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擡眼去看他,他卻不再看她了,低垂着眼,慢慢喝茶,茶杯空了,葉玉卻乖巧地替他填滿。
她撇開眼,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口的窒悶。
這時葉玉開口了,聲音很輕柔,卻有那麼點酸醋味兒,“葉瀾,你什麼時候跟你二姐那麼親了?”
葉瀾還沒等回答,素葉不緊不慢接住了她的話,“沒辦法,誰讓我和葉瀾達成了不爲人知的協議了。”話畢拿起一整隻的蘋果在手裡來回扔了兩下,一口咬下大半口。
葉玉聽了一頭霧水,而年柏彥也微微挑眉,素葉沒搭理他們,伸手勾住了葉瀾的肩頭,“你說呢?”
“當然。”葉瀾十分配合,衝着葉玉晃了晃手指,“不爲人知的意思就是,不能說給你們聽。”
“這兩個孩子啊。”葉鶴峰在旁呵呵笑着。
而年柏彥似乎想到了什麼,脣際隱約浮現一絲笑意。
葉瀾又嬌滴滴地纏上了素葉,“親愛的二姐,看在咱倆是同盟軍的份兒上,你告訴我你的這件大衣在哪兒買的唄,我也想買一件,好看死了。”
素葉噎了下,好半天才道,“這個顏色不適合你,還是別買了。”
“誰說的,多襯膚色呀,再說了,這個顏色今年好流行啊,我看到米蘭時裝週上好多款式都採用了這個顏色。”葉瀾開始搖晃着她的胳膊,“好姐姐,告訴我唄。”
“這個……”素葉意外地開始吞吞吐吐,半天后才擠出一句話,“這是別人送的,在北京買不到。”
“大手筆啊,我看這款式和衣料都價值不菲,你穿着還這麼合身,肯定是訂製的吧,誰這麼瞭解你呀。”葉瀾也十分罕見的不依不饒。
可素葉,越來越不自在。
就在葉瀾嘻嘻哈哈間,年柏彥放下茶杯,開了口,“是我買給她的。”
一句話徹底搞定了葉瀾的盤問,卻令素葉手指一顫。葉鶴峰看着年柏彥若有所思,葉玉在旁皮笑肉不笑,阮雪琴也停了斟茶的動作,目光在年柏彥和素葉中間來回了好幾趟。還是葉瀾打破了異常,故意一皺眉,“姐夫,你也太不公平了,同樣是小姨子,你送的東西可真沒誠意。”
“送你個鑽石手鐲還不算有誠意?”年柏彥笑了,“你那隻手鐲要是推出市場可是價值連城的。”
葉瀾伶牙俐齒,“姐夫,你是做鑽石的,送人鑽石就算是有誠意?這就好比賣豬肉的送別人豬肉一樣,讓人覺得肯定是賣不完剩下的嘛。”
年柏彥脣畔笑容加深,沒說話,給人默認的錯覺。
“你送二姐的東西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葉瀾絲毫不怕會得罪葉玉,典型一副小女孩爭搶玩具的不高興樣兒。
素葉原本想要開口說話,卻在下一秒決定選擇緘默,她倒是要看看年柏彥怎麼回答,又或者說他壓根就不作答。奈何,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了,十分有耐性的,“那是因爲你二姐在南非,量身定做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這句話回答得很隨意,像是一句最平常不過又或者是最正常的答案,但是瞭解年柏彥的人就會聽出個關鍵點來,那就是,這件衣服是他浪費了時間去訂做的,像他這種人,如果沒有必要絕對不會浪費一點時間,更何況是量身定做,那就意味着他是親自陪同的。
素葉如此聰明聽出他話中意思,目光不着痕跡落在葉玉身上,很顯然她是沒聽出來,不僅是她,可能其他人也沒聽出來,因爲沒人提出異議。
她身上的大衣的確是年柏彥送的,也正如他所說是在南非訂製。她永遠記得那天,難得偷了半天閒,陽光明媚的午後,她和他十指相扣,他陪着她逛了街,在經過人羣的時候身後有人低語道,瞧前面的那對情侶真般配。
當時她聽見後臉紅了,而他抿脣笑了。
經過一家高級定製店時,她在櫥窗就看到了這款大衣,剛開始並沒覺得什麼,可年柏彥堅持讓她試試,並說她適合這個顏色,最後她稀裡糊塗試了,然後又木漲漲地看着年柏彥付了預約金,當老闆親自出來爲她量身定製時對她說,是男朋友吧?很有耐性眼光又獨到的男人。
他是很有耐性,因爲在整體修版時花費了近三個小時;他的眼光很獨到,正如他說的,她開始瘋狂愛上了這個顏色,她差點忘了,他是個鑽石商,在顏色配搭上自然高於常人。
葉瀾嘟着嘴,“姐夫,那下次你能爲我量身定製一件嗎?”
“你的手鐲可比衣服值錢多了。”他不着痕跡地脫身。
“真的?沒想到我的禮物是最重的。”
年柏彥淡淡笑道,“兩個小姨子中就屬於你最聽話,當然要送你貴重的。”
素葉暗自咬牙,含沙射影說她不聽話了?
葉瀾聽了這話後雀躍了,葉玉在旁則不鹹不淡說了句,“柏彥吶,你對小姨子可好過對自己老婆。”
年柏彥勾脣沒說話。
素葉聽了這話後冷笑浮於面,“葉玉,你犯得着含酸捻醋嗎?你可是堂堂總經理夫人,年夫人,這個頭銜遠比什麼衣服手鐲的值錢多了。”
葉玉笑了,不鹹不淡,“這倒是。”
年柏彥靜靜地看着這兩個女人明槍暗箭,他一點兒都不擔心素葉會吃虧,以她的伶牙俐齒把人說哭都是小兒科。果不其然,素葉反擊了,卻連帶的將年柏彥一併給捲進去,“不過呢也得提醒你一句,這年夫人的頭銜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說不準你在這邊心心念念,你的夫婿在那邊卻摟着別的女人在牀上夜夜笙歌。”
葉玉臉色一變。
那邊,年柏彥暗自無奈搖頭。
葉鶴峰見兩個女兒起了爭執,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行了,開飯了。”
素葉第一個起身離開,葉瀾見情勢不對趕緊也跟着起身離開。年柏彥是最後起身的,待幾人快進餐廳的時候,他一把扯過葉玉,壓低了嗓音,落下警告,“別挑戰我的耐性。”
葉玉不疾不徐地笑了,“你不是也在利用我嗎?彼此彼此。”
年柏彥鬆了手,棱角外捉的臉頰看不出絲毫波動了,“逞口舌之爭你不是葉葉的對手。”
“那就看你向着誰了?”葉玉湊近他,“別忘了,在沒離婚之前任何狀況都能發生,我不想,你也不想。”
年柏彥突然笑了,幽暗瞳仁卻閃過一抹危險,“葉玉,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敢威脅我了?”
“我當然不敢威脅你。”葉玉眼角眉梢依舊溫柔,卻一字一句,“只是跟你學會了,爲了保護自己的愛人在所不惜。”
走到餐廳門口的素葉,正巧回頭看見這一幕,葉玉一臉溫柔,年柏彥側臉含笑,心口一堵,扭頭進了餐廳。
開飯了。
很難得的葉家上下全都湊齊了。一臉滿足的葉鶴峰、笑臉相迎的葉鶴城、從容淡雅的阮雪琴、活潑的葉瀾、溫柔萬千的葉玉、始終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的葉淵,還有,終於露面的阮雪曼,果真像葉瀾說得那樣,臉腫得跟包子似的,臉頰上面的指痕還沒消。
她一臉不快地坐在葉鶴峰身邊,見素葉後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往還能面兒上過得去打個招呼之類的,今天完全視她爲透明人。
素葉也懶得搭理她。
她被安排在葉鶴峰左手邊,身邊是葉淵,然後是葉瀾和阮雪琴,右邊第一位是阮雪曼,然後就是葉鶴城、年柏彥及葉玉。所以素葉一擡頭就能看見阮雪曼那張麪包臉,餘光卻能掃到年柏彥的方向。
當大家都落座後,素葉的手機響了下,低頭拿過一看竟是葉瀾,她看不見葉瀾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她的模樣,都在短訊裡體現着呢,就只有一句話:你覺得更像麪包還是包子?後面是一連串的做鬼臉表情。
原本素葉就強行憋着笑呢,被葉瀾這麼一刺激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見引來了不少目光趕緊收斂住了,手指快速地敲了一行字回過去:像包子,酸菜餡的,老遠就能聞到酸不溜秋的味兒。
於是,她聽到了葉瀾再也無法抑制的笑。
又於是,對面的阮雪曼火了,一拍桌子,指着素葉和葉瀾,“你們兩個笑什麼呢?是不是在笑我?”
葉瀾連連擺手,“沒沒沒,我剛剛只是想到了可笑的事。”
“那一定是你在笑我!”阮雪曼將矛頭直接指向素葉。
素葉纔不慣着她,也沒等當家的開口說吃飯,自己就抱過來一份佛跳牆,慢悠悠地打開蓋子,深吸了一口,頭也不擡道,“我就是在笑你怎麼了?如果不是昨天的司機,怕是今天全中國人民都要笑話你了。”說到這兒才擡眼看着她,“哦對了,你沒落人口舌還要感謝我呢,是我叫司機阻止他們錄像的。”
“你——”阮雪曼怒了,兩隻眼睛被腫臉擠得都快看不見了,還在努力睜着,“你就跟你舅媽一樣蠻橫不講理!”
“啪!”地一聲,葉鶴峰發了威,厲喝道,“還沒丟夠臉嗎?阮雪曼,你還讓不讓這個家好過了?先是揹着我在南非做出了那種事,然後又當街像個潑婦似的打架,你還像有兩個孩子的媽嗎?你讓兒女們的臉面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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