上好的螢石。煙被點燃,年柏彥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菸圈。
青白色菸絲很快被晚風吹散。
紀東巖吸了口煙後直截了當問,“你喜歡她?”
“我喜歡她。”年柏彥吐了口煙,竟毫不猶豫地承認,攀升的煙霧朦朧了他的眼,可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紀東巖微微怔住,許是沒料到他會絲毫不隱藏地承認了這點,緊跟着又冷笑,“年柏彥,你有資格喜歡她嗎?”
年柏彥彈了下菸灰,淡淡回了句,“喜歡她是我的事,似乎,我沒必要同你交代什麼。”
“小葉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你給毀了。”紀東巖微微眯眼,“跟你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在一起,她最後的結果只會受傷。”
年柏彥夾着煙,看着菸頭上的光亮在忽隱忽現,一點點灼燒着細長的煙身,“紀東巖,當你知道她就是葉老爺子的女兒時而主動接近,這一行爲已經預示了你遠不沒有資格來顧及她的幸福。”
紀東巖手指間“啪”地掉落大截菸灰。
“你早我之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你一早告訴了我,有可能今天她就不會是精石集團的心理顧問。”年柏彥吸了口煙,擡眼看着他,“她應該是你的,至少,是你手底下的心理顧問,你的初衷不就是如此嗎?”
“你在跟我炫耀你的能耐還是想跟我說上天捉弄?”紀東巖目光寒涼。
“都不是,說實話,我已經跟你鬥得很累了。”年柏彥嘆了一口氣,目光轉向遠方,“如果你只想知道我對她的心思,那麼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是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愛上她了,從第一眼見到她的那刻起。如果你是以她朋友的身份來質疑我,那麼我也可以告訴你,必要的時候,我會爲她做出犧牲,至少,我絕對不會讓我心愛的女人揹負沉重的十字架。”
“說得真動人。”紀東巖話雖如此,可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他是瞭解年柏彥的,年柏彥這個人不會輕易說愛,這麼多年也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真正動過心、打破過原則和規矩,但今天,他竟可以毫不遮掩地擺明車馬,意味着他是真的動了情。
“你喜歡她,所以就打算佔爲己有?年柏彥你有沒有想過,你們走得越近她就越會落入口舌,到時候你要如何保護她?離婚?還是跟葉家徹底脫離關係?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跟葉家一點關係都沒有,素葉有!只要她一天是葉家的人就永遠都是,就算你離了婚也做過她的姐夫,你們想要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待素葉?除非你死了,纔有可能在墓碑上刻上亡夫二字!”
年柏彥聞言,眉頭蹙緊,吸了最後一口煙後將菸頭摁滅,再看向紀東巖時眼神薄涼,慢悠悠吐出了句,“你今晚的談話,只是單純地出於保護葉葉還是,因爲我親手送了文佳進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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